何幼霖雖然嘴上說的很牛氣,心裡卻虛的要死。
她覺得自己此刻不是走地毯,而是滾釘板上,比告御狀的人都自虐。
屋內有些幽暗,燈光曖昧。
雙人大牀的牀鋪還算整潔,只有牀邊微微皺亂,顯然在白昕媛開門前就一直坐在那裡。看上去應該什麼都沒有發生。白昕媛是有意誤導她的。
如果她沒有堅持進來,或許就真上當了。而她若真的逃離,事後也斷不會再有勇氣去質問,只會讓它成爲一根刺紮在心裡,隨時爆發。
浴室傳出嘩啦啦的流水聲。
譚少慕在洗澡。起碼這一點,白昕媛沒有騙她。
何幼霖雖然不知道自己若是沒來,下一步會發什麼,但此刻她的臉色終歸還是緩和了下來。
她敲了敲浴室的門。
隔着毛玻璃,裡面水汽騰騰,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聽見裡面傳來悶啞無力的聲音,“別進來。”
此時,白昕媛也走回了屋內,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拿起電視的遙控器隨意點播節目。
何幼霖沒有再敲門,轉身走到了她的身邊,凝眸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做。”白昕媛笑了笑,沒有天真與稚氣的保護色後,顯得從容優雅,“慕哥哥他身體不舒服,難受,我就和他來這裡休息。等他好了,我們再一起去給外公祝壽。就這樣!”
“不舒服,就去醫院。白小姐,你可是醫科大學的高材生,該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吧?”何幼霖心裡堵的發慌,自從進了這個酒店,她就渾身不舒服。
白昕媛的目光從電視上轉向何幼霖,冷靜得體的迴應道,“來這裡,是慕哥哥的意思。你和我較什麼勁?”
這纔是一個高材生應有的樣子。
簡單一句話,回擊的漂漂亮亮,彷彿何幼霖纔是無理取鬧的小丑,在自取其辱。
何幼霖雖然不喜歡白昕媛,但是面前這個不做作的白昕媛說的話卻是有幾分道理的。
男人若沒有心思,外面的女人就是再糾纏也白搭。譚少慕若真要和白昕媛在一起,她就是再有理,也不過仗着一紙婚書在追死掙扎。
譚少慕若是心裡有她,她更不用在這裡和別的女人撕逼。
何幼霖沒再說話,學着白昕媛優雅從容的坐在一邊看電視,像是較勁一樣,誰先耐不住誰輸。
一個小時前,她還忑忑不安的跑來捉姦。
一個小時後,她卻和情敵在旅館裡看電視。
何幼霖自己想想都覺得詭異。
而那個正主卻窩在浴室裡洗澡,半天不出來!該不會,是他覺得丟人,不肯出來吧?不怕缺氧,暈倒在裡面了?
該不會,真暈倒了?
何幼霖瞬間坐不住了。她急衝衝跑到浴室門口,狂拍門板,“好了沒。你再不出來,我砸門啦!”
可惡,要是她有白玫的身手該多好!
何幼霖半天沒得到迴應,真怕出什麼事情,門板被她拍的砰砰作響,小手都拍紅了。
白昕媛聽着討厭,把電視的聲音調到最大,把何幼霖的說話聲音都被蓋住了。
何幼霖氣得停下拍門,扭身走到白昕媛面前,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遙控器,大聲吼道,“既然他身體不舒服,你放他一個人在裡面?”
白昕媛愣了愣,倏爾一笑,也不奪回遙控器,而是走到電視機前直接拔掉電源。
世界安靜了下來。
白昕媛的聲音,混着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字字珠璣,“你是真傻,還是裝傻?男人的不舒服就那麼幾種,不用吃藥的就一種。洗一個冷水澡好不了,就多洗幾個。”
何幼霖呆了,半響後,不太相信地問道,“你給他下藥了?”
“是又怎麼樣?”
“你!不要臉!”何幼霖簡直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怎麼可以對男人用那種……髒東西!!!
“是,我是不要臉。”白昕媛笑靨如花,一步步逼近何幼霖,“爲了他,我可以放棄喜歡的專業,做他最喜歡的醫生,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把自己的身體給他,哪怕是見不得光的小三也甘願!我就是這麼不要臉,只要他!
我和他認識20多年,瞭解他的一點一滴。從我知道他叫譚少慕起,我就喜歡他。你呢?你才認識他多久?你除了知道他是譚氏集團的總裁,很有錢,長得帥,你還知道他什麼事情?你處處不如我,連你對他的感情都膚淺的叫我鄙視。”
何幼霖被逼的一退再退,退到浴室門口時,再無退路。
白昕媛前面說的話都是實話,她無可辯駁。但是,愛情沒有先來後到。如果什麼都是先來後到,她又怎麼會和江淮分手?
