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終於結束了,這個得有四五十個獸人的怒牙營地就這樣被兩個人徹底剿滅了。營地裡躺滿了屍體,沒有獸人逃跑,這是這種生物的天性,他們寧可戰死,也絕不偷生。
藉着營地裡殘餘的火光,兩個人四下檢視,順便在營地裡翻揀着,他們倆都對補刀和搜繳戰利品沒什麼心理障礙。但這些窮鬼獸人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看來上一批打劫的物資應該是運往格瑞姆巴託要塞去了。他們只找到了幾十個金幣,還是人類金幣——獸人這個種族還沒有開始鑄造自己的貨幣,他們還處於以物易物的原始氏族狀態,他們有自己的貨幣那得是薩爾建都奧格瑞瑪幾年後的事情了。
在沒有被大火殃及的獸人首領的帳篷裡,迪亞戈找到了兩把手斧,他必須爲被敵人近身後的戰鬥做準備——這也將是以後不可避免的情況,幾乎每個近戰職業都知道遇到獵人的時候要儘快貼上來,近身糾纏。
斧子是矮人風格的,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保養的很好,鍛造的時候應該還摻入了少量瑟銀,這使得它的斧刃散發着夢幻般的翠綠光澤,戰斧的刃部很寬,在斧柄的前端還安着鋒利的破甲錐。
“好東西,至少是精良品質的。”迪亞戈在心裡猜測道。在艾澤拉斯,武器裝備的品質分級依次是普通、優秀、精良、史詩和傳說。偶爾也會有低品質的裝備比上一級品質的要好,但那大多是因爲鍛造的時候摻加了好東西。當然,這種情況很少,因爲很少有人捨得拿粗淺的手藝來糟蹋東西。
哦,當然,土豪和獸人除外。他最後在營地裡找到的兩件皮甲就是如此。
迪亞戈的這個人類獵人穿越前曾學過制皮。魔獸世界的專業技能提升起來,那叫一個難,完全是靠一次次的練習堆起來的。從初級、中級、高級、專家、大師、宗師、禪師一直到德拉諾大師,技能的分級比穿越前時的職稱評定等級還要複雜,像工程學這種專業甚至還分成了地精工程和侏儒工程兩個分支,號稱坑爹之王,玩家們甚至曾經開玩笑說,“考古毀一生,工程窮三代”。很不幸,迪亞戈就學了地精工程,所以他一直是窮鬼一隻。
除了這個兩個專業技能,迪亞戈還把釣魚、急救、烹飪也都練習到了德拉諾大師級,畢竟作爲一個遊蕩在荒野之中的獵人,這些技能可以保證他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生活的很好。
依他德拉諾大師級的制皮眼光來看,這兩件皮甲雖然工藝粗糙,但材料還不錯,都是選用的上好的硬甲皮,裡面襯以硬甲毛皮,如果改一改,倒是能給他和暗夜精靈提高一些防禦力。
除此之外,營地裡到沒什麼能入得他眼的東西了,龍吼獸人的工藝水平遠遠無法制造出精巧的鍊甲或者鎖甲,而笨重的板甲也不適用於德魯伊和獵人這兩種敏捷向的職業。
暗夜精靈倒是找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即使以迪亞戈的眼光,也很難分辨出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橢圓型的石頭珠子,滿是牙印的骨頭,破破爛爛的幡布,缺個豁口的陶罐,還有其它的一些零碎。
“我學過考古,這明顯是某個舊時代的古董。”暗夜精靈很肯定的解釋說,他小心的把這些破爛裝進一個皮袋子裡,背在肩後。
“考古毀一生啊,又一個熊孩子被忽悠了。”迪亞戈在心裡感嘆道,他沒說出來,因爲你很難和一個腦洞大開的“古玩收藏家”辯清道理的。
經過一番搜刮之後,兩個人離開了怒牙營地,來到旁邊的一條小河。因爲暗夜精靈巨熊身上的毛都被鮮血溼透了——有他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獸人的——全身的毛都粘嗒嗒的,糾結成一團一團的毛疙瘩,非常難受。
迪亞戈相對要整潔的多,這也是遠程職業的一個優勢。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營地邊的小河邊,迪亞戈把手浸在冰涼的河水中,來回蜷縮伸展麻木的手指,緩解着胳膊的腫脹感,他今天在急速射擊的狀態下,發射了八十多支箭,本就受傷的手臂難以承受如此猛烈的用力,肌肉撕裂了——如果不是指肚上那層厚厚的老繭,他的手指肯定也早已磨爛了——德魯伊不得不爲他施放了一個回春術。這種持續性的治療效果更適合這種肌體內部的傷害,現在的情況比剛開始時要好多了。
藉着高懸夜空的雙月(艾澤拉斯擁有神奇的兩個月亮,一個是白女士,暗夜精靈稱她爲艾露恩,牛頭人則叫它姆沙,另一個小一點的月亮叫藍孩子),迪亞戈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這還是他穿越之後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臉。看上去大概二十歲出頭,算不上英俊,只能說模樣還算端正,有些小陽光,瞧着有點像《諜影重重》裡的馬特·達蒙。
“你今天干的太漂亮了,都快趕上我了,在獵人這個行當,即使是最好的精靈射手都不能幹的比你更出色了。”剛洗過澡,變回人身的德魯伊走過來,坐在他旁邊,大聲誇讚道。剛剛經歷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殺戮,這個年輕的暗夜精靈雖然疲憊,但卻仍然難以掩飾自己的興奮。
“你不弄點水漱漱口麼?我看到你撕咬的那個獸人內臟都甩出來了,花花綠綠的拖了一地。”迪亞戈看着精靈嘴角的血跡,故意問道。
“能不能不要提這茬?你這樣弄的我很噁心,”瑪斯雷有些責備的說,他歪過頭去,哇哇的乾嘔了幾聲,“我也是第一次這麼幹,以前我可沒,嘔……”
“……這麼威猛!”暗夜精靈又嘔了幾口,然後斟酌了一下措辭,得意的說,他接過獵人遞過來的水壺,漱了漱口,“但是你得同意,這麼幹很痛快,很解氣,是吧?”
