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些整天沉迷於瘟疫與通靈術的現役或者預備役藥劑師們相比,身經百戰的闖入者們反應無疑要快捷的多。
在看清楚外界環境的一剎那間,迪亞戈就端起槍,朝着藥劑師們扎堆兒的地方摟火了。子彈迎面轟在一個還沒有來得及釋放任何防禦法術的藥劑師身上,在他打成了兩段,還擊倒了就站在他身後的另一個藥劑師。
在迪亞戈身旁,血矛和矮人發出兩聲令人膽戰心驚的狂嗥,如同虎入狼羣一般衝進了藥劑師中間,他們粗糙的戰技對於這些戰場菜鳥來說卻足夠致命,所過之處,掀起陣陣血浪。而關海法則如同幽靈一般在人羣中穿梭來去,對於憎惡來說不夠犀利的尖牙和利齒在此刻卻顯得無比致命,藥劑師們穿着的布袍根本無法抵禦它們的撕咬與割裂,短短几分鐘時間,這頭大貓就製造出了接近十位數的傷亡。
一片混亂中,迪亞戈站在廊道的出口處,爲隊友們清理着任何可能的威脅,他的目標是那些正在準備法術的藥劑師,只要他們有任何施法跡象,就會有一顆灌注了聖光之力的子彈如同尖嘯的死神一般如期而至,給他們帶來黑暗的永眠。
忙碌之餘,迪亞戈忙裡偷閒看向大廳另一端的高臺,然而他並沒有在看到那個藥劑師首領——他一度懷疑這個傢伙就是大藥劑師普特雷斯本人。
迪亞戈的心臟不由自主的急劇跳動了幾下——這個傢伙已經逃走了,但更大的可能是尋找援兵去了。但不論是那個結果,對於迪亞戈他們來說都算不上好事兒。
“加把勁兒,我們得再快點了!”他衝着夥伴們高聲喊道。
頃刻間,大廳內的槍聲、怒吼聲、慘叫聲和武器擊中人體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更加高漲,。雖然已經死過一次。但這並不意味着這些被遺忘者就從此不再畏懼死亡,正相反,正因爲經歷過死亡帶來的痛苦與折磨。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加害怕失去現在這苟延殘喘般的扭曲生命。
看着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他們終於感到了恐懼。當第一個藥劑師學徒躲躲閃閃的往大廳外跑去,消失在拱門之外時,剩下的二三十個藥劑師終於崩潰了,他們有樣學樣,一轟而散,很快就跑了個一乾二淨。
“好了,納澤爾,別追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迪亞戈收起槍,喝止了窮追不捨的獸人,轉身往身後的廊道內看去。雖然在經歷了地牢內那慘無人道的一幕之後,他同樣恨不得把這羣邪惡的藥劑師們趕盡殺絕,但他們這次重回幽暗城,可不只是爲了殺幾個小角色泄憤,更重要的是,後面的瑪斯雷一直都沒跟上來,這也讓他尤其擔心。
甬道內的煙霧此刻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他感覺自己似乎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他隱約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不是憎惡的那種龐大,而更像是一頭巨大的野獸。
他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瑪斯雷爲什麼要變形成巨熊形態,但他看上去安然無恙,這就夠了。
“瑪斯雷?”他試探的問了一句。
“是我,天哪,你們怎麼衝的這麼快?”巨熊用厚重的聲音回答道。
“不衝的快一點,我們就出不來而來。”迪亞戈戲謔的說道,“你怎麼上來的這麼慢?宴會都已經散場了。”
“我洗了個澡,還美美的吃了一頓大餐!”巨熊沒好氣的說道,他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從黑暗中露出了頭。小心翼翼的架勢看上去就好像唯恐碰灑了心愛的蜂蜜。
“嘿,瑪斯雷。你這是怎麼了?”迪亞戈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們得趕緊離開了。如果你不想被堵在這個鬼地方的話。”
“如果你看到了我背上揹着的是誰,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大熊齜了齜牙——迪亞戈知道他是在笑——然後往前邁了兩步,從陰影中完全走了出來,露出了背上爬着的那個人。
看着那身熟悉的棕色皮甲和偌大的腦袋上的雙角,迪亞戈倒抽了口涼氣。
“德茲科?”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用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道。雖然他的理智和他曾經親眼見到的事實都在告訴他,牛頭人已經死了,在那種情況下,即使是一頭食人魔也無法存活下來。但是迪亞戈很快就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能單純的靠常理來猜度,因爲各種非自然的、不可思議的存在實在是太多了。
“納澤爾,該死的,快點滾回來,瑪斯雷找到了德茲科!”他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咆哮着,彷彿不這樣,心裡那洶涌澎湃的喜悅之情就會把胸膛撐破。
與迪亞戈的驚喜交加相比,獸人血矛心裡則是滿溢的狂喜。他用幾乎堪比衝鋒的速度狂奔而來,跪在了耷拉着腦袋的牛頭人身前。
“是你麼,德茲科?”他搖晃着牛頭人的肩膀喊道。
“咳咳,是我,納澤爾,如果你在繼續晃下去,那就真的要給我舉行一次葬禮了。”那個牛頭人艱難的擡起了腦袋,說道。他的臉看上去非常疲憊,但卻充滿了喜悅。
看到他還活着,獸人忍不住發出一聲巨大的歡呼,一週多來的暴戾與壓抑在這一瞬間一掃而光。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美好,就連這個到處都是鮮血與碎屍的屠宰場看上去都沒那麼陰森可怖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他的大腦在喜悅之情的衝擊下幾乎停止了轉動,根本不知道該說些啥好。
“要我說,夥計們,現在可不是上演大難不死,老友重逢的戲碼的好時候,我們得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作爲唯一一個還沒有昏了頭的旁觀者,矮人在一旁大聲喊道。
“是的,是的,你說得對。”迪亞戈率先冷靜了下來,他把獸人從牛頭人身邊拉開,“先離開這裡再說。納澤爾!”
