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最灑脫的行動派,一曲完畢,便離開這個紅燈綠酒之地。她不喜歡、也不想多待,安安靜靜才能使自己冷靜,大腦不在胡思亂想,摒除多餘的雜念。
言堃只是和朋友打個招呼而已,轉身便沒尋到煦然的身影,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電話沒人接,言堃使了一點小手段,這丫頭不聲不響的竟然回到工作的地方。
一路追隨過去,她安靜的在給一隻小動物修理毛髮,剛纔又蹦又跳的那個女生難道不是她?神情淡然、不苟言笑,認真工作的她,還是挺討人喜歡的一個姑娘。
有些時候,他都懷疑,哪一面纔是她真正的面容,是灑脫熱情,還是安靜沉穩,她的靈魂裡肯定存在兩個魂魄。這個謎一般的女生,讓他有種想解開她的神秘面紗,一探究竟。
他只要動動手指,關於她的信息便會出現眼前,可他並不想這麼做,似乎很享受解開謎底這個過程。從未見過她的家人,她總是獨來獨往,甚至連朋友都很少見到,難道她是孤兒嗎?
疑惑一旦存在心底,那麼就會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煦然忙完手中的活,早已不知幾點了,安頓好那隻被折磨的小動物,特意給它加了餐,算是慰問吧。誰讓她沒人欺負,只能把堆積的一些工作,抽空完成了,也算不枉老闆這麼器重她一場。
誰能告訴她,推開門便見到一個門神,是何種驚訝的神情嗎?被嚇得往後一縮的女孩,見到何人所爲後,悄悄鬆口氣。“大晚上不回家,杵這裡幹什麼?”是誰不打招呼就走人,現在倒責怪他,真是惡人先告狀。
瞧她被驚嚇的心虛樣兒,還有膽量稱自己爲女漢子,天不怕地不怕都是裝的不成。言堃突然覺得好笑,有些委屈道,“我來接你下班回家,走吧,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從來都是女生追着跑的人,這一次,他竟心甘情願、死皮賴臉的跟在一個女生身後,別人還愛答不理的,還真是風水輪迴報應來了。一直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軌跡,偶爾回到江家吃頓便飯,她早就獨立不需要被當成孩子,可現在出現一個男生,他有些煩人。
仿若知曉她再出口的話是拒絕的,言堃直接拉着她的手臂,飛一般的跑開,她也跟着他不得不跑起來。回頭愉悅的看了眼女孩,她神情無奈,似有掙脫他的嫌疑,奈何他抓的很緊,無法掙脫。“鬆開,我們還沒熟到需要這般吧。”
方煦然在心底暗諷,怎會有人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哪知有人得理不饒人。“牽個手,瞧你小氣的,又不是非禮了你。”兩人竟這般彆扭的行走在漆黑的街道,在離煦然住處的一家宵夜攤,他們停下腳步。
誰都沒開口說話,他看着她,她回視着他,最後,還是煦然開腔道,“這家面,味道很不錯,你要吃嗎?”言堃眼神微挑,她這是請自己吃麪,那就勉爲其難答應。“好呀,剛好有點餓了。”
趁他不備,煦然終於睜開他的鉗制,重獲自由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煦然點了兩碗麪,順便幫言堃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拉回他四處打量的眼眸。“環境簡陋了些,衛生、食材都是乾淨新鮮的,和一般路邊攤比起來好太多了,呵呵……”
旁人請客吃飯,不是去環境高檔,菜色誘人的大酒店,這種小巷子裡的私人小攤,他是從來不會踏足的。瞧出她有些拘謹和不自在,若他在一副嫌棄的模樣,還怎麼繼續加深感情呀。
