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的‘六年磨一劍’如同在我心頭丟下了一顆小石子,令我回想起江樹在發佈會上的那一番動容的致詞。他不是六年磨一劍,而是二十年磨一劍,江家的許多變故都緣自於涼茶,江樹執着着這麼做,除了要找尋父親失蹤的真相,或許也有要從哪跌倒從哪爬起的固執意識。
從老馬那回到辦公室,江樹正在審批着文件,看到我進來眼也不擡地說:“又跑老馬那去八卦了?”
我輕應一聲,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見他還不看我,便支着腦袋定定看他。幾秒鐘之後,他擡眼瞟了瞟我,對上我深情曖昧的眼神,俊臉上掠過一抹不自然,低頭繼續看文件,但明顯已心不在焉。
“你看夠了嗎?你的工作都做好了?”片刻後,江樹繃不住,胡亂翻了翻手中資料,啪地一聲合上文件夾,佯裝凌厲地盯着我。
我得意又無辜的點頭:“做好了,就等着晚上回家收拾東西,明天上午去d市。”
江樹聽到去d市,表情漸漸柔緩,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遠門,遂起身捧住他的臉,岔開話題說道:“江樹你就這樣保持好別動,讓我看看你。”
“幹嘛?”江樹扒開我的雙手,拿眼瞪我。
我不悅地哼了一聲,嘟嘴說道:“人家只想看看最年輕的地王長個什麼樣。”
“就跟你老公長一個樣。”江樹輕笑接話,起身過來將我抱到辦公桌上坐好。
“去d市要坐一個半小時飛機,上個月去時你難受了一路,這次我不在你能行嗎?”江樹手撐在我雙側,雙眸擔憂地望着我說。
我想起上次跟他一起去考察d市經銷商時的情景,往返兩趟,我都是從起飛開始就處於耳鳴狀態一直到下機,那一個多小時裡,堪稱煎熬。江樹自那次之後便再不提帶我出門的事了,甚至說要把蜜月安排到我老家上次沒看的那個大溶洞。我甚是無語,強說自己是坐得少沒習慣,硬是把明天這趟原本可去可不去的差事給承攬了下來。
事關以後我的蜜月在是唯美的歐洲各國,還是老家那個尚未開發的大溶洞,我就是受不了也不能告訴他我不行。
“當然能行了,沒事的。你放心好了。”我笑着篤定地說道。
江樹微微嘆了口氣說:“其實不去也沒有什麼,那邊是其他經銷商推薦的,上次我們去考察過,只差一些細節而已,去不去關係都不大。”
“可是承諾了那邊的劉老闆,不去總不太好。你放心吧,就算是難受忍忍就好了,我纔不要在大溶洞裡過蜜月。”我說着雙手勾住江樹脖子,其實我搶着要去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我想盡可能快地獨立強大起來,替江樹分擔肩上的責任,創業不易守業更難,江樹又要創又要守,辛苦度可想而知。
我不想讓他再給我找不去的理由,遂扯開話題繼續說道:“西城的那塊地,明天競拍你打算出到多少?”
“看情況,那塊地不小位置又普通,不是很適合出手。現在政策說是放寬,但現有的房產已足夠購房者消耗幾年,況且我們也不缺地塊開發,所以我去競拍只是一個行式,我並沒想拿地意思,只想告訴外界,江氏沒有因爲飲品工廠放棄建設公司。當然如果價格低到讓我覺得動心,我也會出手。但高於這個數,我就會放棄。”江樹說着比出了四根手指。
我點點頭,這小半年來,江樹出現在江氏飲品的概率已大大超過了江氏建設,外界已有不利江氏建設的傳言,江樹此時參與競拍是情理中的事,至於拿不拿地,是另一回事了。
“楊淇。”江樹低下頭頂住我的額頭,直挺的鼻樑蹭着我的鼻子,雙脣在我脣瓣上磨了磨。
“過去那邊千萬不要喝酒,晚上住宿時一定要檢查門窗,知道嗎?”江樹目光甚是謹慎地望着我。
這些話自從他同意我去那邊後,我聽了起碼不下十遍了,雖然嘮叨但每聽一次都會感覺特別貼心溫暖。我噘噘脣像他剛剛親吻我那樣地回吻他,然後說道:“知道了,你交待的話我一定會記在心裡的。你就安心吧。”
江樹揚起嘴邊,笑了笑,叼住我的脣瓣,雙眸盛進了絲絲渴望,見我臉上微微一紅,把我抱進了休息室。因爲明天一早我要趕飛機,江樹要參加競拍,所以我們很默契地把晚上該做的運動提前到了現在。
十一月中的氣溫,不打空調已有點冷,但我們卻糾纏出了一身汗。江樹伏在我的身上,用力地挺入每一次都直達我敏,感的至高點,我如同八爪魚樣地攀附住他,在他挺進時努力地迎合,零零碎碎的音節自我們口中抑止不住的傳出,我迷離的視線裡看到江樹面色潮紅卻寧靜,神情猙獰卻享受,在急劇動作之後,我一聲陡然拔高的尖叫應和他一聲如釋重負的低吼,時間彷彿停止在某個難以言說的點,我開始似飢若渴地收縮,他被我緊緊纏住顫抖不止地釋放。
小小的休息室內,瀰漫着的歡好味道,久散不去。
“這次會懷上嗎?藥店有個試紙,說是三天就能測出有沒有懷。”江樹將我夾在腋下,表情極是認真地說。
我不覺好笑,怎麼可能有那麼快的試紙,可看着江樹期待的表情,我點了點頭順着他的話說:“知道了,我一回來就去買試紙。懷上了我就聽你的,哪也不去,在家呆着養胎,做胎教。”
“嗯。”江樹重重點頭,將我摟緊了些,思維開始天馬行空起來。“你說這次我是y多還是x多?生男生女哪個可能性更大?”