“我們走!”血矛點了點頭,大步流星的朝着大門處走去。他此刻心中充滿了鬥志,完全不像之前心喪若死的憂鬱模樣。
“但是在此之前,你們得先用那條皮帶把德茲科固定在我背上。”大熊提醒道。變形成巨熊的他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而如果綁好再變形的話,什麼繩索都會被他急劇膨大的身軀撐斷。這也是他爲什麼上來的這麼慢的原因。
迪亞戈這才注意到大熊背後還馱着一條插滿了圖騰柱的皮帶,那是他在上來的路上在一處牆壁上找到的,藥劑師們顯然並沒看出這些東西對於一個薩滿的重要性。
他把德茲科用皮帶牢牢的捆在了大熊背上,唯恐掉下來。他又從包裡掏出一條繩子多捆了幾道。
“夥計,你再這麼綁下去,他們兩個就成了連體木乃伊了。”一旁的矮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道。
迪亞戈有些擔心的扯了扯繩結,驗看它們是不是夠結實。大熊在他手下發出一聲抱怨:“夠了,夥計,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獵人這才罷休,他端起槍,朝着早已在大門口等得不耐煩的獸人走去。這一刻,什麼復仇之類的打算早已不再他的計劃之內了。遠有比殺死大藥劑師普特雷斯和瓦里瑪薩斯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把德茲科活着帶出去!
他們順着一條彎曲的通道往鍊金工坊外走去,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任何阻攔者。潰逃的藥劑師們已經爲他們掃清了道路。
然而當他們走出鍊金工坊的大門,出現在運河邊的街道上的時候,他們看到是數以百計的憎惡和數倍於此的被遺忘者衛兵,他們擠滿了通往其它街區的每一條道路,嚴陣以待,就連運河的河岸旁都站着一排人。
“怎麼辦?”血矛下意識的問道,雖然獸人從來都不問敵人有多少,他們只問敵人在哪裡,但這片密密麻麻的人頭仍然讓他感到一陣眼暈。
“一頭衝出去。”矮人提議道。然而幾位同伴都看着他。沒昕明白。
“矮人的方式。”他解釋說,“後面再無退路的時候。低下腦袋,一頭衝出去。”
迪亞戈看了看關海法。後者正齜着它附魔過的瑟銀牙齒,瞟一眼血矛和他手裡的戰錘,然後瞧一眼矮人和他手裡沾滿鮮血的鐵棒,最終視線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死亡凝視上面。
“他們把我們逼上了絕路,”迪亞戈不得不承認,“但我懷疑他們是否知道自己把什麼人逼上了絕路!”
“我們殺出去!”他從牙縫裡擠出一聲咆哮,然後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他一邊奔跑,一邊從包裡掏出兩顆煙幕彈,丟了出去。這一次他是有意挑選這個的,他們需要局勢亂起來。
他們衝鋒的方向也並非來時走的那條路,因爲那個方向的憎惡數量最多。他們是朝着通往上層區的方向去的。甫一接觸,擋在他們前面的被遺忘者衛兵們就被迪亞戈發射的密集彈雨轟倒了一大片,緊接着,獸人、矮人和關海法也如同利刃一般切了進來。
迪亞戈飛快地動着腦子,努力回想着這座城市的佈局,回想着大概有多少守衛及他們通常所在的位置。這片圓形的地底城市直徑超過五里,如果他選對了路,有很多守衛根本不會參與戰鬥。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城市裡所有的憎惡現在集中在了這個地方,而且還在各個方向向這邊涌來。
在這洶涌的人潮擠壓之下,他們前進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放慢了下來,擋在他們前面的被遺忘者們似乎殺都殺不完,剛轟翻一個,就會有兩個擠上來。
“殺不過去,此路不通!”血矛大聲喊叫。一把巨大的鐵鉤帶着長長的鐵鏈擦過他的頭頂砸在一旁的拱柱上,迸了他滿臉石渣。他一個側身,躲過了回掠的鐵鉤,把一個撲向他的被遺忘者砸的滾進了運河。
“不,我們還有路。”迪亞戈在他身後大聲回答道。他看了一眼身後正在包抄合圍的追兵,在尚未完全合攏的包圍圈的缺口方向,那裡是通往皇家區的唯一一條通道,這是一條死衚衕,一旦進去,就很難再殺出來,但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
“掉頭,我們殺回去,去見見女王陛下!”他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