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驍挑釁的迎上喬恩已經忍到極限的緊繃面部,我隔着幾米的距離都可以看到他臉上暴起的一片青筋。想到心儀的遭遇,我覺得再大的懲罰對喬恩都不爲過,只是,一個男人倘若失去愛的人之後還要失去事業……
“算了吧,子驍……”我不忍心看喬恩,我想一個男人淪到這個地步還要被一個女人圍觀實在太沒面子了。他以前在我心裡的形象都是高大的英倫紳士。我不想見證他的敗落。
喬恩身後一個男人突然走過來,拿出手機給喬恩看了一眼,喬恩的臉色瞬間就黑了。那種陷入無間地獄一般的黑色,把他的英氣盡數斬殺。
我和李子驍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做。
喬恩的手藝慢動作指向李子驍,憤怒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他的上半身倒在離亂的光影之中,慢慢地,倒了下去。
之前我從來不相信原來極度的憤怒真的可以導致暫時性的休克,喬恩這個男人給我做了一個現場示範。
我和李子驍坐在醫院的走廊上,喬恩在急救室內躺着。
“子驍,你覺得什麼消息會這麼刺激他?”
李子驍靠着長椅,雙臂搭在椅背上,我正好被他圈在臂彎裡。這個男人霸道起來簡直不可理喻,我挪一下他就湊近一下,最後終於箍着我的腰不再給我動彈的機會。“他的公司出事了。這是唯一的解釋。”
我錯愕,“你下手了?”
李子驍眼光肅殺的掃向我,“你就這麼小看我?我只喜歡光明正大的競爭,從來不會下黑手。”
“那是怎麼回事?”我不解。
“有人暗中趁桑尼的股價暴跌大量買進,現在持有的股份已經超過了喬恩,喬恩醒來就會意識到,自己不再是桑尼的總裁了。”
勝負輸贏,原來可以逆轉的這麼快。
這就是商場嗎?
喬恩從急救室被推出來,他已經醒了,只是不願意說話,等被推進病房的時候我和李子驍一邊一個守在他身邊。
我說:“我知道你醒了,事已至此你要好好想想辦法挽回這一切,而不是消沉的躺在這裡。”
喬恩眯着眼睛,不理會我。
李子驍一把攫住他的手臂,他手背上正在打點滴,我被嚇了驚呼一聲,抓起他的手不讓血液倒流。李子驍這個暴力狂。
“喬恩,你不是想跟我鬥嗎?你起來,咱們好好幹一場!”
喬恩嘴角劃出悲涼的一笑,“李子驍,你贏了。”
我聽出他話裡有血腥的味道,何其殘忍,又何其不忍。
“喬恩,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不能因爲這個就不活了吧?事業沒有了可以東山再起。有什麼需要子驍會幫你!”
李子驍撇我一眼,好像在說:又孤假虎威呢。
“不重要了,這些都不重要了。李子驍,你知不知道,自從心儀離開之後,我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後來我遇到韶陽,我以爲這是老天給我的禮物,讓我從失去心儀的悲痛中走出來,沒想到。還是你捷足先登。我真恨你!呵呵,現在讀無所謂了。沒有了心儀,事業……呵呵,還有什麼意思?活着,我早就是行屍走肉了。”
我抹了一把淚,這話從一個外國人嘴裡說出來雖然彆扭了一點,可是對女人的震撼力卻不減瓊瑤奶奶的狗血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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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驍眼底鋪着一層細密的血絲,何心儀是他們兩人心底的傷,一定又很多故事在他們的回憶裡,是我無法測度的。
李子驍看我一眼,點
了點下巴。我當下就知會了他的意思。
我抓着喬恩的大號病服,他淡棕色的頭髮軟軟的趴在頭上,細密的纖長睫毛覆蓋着一雙無神的幽藍色眼睛。
“心儀沒死,我們帶你去看她!”
那雙眼睛突然睜大,垂在兩側的手蹭地抓住我的手腕,被李子驍一把給掙開。
“你說的是真的?”
李子驍不屑的說:“愛信不信。”
朝陽在東方劃開一道魚肚白,晨曦中的巴黎籠着一層淡淡的霧氣,遠遠的可以望見埃菲爾鐵塔聳立雲端,塔尖在雲遮霧繞中看不真切,這份虛無縹緲的視覺更像武俠小說裡的幻境一般。
李子驍還沒醒,舒展的劍眉下眼睛緊閉,恬然的睡相好像一個孩子。我撫了撫他的頭髮,他髮絲比較硬,所以摸起來有點扎手。不過很好玩兒。
七點整。
打開一道玻璃,風吹進房間,暖暖的晨風吹起窗紗,窸窣的碎響聽着特別舒服。
我靠着窗抱着雙臂遙望遠處的建築,思緒輕易的被拉扯起來。時間過得好快,快的都來不及去想中間發生的一切。嗖地一聲,人來人往,好似從不相識,卻記憶悠長。
頭偏着靠在玻璃上,沒有了初次看到這片風景的激動和欣喜,只有一種恬淡舒適的安逸和幸福。
一年前,同樣是這間套房,我和他因爲吹風機而大動干戈。
一年後,他安靜的睡在我身邊,用手臂給我做了一晚上的肉枕頭。
回憶正延續着,一雙手臂自身後把我環起來,雙手扣在我腰間。下巴抵着我的肩窩。淡淡的男士氣息在我充滿我鼻端。
“醒了。”我輕聲問他。
“嗯。”
他悶哼一聲回答我。
“子驍,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好像回到了一年前?那時候我們就在這裡,你還記得嗎?我還出了大洋相。”想起那天的糗事,我自己先笑了。
他抱着我,喃喃的嗓音還有沒睡醒的沙啞,更加富有磁性,“記得,所以才特意訂了這間房。你不是喜歡看鐵塔嘛。”
“你還記得啊?我還以爲你早就忘記了。”我半帶怒意卻掩不住語氣中的開心。
“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這樣的清晨,美的讓我想打自己一巴掌,看是不是在做夢。
中午的時候喬恩打了電話過來,說心儀已經轉去了紐約的醫院,醫生說還要看情況,是不是能甦醒還是未知數。而且因爲她昏睡的時間過長,即使能醒過來,估計也會喪失行走的能力。
我和李子驍都勸他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心儀身上,他卻在那邊高興的喊着說這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一段時間,即使心儀永遠都醒不過來,只要每天可以看到她,就夠了。
愛到這個程度,不服不行啊!
