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診室出來,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深惡痛絕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然後趕緊轉過頭,快步離去,內心暗歎着,果然這泌尿科就不是女生該呆呆地方,前輩誠不我欺啊!
我在下午三點左右,於辦公室中接到唐生的打來的電話,在電話中他告訴我,趙建國的家屬,也就是林蔭老太太依然堅決地要求要開庭解決此次案件。我對此表示很無奈,雖然說這家屬這麼固執對大局其實是沒什麼影響,但真要說起來,這對我的影響可就大了。我現在對泌尿科的興趣以經跳過再而衰的階段,直接到了三而竭的程度,可以說,我是一天都不想再呆在陳溯的診室!可這案子不結,唐生他就一天不能回來,而我就真的還得呆那兒,這萬一要是來一個更變態的患者,我怎麼辦?
我頓時陷入一種莫名的惶恐的心情中,連帶着就無形中對陳溯有了很大的意見,所以晚上和他一起值班的時候,我沒有像往常一樣選擇閉着眼休息,而是眼含不滿地一直盯着他。
他被我看得終於有些不耐煩,回看向我,眼含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我聞言這才控訴着說道:“爲什麼之前病患爲難我,你不幫我說點話?”
他聽完皺起了眉頭,那樣子似在回想,而且最主要是還並沒有想起,只見他眼含疑惑說道:“哪個病患爲難你了?”
我一聽頓時就不樂意了,忙委屈道:“你還問哪個?你開什麼玩笑?不就是那個,那個,一直跟我說話那人啊,你都沒注意?”
他聞言一臉坦然地說:“注意到了啊,那怎麼就算爲難了?不是很正常的現象嗎?”
我一下就氣不過了,這還不叫爲難,那什麼才叫爲難?我正要跟他理論,值班室的門這時又熟悉地被大力推開了,李果的半張隱含急切的臉,隨後出現,只見她張口就快速說道:“醫師,有急診,快來!”說完她便一陣風般的不見了身影。
我看這架勢,緊張感便油然而生,忙起身,和陳溯一同跑了出去。
這次的急診送來的病患最開始是一個年齡介於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男子,身邊跟了一個煢煢孑立的女子。體表初檢時,發現該患者,頭部顳骨受硬物撞擊,並且已有出血現象,手臂、大腿以及胸腹部都有多處利物割傷,兩腿踝關節後肌腱出更是血肉模糊,可以初步判定有嚴重外傷,但內傷還不確定。
我想着這種情況,一般的處理方法是,先粗略包紮一下,止住血,然後送到CT確定內傷後,制定了手術計劃,再開始手術,但陳溯的決定卻否認我的想法,因爲他直接便讓護士去準備手術了......
我和他推着移動病牀走進電梯,趁着上樓點空隙,我正要問問他確定手術的原因,這時,一直跟在男子身邊,死抓着他的手不願意放開,那個幾度耽誤檢查的那個女子,卻突然暈倒了。
由於該女子正好站在我身旁,我順手就扶了一把,用了點力就把她拖住。但由於電梯被病牀佔了大半空間,我抱着她在這方寸小地實在是施展不開,只好無可奈何地保持這個姿勢,和對面的陳溯乾瞪眼。
到了手術室樓層,陳溯率先將病牀推出去,然後順手給我按了個檢驗科的樓層,拋下一句:“先帶她去檢查。”就匆匆地快步離去。
隨着漸漸關閉的電梯門擋住他疾行的背影,我心裡默默想着,其實有些時候,陳溯和唐生挺像的!
女子沒有明顯的外傷,所以我一時看不出任何問題,只好先帶她去做個心電圖,確定無生命危險,再去尋找病因。
接上心電圖終端接口時,顯示器上出現了熟悉的圖像,我觀察了一陣,覺得除了稍微又些心率不齊,其他都沒什麼異常。就要關閉探測儀,這時警報器卻突然響起。
我驀然擡頭,一下就看到屏幕的圖像忽然變成一條直線,這可把我嚇得不清,首先是懷疑儀器未連接好造成的,匆匆忙忙檢查了好幾秒才確定,的確是病人心跳驟停。
我心裡一陣哀呼,一邊急急忙忙取下患者身上的設備,一邊給急救室打電話,下樓的一路上,我都在做着各種能做的檢查,但真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到了急救室,我二話沒說就開始做着心臟起搏,只是直到做完最後一次,顯示器上也還是直線一條,我當時就懵了,一時間無數種可能在心裡過着。心臟病?二尖瓣閉鎖?胸膜腔破損......
