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睡了三天的矇頭覺,恍然間像是與這世界脫軌了似的,看着外面的太陽,神彩黯淡,稍用力一擠,就能擠出水來似的。鄰居吳阿姨家的大黃狗大毛挺着身子,靜靜的打坐,不理會別人的騷擾。
李大爺乓乓敲打着煙鍋子,見張韓碩出來乾咳了幾聲,笑着說:“這睡幾天了,還沒找到工作?”
張韓碩靠在門框上,抱緊胳膊無奈的說:“哎!這辭職了才知道工作有多難找。”
李大爺不解的看着她,“知道後悔了?那不行就還去原來的公司唄。”
她賭氣似的瞪着大毛,“好馬不吃回頭草,那種人我伺候不了。”
李大爺嘿嘿笑,砸吧着菸嘴不再說話。
張韓碩突然背上揹包就往外走,恰好碰上從外面回來的母親。
“你這是上哪去?”
“我想去郊區走走,明天回來。”
母親韓潔一臉疑惑,忙問,“好好的跑郊區幹嘛去一個人,你這樣我能放心嗎?”
她不理會母親的嘮叨,繞過她就往外走,“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韓潔見拗不過女兒,轉身說要送她出去。
“到了給我報個平安!”
“知道了,回去吧!”
大巴在鄉間小路馳騁着,外面空曠的景象讓她流連,孩子們的嬉笑聲,羊羣聲斷斷續續。冬天馬上到了,田地裡的麥苗正茁壯的長大。
突然她一個激靈,糟了,怪不得這幾天手機安靜的像睡死過去似的,一條短信,一個電話也沒有,是自己蠢啊,換了電話卡別人當然打不進來呢,哎呀,怎麼現在纔想起來呢。
她本想下車往回趕,但眺望了下這人煙稀少的山間田野,她犯難了,人生地不熟的要怎樣才能回去呢,哎,既來之則安之吧!
林煥陽正與臺灣的兒子視頻通話,爺倆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吵了起來,那頭的兒子甩下一句,“別管我!”斷了視頻。
這個兒子他付出的很多,他沒想過他能成大器,只願他能堂堂正正的走好每一步。或許是平時太忙疏忽了對兒子的管教,剛上大三的毛孩竟然爲了一個非洲黑女人要與他斷絕父子關係,想想就好笑,人前雷厲風行,風流倜儻的他竟教育出了這樣的兒子,難道真如兒子所說,他太專制呢?
不,他不承認這點,現實讓他圓他就得圓,千奇百態的面具他都駕馭了一遍,究其滋味只有他知道,家庭在他心裡似乎永遠都缺那麼一角,殘缺且不美。
他凝視着桌上的照片,一頭秀髮,直至腰際,稍顯笨拙的V字手勢出賣了她的本性,純樸,羞赧卻不做作。突然眉頭緊鎖,她最近怎麼呢?爲什麼老是關機?也不去辦入職手續,難道是爲了躲他?
不安與焦躁貫穿了這個與熱血少年極不符的男人,一個歷經滄桑、內心倦怠的男人。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裡的張韓碩似乎還沉浸在自我放逐的狀態中,噼裡啪啦的,唾沫星子亂濺,母親被她嚷嚷的犯了頭痛,她伸手在母親鬢角處輕輕按壓了幾下,從包裡取出農家小吃,一一擺放在桌子上,報告着自己的勝利戰果。
歸置好戰果後,母親打聽起她與林煥陽的進展情況。
“我們處的很好,你就別問了。”
“你騙誰啊!是不是換手機號了?什麼意思啊你?”
張韓碩像是被抓住小辮子似的心虛難耐,拍着旁邊的沙發笑着說:“哎呀,生什麼氣呢,坐下吧。”
母親似乎不領情,斜瞪了她一眼,背靠在桌邊,“別給我嬉皮笑臉,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低頭想了會,聲音平淡了許多,“我跟他不合適。”
“不合適?”
“媽,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我信婚姻要門當戶對,最重要的一點是我跟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太優秀了,我得仰視他,而我呢,我只是個平淡如水的人,過着像白開水一樣的一窮二白的生活,我們不配!你明白嗎?”
母親聽完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氣,扭頭就往外走,“你的事我以後不管了,你看着辦!”
她知道母親會考慮她說的話,或許現在不能理解,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理解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