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曼腦中神智回籠,雙手抵在薛淼的胸膛上,在他移開脣瓣的瞬間,幾近缺氧的深吸了一口氣。
從薛淼的肩上看過去,站在門口的女孩子逆光,還特別啊了一聲,走廊上的聲控燈才亮了起來。
“姐,姐夫,你們……”
裴穎手裡拎着一個很大的揹包,漆黑的眼珠在兩個人身上打轉,目光落在辛曼通紅的脣上,和身上凌亂的襯衫,帶着一絲了悟,拖長了尾音發出長長的一聲“哦”。
辛曼一手將解開的襯衫衣釦給重新系上,直接轉身,推開薛淼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裴穎趕忙就拎着自己的大包走進來,“喂,姐,你難道不送送姐夫啊?”
迴應裴穎的,是輕微的一聲門響,隨即辛曼又重新打開門,:“小穎你小聲點,寧寧在房間裡睡覺。”
裴穎將東西放在茶几上,然後代替辛曼將薛淼送到電梯門口,“姐夫,你和我姐和好了吧,我就知道的,我姐一直都捨不得您,之前在家裡一直都是以淚洗面了,而且……”
“裴穎!”
從走廊的另外一端又傳來辛曼的聲音。
“哦,姐,我馬上就來!”
裴穎向薛淼擠了擠眼睛,“姐夫路上開車小心!明天再來哦。”
這小妮子一進門,就看見辛曼陰沉着臉,“你是心情不錯,是吧?”
裴穎點了點頭,然後哼起了歌,“是的呀,我心情特別好呢,啦啦啦啦……”
辛曼:“……”
她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來冰鎮的西瓜,放進榨汁機裡,做了兩杯西瓜奶昔,端給裴穎一杯。
“這幾天,我不在家,你也玩瘋了吧。”
裴穎端着奶昔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用手扇着風,“我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了玩,你去旅行,不興我也出去旅行啊。”
辛曼用腿靠了靠裴穎的腿,她向另外一邊移了一下,辛曼緊挨着裴穎坐下來,“你這個朋友……是沈易風吧?”
裴穎差點就喝嗆了,嘴角有奶昔溢出來,急忙抽出一張紙巾來擦了嘴,“你說什麼啊,我怎麼……怎麼可能還和沈易風有聯繫……”
謊話說得這麼慌張,如何讓人信服?
辛曼搖了搖頭,“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和他之間最重要的聯繫……也怪不得,媽帶着你去葡萄酒酒莊,結果剛到你就藉口跑出去了,說跟朋友出去玩,媽知道沒有?”
裴穎向前傾身,端着玻璃杯中的奶昔,搖了搖頭,“不知道呢。”
辛曼知道,裴穎十分十分喜歡沈易風,更甚至可以說是愛,所以,只要是沈易風稍微一示好,她就會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原本只是猜測,現在看來,辛曼真的是太瞭解自己的妹妹了。
這兩個星期一直在外面旅行,現在既然回來了,她就有必要找到沈易風談一談,看看他口中所說的離婚,究竟走到哪一步了,不過,在她旅遊回來這兩天,也並沒有聽到從自己的母親那裡得來裴新雯要離婚的消息。
而且……
就薛淼和辛曼兩個人的身份的陰差陽錯,她覺得自己最終有必要問個清楚了,因爲之前一直是在糾結於自己腹中胎兒,而現在呢,木已成舟,她和薛淼也並無血緣關係,就是要將腦中思路捋順的時候了。
辛曼拿起手機,走到陽臺上,從裡面找出一個手機號碼,撥了過去。
“梅公子,今天白天在醫院的事情,謝謝你。”
下午,辛曼躺在手術檯上,就在許朔強力的制止下,並沒有立即施行手術,而就在那個時候,剛好,就接到了梅珏的電話。
梅珏是通過在移動的朋友,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最終查到了辛曼的新手機號,拿到手機號怕貽誤了時間,就先給辛曼打了電話。
而且,梅珏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件事情,由薛淼說出來,顯得有些違和,而且好像是紅臉白臉都是他一個人唱了,他便先來充當這個白臉。
不過,梅珏當時也有些奇怪,因爲辛曼在聽到梅珏口中說出的這個消息之後,從聽筒裡傳來的聲音來看,也並沒有什麼波瀾起伏。
“淼子也不容易,之前追到雲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給找出來,而且你又換了手機號了……”
躺在手術檯上的辛曼,真的是十分震驚的,只不過震驚並沒有表現出來,她直接從手術檯上一下子坐了起來,前面一個醫生手中的一個液體瓶都被她突然的動作給撞翻在地上了,碰擦一聲,玻璃瓶碎了一地。
她在震驚之餘,更多的是心酸。
她覺得累。
自己做了多少的心理鬥爭,又通過旅行,才最終將自己的心境放開,將那段感情拋諸腦後,而現在的事實,又在她的臉上狠狠的給了一個巴掌。
這就是所謂的給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糖果?
