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但夜色鎮裡幾乎無人入眠,家家戶戶都點着燈。因爲就在鎮子的南邊,此刻正傳來陣陣怪物的嘶吼和守夜人的吶喊,這些聲響讓每個人都知道,戰況是多麼的激烈。令人感激的是,艾爾羅?埃伯洛克公爵的準女婿瑞尼爾男爵也帶人蔘加了對那頭恐怖怪物的阻擊,這是個可靠的好小夥,如果不是他帶人趕來幫忙,怪物早就打進鎮子裡來了。
公爵大人的選擇簡直太英明瞭,就該把阿爾泰婭嫁給這樣的棒小夥!不止一個人是這樣認爲的。
開始的時候,還不斷有傷員從南邊送過來,送進城鎮大廳,夜色鎮唯一的牧師費倫斯在那裡忙的不可開交,努力的救治着這些可憐人。但是自從入夜以來,就很少再有傷員送來了,有人說前線吃緊,已經根本騰不出手往回送人了。
屋漏偏遇連夜雨,午夜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不期而至,讓人們更加增加了對南邊的狀況的猜測與擔憂。許多等的心焦的人冒着大雨來到血鴉旅店,想要從那裡得知更多可靠的消息。
在這個終日不見陽光的小鎮上,血鴉旅店大概是人們最愛去的地方之一。在平時,總有人來這叫上足夠把他們灌醉的酒,喝得酩酊大醉之後搖搖晃晃的離去。夜色鎮的居民從不吝嗇酒錢,因爲不知何時他們就會在狼人或者殭屍對村子的襲擊中死去——也許就是下一次,誰知道呢?積蓄在這兒成爲了一個可笑的詞。
旅店老闆斯密茨夫婦是對熱情的中年人,從他們的祖父那個時候起,斯密茨家族就開始經營這家旅店了。斯密茨在年青的時候還曾經是王國軍團中的一員,直到他在與豺狼人的戰鬥中膝蓋中了一箭,再也無法揮動沉重的盾牌和戰斧,纔回到家鄉繼承了這座旅店。
血鴉旅店一層的格局與艾澤拉斯大多數的小旅館相同,如果說唯一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二樓的客房要比其它地方多的得多,畢竟在守護者麥迪文墮落之前,無數的王國貴族都以受到卡拉讚的邀請爲榮,而這座小鎮又是通往那裡的必經之路,幾乎每天都客似雲來,把旅店擠得滿滿當當。即使在麥迪文被洛薩和卡德加殺死之後,還是有許多對歷史感興趣的學者、垂涎於麥迪文遺留的魔法知識的法師、想要奔赴卡拉贊尋寶的冒險者以及上述這些人僱傭的傭兵在這裡落腳,他們就像被腐屍吸引的禿鷲,想要從那座神秘高塔的遺產之中分得一杯羹。
不過今天夜裡,這座旅店幾乎被本地人填滿了。這些婦女和老人們聚集在一樓的大廳裡,焦急的等待着南邊傳來的任何消息,任何人,只要是剛進入旅店,都會被他們圍的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詢問着,直到對方表示自己完全沒有任何消息,才失望的散開。
他們就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等待着,唯恐下一刻聽到的就是令人絕望的噩耗。大概過了幾個小時,南邊突然傳來了野獸的咆哮,幾乎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難道有其它的怪物加入進來了嗎?不少人在心裡胡思亂想道。
“可能是德魯伊,他們經常變成巨熊或者獵豹來戰鬥!”見多識廣的老闆斯密茨猜測道,他曾經在暴風城花園區見過幾個暗夜精靈德魯伊,見識過他們變形成野獸的本領。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臆測,做不得準,但爲了安撫這羣瀕臨崩潰的女人和老人,他也只能朝着好的方面想了。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完全猜中了事實的真相。
又過了一會兒,南邊傳來了幾聲火槍發射的聲音,但這幾聲槍響比斯密茨見過的任何矮人火槍都更大,緊接着又是一聲。彷彿突然陷入了沉睡一般,旅店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除了嘩嘩的雨聲,遠處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怪物的嘶吼聲,野獸的咆哮聲,人類的吶喊聲,全都消失,聽不見了。
人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恐慌,從旅店裡走出來,在大雨中往着南邊眺望着。他們隱隱約約聽見那邊似乎有陣陣歡呼傳來,這聲音讓他們多少鬆了口氣,但沒人敢肯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聽,而且雨聲太大了,幾乎把所有的聲音都遮蓋了下去。
就在這充滿希望,但是又害怕失望,更害怕絕望的等待中,他們看到通往南邊的大路上出現了一個奔跑的身影。那是一個穿着一身灰色鍊甲的守夜人。
他在暴雨中跌跌撞撞的艱難前行,一直跑到城鎮廣場正中的噴泉處才停了下來。他看着廣場上滿懷希冀的居民們,然後咧開嘴,滿面笑容的大喊了起來。
“歡呼吧,我們勝利了!”
