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戈累壞了,連日的鏖戰讓他渾身痠痛,疲憊不堪,閉上眼沒一會兒,他就被波浪衝刷湖岸的聲音帶進了半夢半醒之間。
他是被一片照在臉上的晨光驚醒的,這晨光明亮卻不刺眼,映的他的眼皮一片血紅。他悚然睜開雙眼,惶然往東方眺望着,還以爲自己已經錯過了時間,但是眼前的景象讓他很快放鬆了下來。
迷霧還沒有散去,只是隨着天色漸亮,原本濃濃的霧靄開始變得稀薄,幾乎不能再阻擋人們的視線了,遠處的凱爾達隆島也漸漸露出了它黑黢黢的輪廓。
擡頭往更高的地方望去,天空還是一片淺藍,淺的讓人幾乎看不出那藍色。在視線所能觸及的最遠處,山脈與天空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紅霞。紅霞的範圍正在慢慢擴大,越來越亮。迪亞戈知道,太陽就要從天邊升起來了。
“還好,沒錯過時間。”他在心裡嘀咕了一句,然後揉了揉僵硬的臉頰,回頭望夥伴們看去。
河岸之下,士兵們橫七豎八睡了一地,但好歹每個人都知道這裡不是睡覺的地方,每個人都睡得極淺,沒有夢囈,也沒有鼾聲。在河岸上方的一處雜草叢中,關海法正警惕的注視着哨塔的方向。注意到迪亞戈投過來的目光,大貓齜了齜牙,給了他一個很人性化的表情。
迪亞戈笑了笑,然後低下頭輕輕擁踢了踢騎士中尉的腳——他也是入睡者中的一員——把他從睡夢中驚醒。赫夫曼茫然坐了起來,如此短時間的睡眠並不足以緩解人們的疲憊,他看上去顯得非常憔悴。
“時間到了?”他睡眼惺忪的說道,然後擦了擦臉頰上的口水,“抱歉,我睡着了。”
“把大家都喊起來吧,我們馬上就要行動了。”
中尉點了點頭,拍醒了旁邊的一個小隊長,隨着一陣壓抑的低語,命令被傳達開來,河岸下發出一陣小心翼翼的收拾武器和裝備的聲音。
他們爬上河岸,匍匐在河岸的棱線上,枯萎的雜草多少遮住了他們的身形。
過了一小會兒,太陽從東方的地平線上浮了起來,只有一小片,紅彤彤的,散發着柔和而溫暖的光芒,曬的他們的後背暖洋洋的。
迪亞戈看到一隊巡邏兵匆匆忙忙的從小橋那邊趕了回來,沒人往他們這邊瞧上一眼,因爲對於亡靈生物來說,直視初升的太陽需要極大的勇氣,即使它看上去並不刺眼。
就在巡邏隊剛剛進入哨塔圍牆的那一刻,迪亞戈一下子從地上躥了起來,往哨塔的圍牆出口處奔去。所有的士兵們也都跳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他們就像潮水漫過河堤,不可阻擋的衝了過去。從現在起,他們必須爭分奪秒,根本不需要再考慮圍牆內的亡靈天災是否會發覺的問題了。
太陽緩慢的,但不可阻擋的向上升起,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拱一拱的,使勁兒向上鑽。到了最後,它終於衝破大地的束縛,完全跳出了地平線。一剎那間,彷彿被點燃了一般,這深紅的火球猛地變得熾烈起來,千萬道奪目的亮光從它體內綻放出來,灑向大地,射得人眼睛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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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刻,在安多哈爾的北方,矮人火炮的轟鳴聲隆隆的響了起來。銀色黎明總共擁有十二門矮人火炮,全都佈置在了那裡,提里奧?弗丁命令他們挨個發射,但後一門火炮必須在前一門火炮發射的轟鳴聲消失前開火,以確保炮聲連續不斷。
迪亞戈一邊狂奔,一邊望着四周張望着。幸運的是,隆隆的火炮聲完全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幾乎整個安多哈爾的亡靈天災都在往着北方眺望,完全沒人注意到城鎮的東南方,有一夥人類士兵正在快速靠近。
哨塔越來越近了,他猛地一側身,用肩膀撞在圍牆上,把自己停了下來。緊接着,是瑪斯雷和德茲科,布萊恩居然跑了個第四,這個矮人幾乎是用衝鋒的姿態在奔跑。
迪亞戈往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些跑得快的士兵就在他的身後,但一些跑得慢的卻仍有一段距離。就在這時,北邊傳來了第三聲火炮轟鳴,迪亞戈知道,不能再等所有人集合了。
“開始攻擊!”他低聲說道,然後一個轉身,從哨塔的圍牆出口處衝了進去。
攻擊發起的很及時,當迪亞戈衝進圍牆的時候,一隊亡靈士兵正在迎面往圍牆外跑來——是那隊剛巡邏回來的亡靈衛兵,他們還沒來得及卸下武器和鎧甲,就被命令到圍牆外一探究竟,不過迎接他們的卻是一蓬撲面而來的灼熱彈丸。
彷彿被收割一般,衝過來的亡靈天災齊刷刷倒了一大片。
迪亞戈往前一步,給後面的人騰開空間,同時又是一槍。在這之後,他就沒有再停下腳步,也沒停下射擊,橘黃色的槍火在哨塔外不停的明滅閃爍,把死亡與毀滅傾瀉進亡靈人羣當中。
不斷有亡靈天災從哨塔大門衝出,迎着彈雨向他衝來,但他們根本衝不過死亡凝視噴射出的死亡彈幕,一個又一個栽倒在鋪滿地面的屍堆之上。
一直以來,在艾澤拉斯,獵人們大都擔任着遠程支援的角色,很少有人像迪亞戈這樣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的,不得不說,死亡凝視猛烈的火力和巨大的彈容量給了他這麼做的底氣。跟在迪亞戈身後的士兵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慘烈的一幕,沒有任何人有上去幫忙的打算,即使在自己人看來,此刻的獵人也太兇殘了!倒是有幾個弓箭手跟着射了幾箭,但很快就又停了下來,因爲他們發現弓箭的威力和死亡凝視比起來,太寒酸了!
迪亞戈沒數自己開了多少槍,但他一直在數着遠方傳來的火炮聲,當第十二聲炮聲響過之後,他立刻停止了射擊。但這個時候,哨塔前已經沒有還站着的亡靈天災了。
後面的士兵們已經全都衝了進來,在經歷過長街之戰之後,那些新兵們的心裡承受能力明顯提高了好多,看着面前的屍山血海,他們幾乎面不改色,也沒有噁心嘔吐之類的丟臉舉動。
“去一隊人,看看哨塔裡面還有沒有人!”赫夫曼低聲喝道。他感到有些尷尬,尤其是在看到迪亞戈一個人搞定了一切之後,這讓他有一種有勁沒處使的憋屈感。
“彆着急,一會兒不愁你們沒仗打!”德茲科在一旁安慰道,他已經有過太多類似的感覺了,早已習以爲常。
片刻之後,哨塔內傳來了幾聲垂死的嘶鳴。瑪斯雷從哨塔頂端跳了下來,來到迪亞戈身邊。
“周圍沒有什麼動靜,應該是沒人注意到這裡發生了什麼。”
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壓抑的歡呼,每個人都明白,他們成功了!或者說,已經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