可是,如果一萬中的萬一,她等不到一個狠狠的巴掌之後的糖果呢?那又該怎麼辦?
辛曼俯身趴在欄杆上,看着外面幽藍色的夜幕。
梅珏忽然笑了一下,“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是想要打亂我的夜生活?如果真的是感謝我,不如以身相許?”
辛曼輕笑出聲,“梅公子,您的夜生活當真這樣寂寞麼?這個時間點,肯定是有佳人在側的吧?”
“佳人?”
梅珏轉了頭,那個躺在沙發上的身影正在用一雙清澈亮人的眼睛看着他,卻沒有料想到他會忽然回頭,這麼一來,兩人的視線就在空中相撞,那人急忙就移開了眼神,裝作若無其事地拿起來遊戲機。
兩人又互相調侃了兩句,辛曼掛斷了電話,從窗口向外,看着遙遠天空中的啓明星,只有一顆,是那麼的孤獨,卻在指引着人前進的方向。
………………
而同樣,就在這個晚上,莫婷的車子在莫家大宅裡停下。
她下了車,向前走了兩步,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重新折返回來,從車載的一個垃圾袋裡,將莫蘭在交給她的那張莫蘭託她交給許朔的信紙,又重新撿拾了起來。
已經被揉的皺皺巴巴了,莫婷將信紙放回包裡,到家裡的第一件事,就去樓上,繞開了兩個保鏢,去找了莫蘭。
莫蘭還沒有睡。
她聽見門口有聲音,一雙靈動的眼睛看過來,“姐!你有沒有把信紙給許朔!”
莫婷走進來,將門關上,才說:“給了,但是他沒有收。”
她說着,便將包裡剛纔撿起來的那張信紙,遞給了莫蘭。
莫蘭看着這種皺皺巴巴的信紙,明顯是被人當做垃圾給揉爛了給扔掉的,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將我寫給他的東西給揉爛了的!我之前有送過她我寫的信,他都誇我的字寫的好看,還說要在家裡裱起來呢。”
莫婷聳了聳肩,“男人的心,是最容易變的,你知道是什麼讓他的心改變的麼?”
莫蘭搖了搖頭,老實說:“不知道。”
莫婷說:“是支票。”
“母親給了我一張五十萬的支票,讓我給許朔,讓他離開你。”
莫蘭一聽,急了,“爲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
“你先彆着急,聽我說完,”莫婷緩緩地說,“你應該也知道,許朔的父親現在重病住院,需要的就是錢,所以,他選擇了錢。”
“五十萬就將他給買通了,他的愛情真的是廉價。”
莫蘭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不可能,你在說謊,許朔根本不可能拋棄我的!”
莫蘭知道他家裡缺錢,而且她也曾經說過,雖然她平常因爲公主病,大手大腳地不知道節儉,花了很多錢,但是她的存款也還有不少,藉藉錢也總能拿到許朔父親的第一筆手術費和住院費的,可是許朔卻拒絕了,還輕柔地吻着她的髮絲,說不需要她的錢,他有辦法。
“他喜歡我,他說過我們要攜手走過後半輩子的……”
莫蘭說着說着,眼眶之中積蓄的淚水,就已經淌了下來。
她忽然想到,猛地擡起了一雙閃着淚光的眼睛,“姐,肯定是別人拿的對不對!你是親眼看到他把錢給拿走了麼?”