緣分這種東西,本來就很微妙。
有些人,你或許認識了很久很久,也很喜歡,但是真失去了,也只會在心裡遺憾,難受……隨着時間過去,也就漸漸放開。
但是有些人,無論你認識他多久,都會被吸引,被影響,忍不住追逐他,在意他,爲了他改變自己。明明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想保留自己的尊嚴,裝作不在乎就好。可是,一旦真牽扯到他,自己就會忍不住想抓住他,不想輕易分開。
若是這樣的感情也是膚淺的感情,那麼,她或許這輩子就是個膚淺的人。
何幼霖背手抵在門口,擡眸盯着白昕媛,認真道,“我確實不會爲了他甘願當人小三,再愛都不會。但是,如果他真喜歡別人,我再愛他,哪怕是愛得離開他都不會呼吸,我也會在死前,在離婚書上簽字。這就是我的愛。”
白昕媛的臉一僵,細微的表情變化裡透露出她的動搖。
剛纔還自信十足的女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何幼霖,你知道你的結局嗎?不是被我搶走男人,找個沒人認識的角落自艾自憐,就是這輩子都守着一張沒有感情的結婚證,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男人!”
“白小姐,你自己結局都管不好。卻還預料別人的。是不是太……可笑了?”何幼霖聽得心顫不已,面上卻不甘示弱。
白昕媛笑了笑,“不信嗎?咱們來試試。”
“怎麼試?”
“他因爲婚約的責任,不碰我。”白昕媛不自然地挽了下耳邊的頭髮,“我猜,他也會因爲我在這裡看着,不會碰你。”
“……”何幼霖靜默了幾秒,回答,“不碰又怎麼樣?若是男女的感情非要靠着皮肉關係去證明,那嫖|客和妓|女絕對是真愛。”
“何幼霖,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白昕媛氣得牙癢,“你這是偷換概念。”
“我書讀得沒你多。你和我扯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懂。”何幼霖笑得無賴,“只要這個男人守得住婚約的責任,他這輩子是性|無能,我都要他。”
話音剛落,何幼霖所靠的門被人從裡打開了。
她一個不防,整個人跌倒在後,背靠在一個炙熱而溼黏糊的裸|胸上。
“你說誰性|無能?”
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從何幼霖頭頂上飄飄然落了下來。
“你……”何幼霖剛要問他怎麼纔出來,之前幹嘛,結果第二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整個人就被拖進了浴室裡。
這一刻,她彷彿預知了危險的信號,本能地抓住門框。
雖然她喜歡譚少慕不假,但是上次在浴室裡的事情,她記憶猶新!上次他放過她,已經是天開眼的奇蹟。眼下這個譚少慕可是吃了藥!
她完全不敢想象,進去後自己還能不能活着出來!
“少慕,你冷靜點!張澤川和白小姐還在呢!”
若是這樣被拖進去XXOO,那和直播有什麼區別!
何幼霖想想都可怕,都羞憤,都……挑戰她的底線。
譚少慕掰開她抓住門口的手,炙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低語道,“張澤川?叫的挺親熱。他帶你來的?”
這裡是凱悅酒店,何幼霖會出現在這裡,與他脫不了關係。
何幼霖無語。她連名帶姓的叫張澤川也叫親熱,那他喊白昕媛“媛媛”算什麼?
“慕哥哥!”白昕媛看見門被打開,驚愕不已,但很快就換成了擔憂,委屈的表情,“你沒事了吧?”
之前,明明她如何敲都沒回應。敲多了,也只是叫她走開,說不想傷害她。
她明明說沒關係,他卻堅持……
何幼霖在聽見這一聲“慕哥哥”的時候,心裡一顫。她雖然害怕此刻的譚少慕,但是,她更怕被白昕媛一語成讖——有她在,譚少慕便不碰她。
如此矛盾的感覺,十分糟糕。
何幼霖甚至也有些鄙夷自己。
不行!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行爲最討厭了。
她若真要霸佔譚太太這個位置,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膽小不付出!!!
他說的對,就算是協議婚約,該履行的義務也不能少。只要過上正常夫妻的生活,何愁不能把這段假婚姻變成真的!
於是,剛剛還有些牴觸逃避的何幼霖一下子被白昕媛刺激地打通了任督二脈。
她怕譚少慕真有會猶豫。哪怕他只是一瞬間的猶豫,她都會難受,都不再有勇氣追求她渴望的東西。
所以,她當即轉身飛撲他的懷裡。
“砰——”
浴室的門被用力摔上。
這一次,譚少慕沒有再鎖門。也不會有人會開這個門。
白昕媛一臉慘色,像幽靈一樣走出房間,看着守在門口的張澤川,問道,“他……真的放下了過去?”
張澤川嘆了一聲,“畢竟,七年了。”
白昕媛不信,瞪大眼,“爲什麼你能那麼癡情,念念不忘!他怎麼可以說忘就忘?”說到這裡,她眼裡不爭氣的掉落下來,埋進張澤川的胸膛,“他怎麼可以……”
“我和他本來就不一樣。”張澤川撫着她頭,“他本來就沒有什麼過去。而我,在她死後,就沒有未來。”
“我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