人羣中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人們一擁而上,用力擁抱着這個年輕人。即使是傾盆大雨也無法澆熄人們心中的喜悅,人們歡呼雀躍,手舞足蹈,在廣場上肆無忌憚的慶祝了起來。
就在這時,更多的人影從南邊的大路上走了過來,他們渾身溼透,滿身泥漿,看上去疲憊不堪。看着這些鏖戰了一夜的英雄們,人們停止了慶祝,紛紛涌上去,幫助他們卸下身上的鎧甲,把其中受傷的人送到城鎮大廳接受治療。他們也注意到了其中那些陌生的面孔,即使不用介紹,他們也猜得出來,這些人肯定是從其它地方趕來的援兵。對於這些人,他們心中更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隨着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廣場,正在歡呼慶祝的人們卻漸漸安靜了下來,因爲他們發現回來的守夜人太少了,大概只有出發時的四分之一。很多人在他們當中尋找着自己的親人,但是最後的收穫的卻是無盡的失望與哀傷——爲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他們的親人戰死在了阻擋憎惡撲向夜色鎮的路上。
廣場上開始響起了陣陣啜泣和哭喊聲,那些倖存下來的人安靜了下來,他們走上前來,安慰着這些痛失親人的可憐人。
“迪亞戈,我的朋友,恐怕我得離開一會兒,去把我們丟掉的夥計們找回來!”看着這些悲痛欲絕的人們,瑞尼爾男爵語氣沉重的說道,“你們先去血鴉旅店休息,在那裡吃點東西,喝上一杯,相信我,你們會需要這些的!順便告訴斯密茨夫婦,你們今天所有的花費,都記在我的賬上!”
“我還有兩個小隊在後面看守戰馬,你們可以讓他們幫忙馱運!”迪亞戈沒有和他客氣,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說實話,與憎惡的戰鬥很容易就搞定了,並沒有讓迪亞戈覺得有多艱難,反倒是這一路的艱難跋涉讓他們筋疲力盡,不僅僅是因爲這場暴風雨,之前兩天馬不停蹄的奔馳趕路也夠讓人受的,他大腿內側的皮膚都被磨爛了,被雨水一蟄,那叫一個酸爽。
瑞尼爾點了點頭,和他的未婚妻阿爾泰婭?埃伯洛克帶着守夜人又一次離開了。一些婦女和老人趕着馬車跟在他們身後,他們要去收殮自己親人的屍體。
迪亞戈和瑪斯雷一行人則在熱情的當地人帶領下來到了血鴉旅店。
“歡迎我們的英雄!讚美聖光,願聖光永遠與你們同在!”剛一進門,熱情的老闆斯密茨就高聲喊了起來。
“永遠讚美!”迪亞戈連忙迴應道。
“夥計們,我想你們最好先到客房裡擦洗一下,換身乾燥點的衣服,”老闆適時的送上了乾燥的毛巾,好讓他們擦拭溼漉漉的頭髮,“這樣等你們再下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給你們準備的熱氣騰騰的食物了!”
迪亞戈愉快的接受了這個建議,他們在女招待瑪貝爾?索拉什的引領下住進了樓上的客房。說實話,這兒的居住條件算不上特別好,畢竟,在一個常年陰暗潮溼的環境裡,你能過多的指望什麼呢?不過老闆娘崔萊尼已經儘量做到了最好,這兒的牀單都是一天一換,每個房間每天晚上都會送上兩壺熱水——當然,在這種條件下,你不能指望每天都能洗上熱水澡。
旅店的房間與別處並無不同,除了屋角因爲常年的潮溼而有些黴斑以外。客房有三種檔次,單人間,雙人間,以及套間,還有一種就是供手頭比較緊的旅客們居住的,一個屋子裡能裝十來個人的大通鋪。但不管怎麼說,這個旅店住下半個風暴之鞭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在這種鬼天氣,已經不能要求更多了——在溫暖的壁爐邊休息和在大雨滂沱的幽暗森林裡露宿,你會選擇哪個呢?
幾乎每個人進屋的第一件事都是脫下身上已經溼透的衣服,換上衣櫃裡準備的乾衣服——一套略帶潮氣的亞麻長褲和襯衣。迪亞戈把身上的龍皮皮甲也脫了下來,神奇的是,這件黑龍龍皮製成的皮甲依然保持着乾燥,即使是那麼大的暴雨,都沒有讓它變得有一丁點兒潮溼。
在盥洗完畢之後,一行人神清氣爽的回到了樓下。
他們驚訝的發現,桌子上都已經堆滿了食物,既有野豬火腿、燻肉、玉米麪包、暴風城奶酪這樣的常見食物,也有黑蟹蛋糕、幹烤狼肉串這樣的暮色森林特產。而且每張桌子上還放着一瓶當地特產的殭屍酒,這種酒據說烈的連死人都能給喝活過來!不過在這種天氣裡,這種烈酒簡直太應景了。相對來說,調酒師漢恩准備的月光酒就沒那麼受歡迎了,只有暗夜精靈還算給面子,來了一杯。
事實證明,食物的美味與否更大程度上取決於食客們是否飢腸轆轆。對於迪亞戈他們來說,這頓飯吃的非常滿意。他們狼吞虎嚥,痛飲烈酒,彷彿連身體內的溼氣都被驅散了出去。
“要我說,我們這杯酒應該敬我們好客的旅店老闆,祝他身體健康,總能爲我們烹飪如此美食!”酒到酣處,迪亞戈舉起手中的酒杯,興高采烈的大聲喊道。
“祝好客的旅店老闆!”衆人紛紛舉起酒杯,大聲應和道。
一陣喧鬧聲中,作爲習俗,老闆施密茨從後廚走了出來,來到迪亞戈的桌前來了一杯,以答謝客人的厚愛。
“老闆,你知道今天的那個怪物是什麼來歷嗎?”一旁的暗夜精靈藉着酒意問道。
施密茨的臉色微微變色,看上去並不想說,但是架不住風暴之鞭的傢伙們一個勁兒在旁邊起鬨。
“說說吧,那個大傢伙都已經被我們幹掉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就是,即使有,我們一會幹掉它的!”
“好吧,好吧,那我就說說,”施密茨嘆了口氣,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倒上一杯酒,講述了起來,“這件事的起因還要從一年前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