莫婷無奈的搖頭。
“監控錄像我調出來看過了,還有,要不要我給你把銀行的交易記錄給你調出來看看?”莫婷說,“我已經查過了,就在他拿走支票之後的兩個小時,在銀行下班之前,支票裡的錢就已經轉到了另外一張銀行卡里,而且……”
莫婷從自己的手機裡調出來一條信息,“那張銀行卡的持卡人,是許朔。”
莫蘭始終都在搖着頭,難以置信,牙齒咬着脣瓣,脣瓣已經發白了,那種力道顯然是想要將脣瓣咬出血的。
莫婷拍了拍莫蘭的背,“不可能的,他比你大將近十四歲,你紅顏尚在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個或者禿頂或者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了,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不甘寂寞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詞。蘭蘭,聽話吧。”
莫蘭在莫婷的懷中哭的泣不成聲,不停地搖頭,“我不信,如果不是他親口告訴我,我都不信……而且,就算是親口說的,我也不信!都是被你們逼迫的!”
她一定要想出辦法來,她一定要出去去見許朔!
………………
辛曼第二天早晨醒來,看到來自手機上,有幾條聊天記錄的信息。
是薛淼發來的。
這個聊天號,彷彿已經被凍結了似的,已經有兩個月都沒有再度亮起了,而上面的消息記錄,顯示的還是她之前給薛淼一天三次的消息記錄。
可是,這一次,薛淼一共發過來五條信息,然而伴隨着的還有撤去的三條信息。
剩下的兩條,一條是:曼曼,對不起。
另外一條是一張鑑定報告,是她和他的鑑定報告,說不出的話,都蘊在這樣一張圖片上了。
早晨,辛曼將寧寧送去了幼兒園。
然後就在今天正式銷假,重新回到了報社。
周多多剛好也婚假結束,因爲去海灘度蜜月,整個人曬黑了一個色度,因爲知道辛曼也是剛從雲南回來,便伸着胳膊要跟她比膚色。
“哎呀,真不公平啊,爲什麼你也曬了還是比我白?那你用的什麼牌子的防曬?”
辛曼直接扳過周多多的肩膀,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現在是上班時間不是廣告時間更不是購物時間,我家裡還有一瓶沒有開封的,明天送你。”
重新接觸到自己喜歡的工作,辛曼覺得心境比起當初,都已經要平和的多了。
出去走走之後,帶來的感覺就是完全不同了,辛曼心裡知道,其實也不僅僅是外出旅行的原因,還有薛淼的話。
辛曼在網上查了一下有關於未成年人猥褻案的最新進展,因爲在初級人民法院開庭之前,辛曼的一篇博文算是引起了關注,再加上證據充足,判決是三十五年有期徒刑,但是被告不服,提起了上訴。
辛曼都覺得三十五年都是便宜他了,殘害了那麼多可愛的孩子們,就應該是無期徒刑或者是死刑,一槍斃了都是輕的!
現在已經提交到中級人民法院了,就在今天下午,二審。
辛曼拿了相機,準備去取得進入法庭的資格,做一個跟蹤採訪,臨近中午,她接到了許朔的電話。
“下午要去法庭麼?”
“當然!”辛曼頓了頓,“不過我有點麻煩,我們報社沒有拿到法庭的拍攝權。”
但是對於辛曼來說也是小事一樁,她的人脈關係,也應該可以弄到一張臨時入場證了。
“我帶你進去,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和辛曼約好了就在薛氏公司樓下見面,辛曼給周多多說了一聲,便先走了十分鐘,卻不料,在電梯裡卻遇上了上司。
而且,還是兩個上司。
果然,遲到早退這種事情,怕什麼來什麼。
辛曼笑着對宋主編笑了笑,“宋主編,早啊。”
早什麼早,都已經快中午了,竟然還早退,而且還早退的這麼不是時候。
宋主編抹了一把光溜溜的腦門,又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他的頂頭上司,見他倒是也沒有什麼過於不同的表情。
“小辛啊,你這是要去哪兒?”