正慌神間,我感到肩膀被拍擊了幾下,愣愣地轉過頭,看見科裡一個護士正看着我,嘴巴開合了好幾下,她在說什麼?
“杜茜,杜茜!”
“啊?什麼?”
“你聽到了嗎?”
“啊,聽到什麼?”
她聞言露出一副過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急切地重複着之前的話:“陳醫生剛纔來電話叫你過去協助手術,你快過去,這邊我們來處理。”
我聽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剛剛宣佈搶救失敗的那個女子,還是沒忍住結結巴巴地問道:“家,家屬來了嗎?”
她搖搖頭,看我的眼神中帶着些許擔憂,我嘆了口氣,這都算什麼事啊?正打算往電梯走,想到什麼,還是不太放心地轉過頭囑咐道:“一會兒,如果家屬來了,你們好好跟他們說,儘量,儘量讓他們同意遺體解剖。”
看她聞言點了點頭,我才放下顧慮,快步向前走去。
進入手術室後,我一看裡面的場面,又有一些愣神。此刻,手術室加上我一共四個人,其餘三個,一個是陳溯,一個是手術護士,還有一個麻醉師,而三個人臉上從口罩中露出來的部分,都看起來很嚴峻。
我正要往前走,陳溯卻突然開了口:“別過來。”
我一下停住腳步,面帶疑惑地看着他們,內心一陣不解,這又是怎麼了?急急忙忙地把我叫過來,卻不讓我過來?
他們都沒有看我,依然臉色嚴峻地看着手術檯上的病患,等到陳溯換器械的時候,他才又開口道:“這個病患可能患有艾滋,你先去通知檢驗科,和傳染病的醫師過來,再去準備好做暴露手術的人和器械,進來換我們。”
我聞言點了點頭,稍有些遲疑地看向那男子,然後一邊轉身,一邊想着,如果那男子患有艾滋,那麼,那個女子呢?
打電話通知了兩個科室的負責護士,我就開始做準備。一般來說,急診手術急診醫師是有必要上臺的,但現在這個手術的情況不太一般。原則上,參與的人需要越少越好。我摸不清楚陳溯叫我準備的人包不包括我自己,但說實話,我很想上。
所以,就沒再想太多,一股腦地就先把自己給全副武裝了。這時,那兩個科室的醫師正好趕到,我給給他們粗略說了手術室的位置,就先推着器械車進去了。
我全副武裝地走進來,陳溯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我放下了心,急忙推着器械車走上前去,將現用車替換掉,我掃視了一手術計劃,便走到陳溯身旁,開口道:“我來吧,你先出去檢查一下,檢驗科吳醫師正在外面,傳染病李醫師也到了,馬上就進來了。”
他聞言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直到做完腹部大網膜的修復,才總算是打算離開,退了一步,讓我去到了主位上。
我拿着手術刀,開始初步打探情況。
由於時間緊迫,陳溯在手術計劃上只寫了病因,比較致命的,分別是腹膜炎和肋骨斷裂。腹部的主要手術,剛纔陳溯已經完成了,下面主要就是要進行開胸清創接骨。但由於沒有做造影,我沒辦法知道肋骨有沒有插進心包,再由於患者可能患有艾滋,所以一切必須很仔細小心
我想了一下,對着護士和麻醉師說道:“麻煩你們了,先出去吧,我這可能得等那位李醫師來了再開始手術,護士和另外的麻醉師也聯繫好了,可能一會兒就到了,你們沒有做措施,就先出去吧!”
他倆聞言對視了一眼,然後對我點了點頭,就一起出去了,隨着手術室門的再次關閉,我看着臺上的病患,又開始繼續剛纔的思考。
剛纔只顧着搶救,沒有太仔細地觀察那女子的外表,現在看向男子,發現他臉上有幹皮現象,脖子和腹股體表淋巴區都有不同程度的腫大,的確是艾滋病早期的現象。於是我再努力回憶,確定了剛纔給那女子做心電圖室平沒有看到腫大。想到這兒,我稍稍放下了點心,但還是隱隱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正努力平復心緒,這時那位李醫生帶着一個麻醉一個護士走了進來,我等着他們準備完畢,各自就位,跟醫師粗略地說了一下情況,就開始手術了。
隨着胸腔一點點地被打開,我的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