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放開我了嗎,譚先生?”何幼霖的語氣疏離而淡漠,帶着尖刺。
“譚先生?”譚少慕掠了掠她的劉海,輕捧她的小臉,“這就是我給足你一天時間放風后的答案?譚太太,你是越玩越野,都樂不思蜀了吧!”
何幼霖臉一撇,躲過他的碰觸,“我不是你手中的風箏,飛多高多遠,什麼時候回來,都由着你牽繩控制。”
“牽繩?”譚少慕的手轉移到她的鎖骨,脖子,虎口逐漸收力。與他動作的狠戾相比,他的語態溫柔至極,“哪裡捨得。”
他的手指凍得她雞皮都冒了起來。何幼霖的臉皮瞬間繃緊,身體帶着抗拒,輕聲道,“我累了,你走吧。”
原以爲他會大發雷霆,和以往數次那樣強了她,折磨她……
所以,她是做足了心裡準備也要與他擰着來!
誰知,他硬朗的臉部輪廓面無表情,一雙星眸透着寒光又夾着溫柔和嗔怪,“幼霖,別鬧。”
他的語氣,是那麼的寵溺與妥協。沒有和往常一樣故作親暱的喊她霖霖,他只去了一個姓,普普通通的喊她一聲幼霖,像是她與他有着最平等不過的關係。她便已經潰不成軍。
何幼霖心絃一動,只覺得胸口漲漲的,澀澀的,眼睛裡頓時蓄滿了淚水。
“誰鬧了。”她咬脣低頭,像小牛一樣的倔強可愛。
旋即,譚少慕冰涼的手指擡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交對,他的脣微微彎起弧度,鼻音裡帶着淺淺無奈,“你再這樣,我又要吻你了。”
耶?
何幼霖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這套路,這段位,她又有點摸不清了。
他輕笑,一張令人窒息的俊臉緩緩壓下,他性感的薄脣在離她紅脣只有微毫之距時停了下來,“你這是期待?”
她臉一紅,心裡竟然有着隱隱的失落。
他的調,戲,讓她十分不適。何幼霖整個人像是炸了毛的野貓,猛然發力把湊近自己的,曖昧之極的男人推開。而以往像銅牆鐵壁一樣的懷抱這次竟被她輕鬆推開。
而後,何幼霖踩着拖鞋逃離了沙發,來到自己的房門口,雙手顫慄地扶着門鎖,“我,我要睡了。”
譚少慕笑了笑,走到她身邊,又一次勾着她的下巴,目光灑在她臉上,又一次逼問,“你這是害怕?”
何幼霖想也不想,一口咬住了他擱在她下巴的拇指上。她帶着幾次被逗弄卻毫無反擊能力的懊惱,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的眸色一深,抽出手指,以脣舌相赴,來到他和她的戰場。
她口中手指換成了柔軟舌頭,她狠不下心和剛剛那樣咬他,只用自己的舌推拒着他的入侵。
他的雙手沒有和以往那樣擒住她,甚至沒有碰她,而是撐在門板上,只低下頭,認真地吻着她。
這樣的他,她難以抗拒。
他抽離了她,在她的耳畔溫柔勸語,“我們回家,好不好?”
何幼霖差一點,真的,只差一點就要點頭同意了。
她迎上他的視線,聲音有些悲慼,“你爲什麼不問我,他怎麼會在這裡?”
譚少慕面容微僵,剛剛還柔軟的眉眼瞬間凌厲了起來。但很快,他又笑了笑,“剛剛在客廳不是很清楚嗎?你找他,是爲了張澤霖的事情。”
他這次這麼通情達理,可她卻一點都不敢苟同。
她蹙眉,搖了搖頭,“譚少慕,你不是這樣的人。”
哪怕他知道她和江淮沒什麼,也不可能有什麼,但是隻要他們揹着他見面,他也一定會生氣,會發狂。而她剛剛和江淮在一起的場景太過親近,怎麼看都不像是隻是見一面那麼簡單。
但他卻壓住了自己的脾氣,甚至不惜犧牲美色來誘惑她。
這樣的他是她初見時的譚少慕,卻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心裡始終有那根刺。即使,她今天和他回去了,藉着這個機會與他和好。兩個人也不過是回到原點,彼此逃避,彼此遷就地生活在一起,一旦遇到觸及矛盾的點,隨時都會爆發。
譚少慕神色一沉,忽得冷笑,問她,“何幼霖,你懂什麼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他抓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帶到她左胸的心臟處,“這裡,若沒有他。你何必這麼介意?你,是心虛了嗎?”
因他的話語,因此刻的他與剛纔溫柔的他強烈反差,何幼霖的淚水悄然而落。
她用她沒有被抓住的手摸到他炙熱的胸膛,哽咽道,“他究竟是在我這裡,還是在你那裡?你比我清楚。你這裡,太複雜,住的人太多。在這裡,江淮也好,白昕媛也罷,他們的分量都太足,根本就容不下我。”
“我和她,沒什麼。”譚少慕蹙眉。
“難道,我和江淮就有什麼了?”何幼霖質問,一雙杏眼亮如晨星,“你至始至終都把自己藏了起來,卻一直在不停地逼我。”
“我沒有藏什麼。”譚少慕不耐,掐着她的手,目光裡都是隱忍的火星子。
“沒有嗎?”何幼霖目光似刀,直指他的內心,“那副《一生一戀》的畫是怎麼回事?你大可以掛出來啊,擺在我們的婚房裡。幹嘛藏頭露尾地偷偷放在陸家?”