辛曼晃了晃手中的相機,“出去採訪啊,今兒下午有個案子開庭,我主要負責的,總是要拍幾張照片回來。”
剛好電梯停了下來,辛曼從電梯裡走下去,“那我就先走了。”
身後的秦晉不禁向上翻了個白眼,像是早退早退的這麼正大光明的,也只有辛曼一人了吧。
只不過……
宋主編都有點詫異,因爲剛纔的對話,擺明了是完全無視了他身邊的這位頂頭大boss了。
秦晉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是:已經習慣了。
果然都是現世現報了,剛開始薛淼將辛曼狠狠的推開的時候,是辛曼一直賴着不肯走,而現在呢,輪到薛淼了。
從辛曼的話裡,薛淼已經想到了在下午開庭的那個未成年人猥褻案。
他轉頭,很是慵懶閒適的開口,“那個案子,在報社裡有沒有拿到獨家採訪權?”
宋主編又摸了一把腦門。
別說獨家採訪權了,就算是進去的拍攝權都沒有拿到,因爲最近在法治程序這一塊,管的都比較嚴,特別是這種大的案子。
薛淼看宋主編的表情,已經知道了,拿出手機來給二哥朱啓鴻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朱啓鴻說:“就這事兒,好辦的很。”
薛淼笑着道謝,然後說:“等回頭給嫂子送點東西。”
“給你嫂子送還不如給我送,得了,就知道你們幾個,都只是動動嘴。”
跟朱啓鴻貧了幾句,薛淼掛斷電話,轉頭吩咐秦晉,“一會兒把電子的入場證明給辛曼發過去。”
“是。”
只不過,秦晉去電腦郵箱查入場證明的時候,才發現是有兩張證明,可是……不是隻有辛曼一個人麼?
薛淼向前走了兩步,重新又折回來,“宋主編。”
宋主編立即立正,就差敬禮了,“您說?”
薛淼微笑了一下,“辛曼這段時間身體不是太好,報社裡不要給她佈置什麼重的任務,而且……”
他向着辦公室看了一眼,“秦晉,去後勤部,將空調的溫度統一調上去兩度,有點冷。”
“呃……是。”
頭兒什麼時候開始關注中控空調溫度這種小事情了?
………………
在另一邊,許朔先帶着辛曼去吃了飯,然後才告訴辛曼要她幫忙的事情。
“你瞭解一些國際的大品牌麼?我想要買一些衣服首飾,你眼光不錯,幫忙搭配一下。”
國際大牌?
辛曼立即就報出了幾個牌子,“但是都很貴,裡面的限量版更貴,我穿的這套闊腿褲,就是在商場裡買的,當時打折,花了兩千八。”
許朔低頭看了一眼辛曼的褲子,擡頭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沒關係,我有錢。”
辛曼笑了出聲,看着許朔這麼喜氣的表情,“是中彩票了?”
許朔挑了一下眉梢,“是的,五十萬的大獎。”
辛曼聽了不禁詫異,她原本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許朔真的是中獎了。
來到商場,許朔果真是讓辛曼幫他挑選有關於女裝的款式。
辛曼在一排一排的衣架前走過,問:“她個子高不高?”
“比你低一些,一米六三。”
辛曼在短裙面前停了下來,“皮膚白不白?”
“挺白的。”
“喜歡穿裙子還是褲裝?”
許朔凝眉思索了一下,她在和他見面的時候,有穿裙裝也有穿褲裝的時候,“裙子褲子穿起來都挺好看的,她腿長,顯腿型。”
辛曼笑了一下,“你倒是不如直接讓我照着給莫蘭買,”她順手拿了一條薄荷綠的裙子,“她穿什麼碼的你知道麼?”