我無語,一頭汗。
“其實我兒子女兒都喜歡,楊淇,你不要壓力太大,慢慢生,生夠三個就好了。”
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伸手在他腰上輕掐了一下,嘟囔着不滿:“我纔不要,三個太多了,養小孩很辛苦的。”
“我們一起啊。”他捉住我的手,撓了撓我的手心,“記住了,生三個,這是任務。”
我哼哼,往他懷裡拱了拱,嘴上叨叨着不要,心裡卻在渴望着今天就讓我中招吧。
第二天一早,a市下起了雨,吳姐送我去了機場。過完安檢後被通知飛機延誤半小時,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d市的劉老闆,掛下電話,無意間發現前方一個身着正裝的高挑身影,手持着手機,正低頭朝我這邊走來。
我怔了怔,回想起上次見他時他在日式餐廳說過的要讓楊樹成爲業界的一個長期笑話,那一幕似乎還在昨天,可事實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在‘楊樹’走出低谷的這兩個多月裡,‘氧魚’也沒有閒着,推了全新的果味飲料,開設了實體店鋪,a市幾個商圈內都有裝修精美的‘氧魚吧’,專售‘氧魚’各類飲品。而涼茶方面,在楊樹女茶與暖涼茶推出之後,氧魚迅速地推出了一款迷你容量設計,與原來的氧魚組合成‘子母裝’,堅挺地守住了自己的陣地。
如果硬要說這是一場對抗,那麼,這兩個月中‘楊樹’與‘氧魚’的總體成績不相上下。但要論從來就不曾正宗過的正宗,‘楊樹’依然沒有比過‘氧魚’。這是江樹心裡的死結,即使女茶與暖涼茶賣得再好賺得再多,也難以彌補‘楊樹’的遲步不前在他心裡造成的缺憾。鍾魚依然以最初產品的口感優勢,籠下了江樹頭頂的一片天。
那個身影越走越近,我驀地緊張起來,換了個位置背對着他坐下,然後盯着腕上的秒鐘一圈圈地轉動着眼珠。那個身影在我身後站了站,然後選了附近的一處沙發,叫了一杯咖啡,專心致志地玩起了手遊。
我在緊張了一陣子之後,確定他沒有看到我便鬆懈下來。等到地勤人員說可以登機,第一個過了驗票口衝進了空無一人的機艙,一顆心安定了下來。
乘客陸續進來,等到差不多時,我身邊的空位置也有人坐了下來。我慣性地撇頭一看,忙又轉過頭看窗外,才安定的一顆心再一次懸了起來。
“氧氣?”就在我那一秒鐘的回頭裡,身邊的人察覺到了,歪着頭不可置信地叫道。
我不可能一路看窗外,遂回頭看着他略顯驚訝道:“哦,鍾魚?”
鍾魚笑了起來,英氣的臉上有些許意外和興奮,但又很快被壓抑了下去:“你也去d市?”
“嗯。”我點點頭。
“出差?”他目光在我臉上掃了掃,語氣已漸漸回覆淡然。
我的情緒在不得不面對之後,也隨着他的淡然而鎮定下來,應道:“是啊,你呢?”
“我也是。”鍾魚隨和着微微一笑,目光定定地落在我的臉上,幾秒後,微笑淡去,膠着未動的瞳孔似染了一層薄薄的悲傷和失落,欲言又止地嚅了嚅脣,我以爲他會像從前那樣或拉或扯或狠或溫柔地說些什麼,可他最後卻是撇開視線坐直了回去,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