譚少慕握住她的手腕,愈漸收力,雙脣緊抿,一股凌厲的氣息撲面而來,“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提的。”
果然,如此……
何幼霖微微苦笑,爲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拼盡了最後一份力氣,卻換來了這樣的回答。
心累,心痛……
譚少慕鬆開她的手,任由她整個人背靠門板,滑落在地。而他驀然轉身,沉默地走到何家的大門處,停了下來。
他就站在那裡,與她不遠,卻隔着千山萬水。
他站在明亮處,月光給他鍍了一層光亮,神秘而迷人,修長的大腿在西裝褲的襯托下筆直完美,寬闊的肩部線條硬朗剛毅。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她明明可以擁抱,光明正大的擁抱,卻沒有勇氣衝過去抱住他。
她怕他的刺,她怕痛。
他站了很久,沒有等到任何迴應,終於打開了大門。
那一剎那,抱膝坐地的何幼霖突然開了口,迎着他高高在上的背影。
“譚少慕,我們暫時分開吧。”
……
那夜,譚少慕沉默的離去,卻用行動回答了她的話。
她在譚家餐桌上提出自己因爲工作關係,可能需要住公司宿舍直到電影的錄製結束,他都沒有反對。甚至還當着她的面,告訴譚少芝,白昕媛最近失戀,心情不好,可能要過來小住一段時間,希望她能多陪陪白昕媛,開導她。
因爲不想親眼看着白昕媛搬進來,所以何幼霖提前搬進了員工宿舍。
張澤川開車來接她的那天,陽光正好。譚少芝滿臉的不認同,而譚政卻像是她徹底要搬走,再也不會回來一樣高興。而譚少慕,一大早就開車出去釣魚,還沒有回來。
她,在他心底,怕是連魚竿都不如吧。
何幼霖自嘲地笑了笑,拉着行李箱走進了她接下來要住,可能長期都要住的房間裡。
還以爲是幾人合住的宿舍,誰知電影製片方意外地大手筆,給員工租住的都是單身公寓。
當然,即使是同住公寓也是有講究的。像是薛彩寧那樣的大腕,所住的公寓就會比她大上三倍。
所以何幼霖被分配到的房間並不大。好在,和她婚前租住的公寓大小上沒有區別,她住起來也不會覺得不習慣。
而且,比起她從前住的地方,這裡是高檔小區的公寓,環境極好,裝修雅緻。
張澤川十分直覺地給自己泡了杯茶,坐下來看電視,全程讓她一個人忙裡忙外的收拾屋子。所以,何幼霖也不指望他會在臨走前幫她倒個垃圾什麼的,只能認命地拎着垃圾袋往外走。
然後,她便提前遇見了薛彩寧。
“你是誰?”薛彩寧看見何幼霖一身居家常服,手拿垃圾袋的模樣從2701室裡走出,她的目光透過沒有關上的大門,落在客廳裡看電視的張澤川身上,面色瞬間大變。
這是何幼霖第二次見到薛彩寧,也是第一次聽見她現場說話的聲音。如果她剛剛說話沒有帶着濃濃的敵意,那麼這樣的聲音聽來真的十分醉人。
“我叫何幼霖,是千影公司的員工。”何幼霖微笑解釋,又覺得自己一個無名小卒這樣說,對方可能不太清楚,又補充了句,“我會出演李言行製片的《時間漩渦》的女三配音,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什麼?”薛彩寧把目光從張澤川身上拉回,投射在她的身上,“你說你叫什麼?”
“何幼霖。”她眉頭糾結着,不懂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好關注的。
“哪個幼,哪個霖?”
“幼小的幼,甘霖的霖。”
“你認識九寰動漫的譚總嗎?”薛彩寧眸光微凝。
“譚總?”何幼霖一時間對號入座不了。
“我說的是譚氏集團的譚二少,譚江淮。”薛彩寧面色愈正,一字一吐,“江海的江,淮水的淮。”
此時,張澤川也察覺到薛彩寧的出現,慢條斯理地從房內走了出來,來到何幼霖的身邊,笑着薛彩寧打了個招呼。
好像,他們不是剛剛分手的戀人,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何幼霖看着薛彩寧的目光在張澤川和自己的身上來回搜巡,像是要看出他們有什麼關係一樣。她心中一緊,深怕薛彩寧誤會了自己,在以後的工作上給自己小鞋穿,連忙解釋道,“你說江淮啊,他是我小叔子。”
放心,她是已婚人士。
果然,薛彩寧在聽見她的回答後,面色緩和了很多,“是嗎?”
她是江淮的嫂子?那名字,應該只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