許朔看辛曼既然已經點透了,便也沒有再掩藏什麼了,直接點頭,“嗯,知道。”
在商場裡逛了有將近一個小時,買了兩套衣服,搭配不同的高跟鞋和淺口平底鞋,還有兩對耳環,項鍊和髮飾,還有一個化妝包,一個錢包,和兩個手包。
在刷卡的時候,許朔特別要了發票。
最終在刷耳墜的時候,卡里卻顯示餘額不足了。
辛曼已經在心裡算了算價錢。
許朔又用另外一張卡,要刷剩下還有一對珍珠耳釘,就在他伸手將卡遞過去,收銀員即將接過的時候,辛曼直接伸手將卡給截了過來。
“這對耳釘不要了。”
辛曼轉頭,問許朔:“你查一下,你這張卡,”就是許朔剛剛存有五十萬的這張卡里,“還有多少錢。”
許朔不明所以,但是還是按照辛曼的,從手機上查了一下,“還剩兩千多。”
辛曼直接笑着看着收銀員,“小姐,能不能幫忙多開一張……”她瞄了一眼卡里剩餘的餘額,分毫不變的報了出來,“這個數額的發票。”
收銀員笑着,“不行的,我們這裡都是有數據要入賬的……”
辛曼撥動了一下自己散落在肩頭的髮梢,繞在食指上,壓低聲音說:“我可以給你五百塊錢的辛苦費,只要你用鍵盤多敲幾個數字出來……”
辛曼頓了頓,看着收銀員臉上的表情有了些微鬆動。
收銀員說:“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風險呢,才五百塊……”
辛曼在心裡呵呵了一聲,竟然還覺得少,她索性跟收銀員開門見山,“我以前也當過收銀會計,我可是知道,有明賬有暗賬,所謂的風險,還不如你平時虛報一張發票來的風險大呢。”
最終,多開了一張發票,將五十萬塊錢給湊齊了。
厚厚的一沓發票,辛曼遞給了許朔。
“你如果剛開始給我說,你是想要這五十萬的發票,我可以再給你省下來小一萬塊錢。”
許朔接過,實在是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你不明白的,這錢……本就不是我的,所以就算是剩下的這兩千多,我還是不能要。”
辛曼也已經猜到了。
從商場出來,就是一陣熱浪襲來。
辛曼跟隨許朔去停車處取車,順便問道:“這錢,你是從哪裡來的?”
許朔原本也沒有打算隱瞞辛曼,“是她姐姐代替她母親轉交給我的分手費,一個信封裡放着一張五十萬的支票。”
辛曼有點詫異,“她父母知道了?”
她記得,之前這兩人還是挺好的,不過,在當時她也就知道,這件事如果讓莫蘭的父母知道,就不會這樣簡單了。
兩情相悅,在大家族裡只是一個神話,可遇而不可求的。
就像是辛家,都有可能把她當成利益品交換婚姻,還有什麼是不可能做的呢?
“嗯,知道了,”許朔閉了閉眼睛,“我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見過阿蘭了,去莫宅也不讓進,次次都被堵在外面。”
“所以,你就想到了這個方法?”
許朔點了點頭:“是的。”
辛曼在許朔的車前停了下來,“你現在是打算去莫宅?”
許朔點了點頭,打開後車門,大大小小的很多購物袋放到後車座上,又重新關上車門。
辛曼抿了抿脣,已經繞過車頭走到了副駕。
“我陪你一起去。”
………………
莫宅。
莫蘭又開始以絕食爲抗議,她的花招層出不窮,每一次都是以自己的身體作爲賭注,而結局都是慘敗。。
莫母苦口勸說,結果都毫無效果,莫父將手中茶盞嘭的一聲砸在牆上,茶杯頓時四分五裂,茶水在白色的牆面上留下了一絲印記。
“你不吃就別吃,餓死你都是好的!”
樓上傳來莫蘭小聲嗚咽的聲音,“好啊!那就讓我死了算了!”
莫父實在是被逼無法,對身後的生活助理道:“去,讓醫院準備,實在是沒辦法,就直接給她灌食,只要是她能忍受得住!”