言堃擠出一絲笑,他不在意吃飯的環境有多高檔和奢侈,他只在乎身旁陪同的那個人是她便好。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原本的喜好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我沒那麼多講究,客隨主便。而且,這裡離你住的比較近,安全。”
他哪裡不講究了,分明很在意好吧。從前,他對自己吃穿用的絕不含糊,一切花銷都是自己掙的,當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爲何現在,有種啪啪打自己臉的嫌疑呢,若他不說,誰曉得呢。
麪條很快端上桌,老闆還和煦然閒扯幾句,爲了不影響他們,識趣的離開忙活自己的事情。麪條散發着香味,很是誘人,幾塊肉片在蔥花和青菜的襯托下,不那麼孤單。瞧着她小心的喝上一口熱湯,滿足的模樣,就連神情都那麼吸引人,讓他移不開目光。
似乎覺得少了些什麼,煦然往碗裡倒了些醋才罷休,復又低頭喝上一口高湯。“原來你喜歡吃醋呀。”似玩笑又似撮諾,煦然擡頭瞥了眼他,“吃你的面,話真多。”
她喜歡吃麪的時候,碗裡放醋。她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說些廢話,太不禮貌,恐怕口水都噴到飯裡。她習慣一個人來這裡吃碗麪,她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她習慣一個人獨自舔傷口,她習慣那個猶如空氣存在的自己,默默的暗戀和守護一個人的心。
這一切,都在冒然出現她生活裡的言堃打亂,她的秘密、她的暗戀,都將不再是秘密。如果,他是命運的安排,用來解救自己的那個英雄,她寧可自己一直沉淪,也不要被解救。
那個守護的秘密,就那麼繼續封存,不好嗎?她繼續默默的喜歡那個男生,不去打擾他,單純的喜歡,放在心底,不好嗎?
煦然很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什麼不該做,她還是有分寸,並未打亂這份安寧。理智告訴她,就這樣安靜,便是最好的結局,如果某天,他有了相伴一生的愛人,她會試着放下那份暗戀,過屬於自己的生活。目前,她真的放不下那份牽掛和羈絆,也不想做任何舉動,搶回自己的愛人。
她的愛,理智、謹慎,卻又忐忑和卑微,可愛情不是這樣的,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說出口,真的是愛嗎?連告訴對方的勇氣都沒有,這種愛會有結局嗎?愛的卑微,傷得最深的那個人只能是自己。
誰先認真,誰就輸了,主動的那一方,被愛牽制,太過被動的迴應,纔會有後來愛而不得噬心的痛。
臨別前,藉着夜色正濃,言堃賊心肆起,偷親煦然。嗅到一股陌生的氣息靠近自己,她巧妙的躲開了,他的脣從臉龐滑過,驚起一陣漣漪。言堃有些失望,自嘲自己還是慢了半拍,錯過美好。
“情不知所起,一眼情深。”
她纔不許,除了他之外的其他異性,親近自己。剛纔的一切,就當是個意外,她謹慎的想要溜走。她淡定的好似剛纔的曖昧沒有發生過,十足的惹人氣惱,還是她不在意。
自我感覺還不錯的言堃,她的舉止分明就是嫌棄和厭惡,難道她有喜歡的人?一般女孩都對他投懷送抱,恨不得被他多佔便宜,方煦然還真是特別的有些過分呀。似有捲土重來的嫌疑,她稍微有些惱怒的神情涌現,“再過分,休怪我不客氣了。”
什麼?他沒聽錯吧,惱羞成怒了她這是,言堃嬉笑着退後幾步,與她隔開一些安全距離。現在的他,還不想惹怒她,這樣對自己沒什麼好處,還要費勁心思去哄,簡直自討苦吃。
她不是隨便的女孩,他竟爲自己的魯莽懊惱。瞧言堃退後,煦然才稍稍鬆懈緊繃的情緒,某人撓撓頭,歉意的解釋道,“我無惡意,抱歉。”冷冷瞥了一眼言堃,煦然轉身離開,未留下隻言片語。
這是原諒他了,還是餘怒未消?他一時迷茫,無從解惑,煦然的冷眸,久久留存在心底,無法抹去。黑夜漫長,無心睡眠的某人,沉淪在愛情漩渦裡,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