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猜得到她來的目的，當然是和自己一樣的，但她也沒叫她，擦身而過，和獄警說了一句，“您好，我想見安白，麻煩通報一下，我是於麗。”
安寧顫了一顫，立刻擡起頭來，眼神竟有些瑟縮，沒說話，只直直盯着她。
於麗對她心裡有氣，沒搭理她，站着等着。
直到獄警回來，朝她點了點頭，“進去吧，最多十五分鐘。”
於麗剛要進門，安寧卻忽然撲過來，死死抓住她的袖子，“你、你等一下！”
於麗皺皺眉，忍耐着沒甩開她，“幹嗎？”
“你……幫我個忙好嗎？”安寧乞求地看着她，“求求你，幫我一下，求你了……”
於麗沉默着看了她半晌，終於是不忍心，無奈地點點頭。
於麗推門進入隔間的時候，安白的模樣讓她險些沒認出來。
再不是那個……氣宇軒昂，讓她一見鍾情的英俊男人了，反倒是憔悴又邋遢，一點過去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於麗拉開椅子坐到他面前，安白擡頭看了她一會兒，竟然率先開口了。
“傷口還疼嗎？”
於麗忍耐着心中洶涌的情緒，冷着臉說，“沒打死我，讓你失望了吧？”
安白沉默着，沒說話。
“我就這麼讓你煩嗎？”
安白沒辯解什麼，反倒是問她，“安寧還在外面嗎？”
於麗話音一滯，咬了咬牙，“在。”
安白恍惚了一會兒，繼而苦笑一聲。
於麗沒好氣地從懷裡拿出手機來，遞給他，“聽聽吧，她給你留言的。”
安白呆滯一瞬，立刻接過來，手竟然是顫的。
“安白，”女人一如既往的，溫柔地喚着他的名字，“我好想你，讓我見見你好不好？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你不見我，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你……”
第一次，於麗看到安白一向冰冷又隱忍的表情，忽然就破裂了，第一次，她竟然看到他哭了。
可他沒有出聲，只是肩膀顫抖着，閉着眼，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很久之後才平靜了，雙手撐着額頭沉默了很久，再次擡起頭來。
“謝謝。”他把手機
遞還過去，面色再次沉寂下來，“一會兒出去告訴她吧，我不會見她的，別凍着了，快點回去吧。”
於麗呆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艱澀地問他，“爲什麼不見她？”
安白像是疲憊到了極點，微微閉上眼睛，“這個模樣，不想讓她看到了。”
“呵，那倒是捨得讓我看到？”
安白睜開眼來，平靜地說着，“因爲我不愛你啊。”
於麗感到心臟陡然抽搐起來，痛得她險些咳出聲來。
一時又氣又痛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還……真是誠實。”她深深吸了口氣，撕扯出一個潰敗的笑來，“都要死了，連一句哄我的話都不屑說嗎？”
安白撇開目光，“來找我做什麼？”
“因爲我不信，”於麗顫聲說着，激動地微微探起身來，“我不信是你指使人綁架我，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禍我，真的想殺了我！”
安白看她一會兒，終於嘆了一聲，“不是，不過也無所謂是不是了。”
於麗渾身一震，剛要再說，安白卻打斷了她的話，“於麗，我有事拜託你。”
“……什麼？”
“集團總部，我的辦公室裡，有一幅畫像，背面有個暗門，密碼是安寧的生日，裡面有一個U盤，你找機會拿到了，留着吧。”
於麗半天才回過神來，愣愣問，“那是什麼？”
“李明和我所有的通話錄音，也算是他的犯罪證據吧。”
於麗猛地一震，驚住了，“那你爲什麼不早拿出來！我現在就去給你拿來！”
說着便要匆忙起身。
安白拉住她，搖了搖頭，“要麼我一個人死，要麼我們兩個都死，就是這個差別而已。”
“那你……”
“我拜託李明照顧安寧，現在也拜託你，幫我守着她，可以嗎？”
“……”
“如果李明食言，傷害了她，你就把那個U盤交給默那些人，他們自然會替我報仇的。”
於麗慘然笑出聲來，“你憑什麼認爲，我會替你守着她？”
“你不是感激我嗎？ ”安白淡淡說着
，“就當是報答我了吧。”
“哈……哈哈……”於麗根本連話也說不出，胸口疼得發瘋，卻只能露出幾聲可笑的笑聲，“你這是利用我對你的感情嗎？”
安白平靜地看她，“你如果這麼認爲，就當是吧。”
於麗忽然想哭了，心臟疼得太厲害，牽扯了淚腺似的，不由自主就紅了眼眶。可她忍耐着，想吼，想罵，卻終歸是全部忍耐住了，只扯出一絲荒唐的笑來，“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安白，你對我這麼過分，我卻還是喜歡你，不可救藥了，可笑吧？”
“……”
於麗站起身來，彎下腰，隔着一張桌子忽然抱住安白的肩膀，垂下頭，在他脣上落下一個吻。
“安白，我會用我剩下的半輩子來回憶你的，就算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她鬆開手，看着那雙深沉幽黑的眼睛，輕聲笑了，“你送我項鍊的時候，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模樣，我會永遠記着，記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忘了。”
她終於直起身來，推開椅子轉過身去。
“如果可以的話……偶爾午夜夢迴，來見見我吧。”
身後仍是和往常一樣，該死的，冰冷的沉默。
於麗自嘲地笑笑，手搭上門把手，踏出了一步。
“於麗。”
手掌微顫，卻不敢回頭，甚至都不敢聽他再說什麼。
怕又是那些無情的，傷她入骨，卻又讓她無可奈何的混蛋話。
可男人卻是第一次，聲音那般溫柔。
“這輩子，是我負你了。”
身後響起腳步聲來，安白站到了她身後，擡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還你吧。”
一瞬間再也抑制不住，淚如雨下。
不敢讓那人看到這沒出息的模樣，於麗仍是沒有轉身，抖着身子，握緊了門把，努力笑着回答。
“那說好了，你可別忘了啊。”
身後人不再說話，收回了手，像是在背後靜靜看着她。
於麗終於忍耐不住，用力推開了門，又重重關上，而後背靠着那扇再也無法開啓的鐵門，擡手按住臉，痛哭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