莫蘭哭的更加厲害了。
她抽噎着對莫婷說,“姐,爸爸怎麼能這麼說啊……”
莫婷正在安慰着莫蘭,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號碼,眉頭一皺,是個陌生的來電。
莫婷看了莫蘭一眼,拿着手機走了出去,到走廊上,才接通了電話。
“您好?”
“莫小姐你好,我是許朔。”
莫婷向上勾了勾脣,“怎麼,許先生是覺得五十萬不夠了嗎?貪得無厭並不是一件好事兒,不過卻是本性。”
在電話另外一端,許朔的手機是開了外放的,當辛曼聽見莫婷的這句話,她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是不可理喻。
不過,這一次是許朔的戰場,她只是起到一個助攻的作用。
許朔看了辛曼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繼續說,“我想要見一下莫蘭,我有話跟她說。”
莫婷很謹慎,“說什麼話?我可以幫你轉告,你也知道,她被我父母給軟禁在房間裡了。”
“我要說的話,恐怕莫小姐已經告訴過阿蘭了,”許朔說,“不過,這話,恐怕是我親口說,才更加令人信服。”
莫婷看了一眼樓下,說:“好,我現在給門衛打電話,你進來。”
莫婷給父母說過之後,便去了門口等候,卻沒有想到,並非是許朔一個人進來的,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人。
辛曼。
許朔拎着幾個購物袋,而辛曼,拎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肩上掛着,手腕上纏着。
莫婷眯了眯眼睛:“辛小姐,我應該是隻叫許先生一個人進來了吧?”
辛曼挑眉,用極其無賴的口吻道:“哦,是麼?那沒辦法,我已經進來了。”
莫婷眼光落在辛曼手中很多女裝品牌的袋子上,忽然嗤笑了一聲,“辛小姐這是忽然中了彩票大獎麼,看起來怎麼像是暴發戶?”
辛曼聳了聳肩,“對啊,你怎麼知道的?”
辛曼這般爽快的承認,倒是讓莫婷啞然了。
但是不知爲何,辛曼這種看起來很順從的模樣,聽起來很順耳的話,而實際上,卻讓莫婷覺得很不舒服。
辛曼嫣然笑着,走進莫家的別墅,一雙眼睛四處看着,“果然是大家族,真是氣派……只不過,老鼠蟑螂什麼的,最讓人討厭了。”
莫婷忽然就皺了眉,辛曼仿若現在才注意到莫婷的神色,恍然說:“哦,莫小姐,看您的臉色,這是把自己自動帶入了?千萬別,我就是隨口說說,跟您沒有一丁點的關係,您哪兒能是老鼠蟑螂啊……”
是連老鼠蟑螂都不如。
辛曼在心裡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進了房間,莫蘭已經從樓上下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黑衣墨鏡的保鏢。
“許朔!”
莫蘭看見從門口進來的許朔,就直接不管不顧地撲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心裡特別想念,憑着自己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後面拉着她的兩個保鏢,撲向了許朔。
許朔張開雙臂將莫蘭給抱住了,順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又哭了?眼睛這麼腫。”
莫蘭抽噎了一下,剛纔吵架哭泣,仍然還沒有緩過來。
她死死地抓住許朔的手臂,“你……你真的拿了我姐給你的那五十萬了麼?”
莫蘭是個直性子,心裡想的是什麼,便直接就問了出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神情。
但是,她沒有想到,許朔卻說:“是的。”
他承認了!
莫蘭抿了抿脣,豆大的淚珠從眼睛裡滑落下來,“你真的很缺錢麼?五十萬夠不夠?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
辛曼這個時候也才知道,莫蘭是真的喜歡許朔的,和當時對於薛淼的那種好感,是不一樣的。
她清了清嗓子,“咳咳。”
將手中的購物袋都一股腦兒的放在沙發上,招手叫了在一邊垂手而立的傭人,“阿姨,您過來幫個忙唄?把這些購物袋給莫二小姐送到房間裡去。”
莫蘭有點吃驚地回頭,“這些都……”
辛曼歪了歪頭,“是許朔買給你的,不過我做了一丁點的參考。”
莫蘭有些愕然,但是很明顯眼睛裡,淚水褪去,剩下的有喜悅。
“這些都是給我的麼?”