“子驍,喬恩對心儀的感情真讓人感動!多好的男人啊!”我煽情的託着下巴作思考狀。
李子驍放下電話,點了點我的鼻子,“要不然你也替我擋一槍?我一輩子守着你。”
我丟個抱枕砸在他身上,“李子驍!你存心的!”
他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雙手把我抱住,我的腳踩在沙發邊上,比他高出很多,他仰視着我的臉,“韶陽,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拒絕了喬恩,從婚禮上跑掉。後悔嗎?”
我腦中電影回放,把那些荒唐事都重溫了一遍,我鬧過,任性過,固執過,可有一件事我做對了。
愛你,我不後悔。
我沒有回答,順着他的手臂扶着他慢慢彎下腰,找準他嘴巴的位置,吻了下去。
他握着我的腰際,攬我入懷,含着我的舌尖。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吻他,細軟綿長的吻,是我期待已久的法式浪漫。
我骨子裡是一個有少女情懷的人,期待一個別致的吻,一個公主抱,一場浪漫的求婚,還有一個終身難忘的婚禮。我很俗氣的想,李子驍會怎麼跟我求婚呢?
李子驍說,我們都趕上老夫老妻了,還求什麼婚?
我不依不饒,憑什麼就老夫老妻了!我纔沒有跟你老夫老妻!我要是不高興了隨時把你辭了!我另立門戶!
我叉腰抗議,他氣的原地轉圈,然後強制的把我帶入他的臥室,一把推倒在他牀上,他壓着我的手臂說,我是你上司,你敢炒我的魷魚。
他鬆開我的腰,溫柔的啄了下我的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熟悉的地方,又不是那麼的熟悉。
那是他強迫我簽訂五天情人契約的城堡。我暗笑自己真是傻,早該猜到他的身份的。卻偏偏沒敢想,他就是HR的一把手。
古堡的城門自動打開,我們十指緊扣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朝古堡門走去,他說,韶陽,你說過你喜歡這裡,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
我說誰要跟你生活在一個家啊!
古堡的門被他雙手推開,雙開的楠木大門,豁然呈現一個夢幻般的世界,那是一個只有在言情小說裡纔有的畫面。
沒錯,滿地的紅色玫瑰花瓣,中間偌大的地毯上堆砌着一個我的蠟像,長髮及腰,羣袂翻飛。
前面是一個碩大的心形玫瑰花籃。四周慢慢的紅色燭臺,燭光搖曳,恰似夢中。
穹頂上白色的吊頂迷離閃爍,把光影打造的如夢似幻。
我被眼前的一切嚇的目瞪口呆。
眼淚就這麼突然滑出,我看向李子驍,我嘲笑的撅嘴,“搞什麼啊李總,鋪張浪費的毛病可不好。”
他瀟灑的坐在心形中間,伸手把我也拽過去,我一下就倒在他身邊,軟綿的地毯上,花瓣被我們驚飛。
他變魔術一般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之後我看到裡面躺着一枚設計簡單卻自然優雅的鑽戒。
“嫁給我。”
幽深的眼眸流出無盡濃情,把我吸進去,再無法掙脫。
“憑什麼嫁給你?你又不愛我,說不定你心裡還想着那個叫心儀的姑娘呢。”我別開頭,偷笑。這傢伙玩兒起浪漫來手法也不輸給趙宇那花花公子嘛!
“怎麼還說這個?你們女人就喜歡舊事重提。”
“哼!”我還是不理他。
“咱們家長也見過了,丈母孃的飯我也吃過了,手也牽了,吻也吻了,睡……”我一把堵住他的嘴巴,這麼煞風景的話還是不要在求婚儀式上說了吧!回憶起來都要上色了。
“可是你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愛我。”我扮可憐裝委屈,我心裡太清楚這個人的缺點了。他就算做盡愛我的事,卻無法啓口說一句愛我。可我今天非要你說出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說愛你,你就嫁給我?”
我不說話,我怎麼覺得是自己挖了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我愛你,韶陽。所有的冷漠拒絕霸道強橫,都是因爲我愛你。”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只是少了這一句,我的愛情終究不完美,所以我纔要你說。
我伸出左手,翹起無名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