原來,許朔收下那張支票,是因爲要見她,是因爲要買東西給她!
莫蘭想通了之後,微微笑了一下。
“我……很喜歡,但是,”莫蘭眨了眨眼睛,“是分手禮物麼?那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莫蘭剛纔在樓上聽見許朔過來,便從自己的抽屜裡拿了自己存錢的一張卡。
“這張卡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我剛改的,裡面有二十萬。”
她羞赧的一笑,“都是我平時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了,要不然可以存到更多錢的。”
這一刻,不僅僅是許朔,就連莫婷都覺察到,莫蘭真的是長大了,經過這樣一次愛情的考驗。
可是,長大了又如何?人總是要成熟起來的,也要世故起來的,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走到一起?
許朔從衣兜裡拿出一沓發票,放在了茶几上,“這是給阿蘭買衣服首飾的發票,一共是五十萬,還有兩千八,是虛開的發票,錢我會直接打給莫老的福利救助基金會。”
許朔在臨走前,擁抱了一下莫蘭,手臂繞過她的腰,將銀行卡又不知不覺得重新放進了她的口袋裡。
辛曼抱着手臂看着這一幕,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莫婷的臉色並不好,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即便許朔也不可能再和莫蘭在一起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辛曼,“你不是跟着許先生來的?現在他都走了,你還在這裡站着做什麼?”
辛曼聳了聳肩,“我在這裡站着,也不是等你的。”
她說着,便轉過身,對即將被保鏢帶到樓上的莫蘭說:“莫蘭,你先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莫蘭頓住了腳步,目光有些呆滯地看着辛曼,似乎還沉浸在剛纔許朔在的時候,現在神思已經變得有些恍惚了。
辛曼快步走過去,直接俯身,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這個比她要低一些的這個女孩子,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你認真聽我說。”
莫蘭的神智被拉回,辛曼才俯身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莫蘭有點詫異地擡頭,看向辛曼,而後者已經向後退開了。
她想要張嘴問什麼,辛曼及時的在自己的脣上比了一根手指,“噓。”
然後,辛曼轉身離開,莫婷等到莫蘭上了樓,叫了其中一個保鏢。
“剛纔那女的跟二小姐說了什麼?”
保鏢老實的搖頭,低下頭,“沒聽見。”
莫婷的聲音陡然間擡高,“廢物!離的那麼近都聽不到說的是什麼?!”
她現在對於辛曼,遠遠比任何人都要厭惡。
身後的門忽然響了一聲,雖然聲音很小很輕,但是莫婷還是聽到了,驀地轉過頭來,就看見又從外面走進來的辛曼。
辛曼笑了一下,“我忘記拿包了,不好意思。”
拿了包,辛曼轉身再度向門口走去。
雖然沒有穿高跟鞋,但是在經過莫婷的身邊的時候,一雙平底的運動鞋,照樣踏正步踏的很響,在莫婷的面前停了一下,睨着她妝容精細的面龐,“想知道我剛纔說了什麼話?”
莫婷臉色忽然變了一下,五官瞬時間僵硬片刻,但是很快就用嘴角虛僞的笑掩蓋了起來。
“辛小姐真是有趣,你想說什麼話,那是你的自由你的隱私,跟我無關。”
“噢,無關啊,我看莫小姐剛纔問保鏢,還以爲莫小姐很好奇呢。”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辛曼頓了頓,“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了,有人吶,就是見不得別人比她自己好,正好,我有一句忠告告訴你。”
辛曼綻開脣角的一抹笑,擡手卷了一下垂落肩頭的髮梢,狹長的眼角向上揚起,澄澈的目光閃爍着狡黠,朱脣慢啓,說出了四個字,然後推開門,兀自走了出去。
一直到辛曼離開後許久,莫婷才陡然擡手,將花架上的一個盆栽掃落在地上,嘭的一聲,花盆支離破碎,姣好的面容已經染上了一絲漸變的怒容。
她的耳邊還在環繞着辛曼最後說的那句話——“有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