……
夜色深了,離怒牙營地大概幾裡外的一個小山坳裡,兩個人建立了一個小營地,這裡視線很好,能看到遠處的怒牙營地。如果有獸人隊伍從格瑞姆巴託要塞那邊打着火把趕夜路過來,他們可以第一時間看到。
篝火熊熊燃燒着,兩個盛着嫩鱷魚肉的鐵製小桶架在上面,散發着濃濃的的香氣。這隻獸人豢養的鱷魚是他們今天在獸人營地的某個水槽裡發現的,殺的性起的德魯伊巨熊當時撲上去就是一爪子,於是就有了這道晚餐。
迪亞戈默默的坐在篝火旁,看着火苗出神。緊張刺激的一天下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有時間捋捋自己有些混亂的思路。
在穿越前,雖然父母雙親還在,但兩個哥哥也很孝順,應該能替他照顧好老人的。就是纔剛剛談了半年的女友肯定會很傷心的。這個女友雖然算不上漂亮,長相只能算一般,但對他可以說百依百順,溫柔如水,兩個人的感情很好,雖然還不到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自己現在突然消失,算怎麼回事啊?迪亞戈有些惆悵——沒有人能輕鬆斬斷過去,不留一點念想的。
“今年是哪年?”他向暗夜精靈問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後腦,“你知道,這裡捱了一下,有些事情記不清了。”
“今年是黑暗之門開啓後的第二十一年,就在去年,我們在海加爾山剛剛取得對惡魔的最終勝利!”瑪斯雷自豪的說,但他在心裡對未能參加這場聖戰而懊惱不已。
迪亞戈點了點頭,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現在是什麼時期了。他知道,魔獸世界這款遊戲要在四年後,也就是黑暗之門開啓後的第二十五年纔會開始運營。這讓他如釋重負。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在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曾經害怕過這是個逼真的夢,某一天,自己會在這個夢境中突然醒來,然後像往常一樣,上班,回家,睡覺,日復一日的重複他那庸庸碌碌、寡淡無味的生活。
後來,他又想,自己是不是靈魂被吸進了魔獸世界這款遊戲裡,像某個npc一樣變成一組數據,被儲存在客戶端或者服務器裡。如果哪一天,這款遊戲停止運營,服務器關閉,自己也會跟着消失,但是現在看來,這種恐懼可以被打消了——因爲這個時候,魔獸世界甚至還沒有開始運營呢,他的存在,與遊戲無關。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用擔心了。
“你打算去哪裡?”瑪斯雷·熊皮打斷了他的思索,湊過來問。這個幾百歲的熊孩子和其他內斂、優雅的暗夜精靈不同,他看上去更有朝氣,更富有冒險精神。
迪亞戈稍微考慮了一下。從這裡出發,有三條路,一條是往西前往港口城市米奈希爾,然後從哪裡坐船前往精靈城市達納蘇斯或者剛建成的人類港口塞拉摩,另一條路是往北前往人類王國洛丹倫,第三條路是往南,前往矮人國度鐵爐堡,或者從那裡坐地鐵前往更靠南的人類國度暴風城。
“聽說達納蘇斯是個好地方,那個建立在世界之樹泰達希爾上面的城市風景如畫,四季如春……”想到這裡,他試探的問。
“那裡有什麼好的,除了森林還是森林,還有一羣老頑固,一點意思都沒有。”瑪斯雷有些急躁的打斷了他,看上去他一點都不想家。
“好吧,那就不去那裡。”迪亞戈在心裡劃了個叉,但他也不會選擇塞拉摩港。因爲就在今年,海軍上將戴林·普羅德摩爾帶着艦隊到達卡利姆多大陸,和薩爾建立的獸人國度掀起大戰,把這個剛剛建立的海港城市打的稀巴爛。那裡太危險了——雖然迪亞戈·阿斯納爾迫切的渴望融入到這壯麗澎湃的大時代中去,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謹慎,絕對不能像一頭魯莽的野豬一樣,一頭扎進荊棘叢裡。他還需要時間來熟悉、適應這個世界,尤其是熟練的掌握自己的力量之前。
他也不想往北走,因爲北方的洛丹倫王國已經毀滅,就在那片廢墟上,女妖希爾瓦娜斯·風行者正在帶領被遺忘者們爲從巫妖王的控制中解放出來而戰鬥,現在,那片土地上瘟疫遍地,亡靈橫行,實在不是居家旅行的良選。
那麼,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我想去南方的暴風城,我現在孑然一人,又把以前忘了個一乾二淨,或許在同胞當中能幫我找回過去。“迪亞戈胡亂編造了一個理由,說道。
“那我也去,”精靈不假思索的說,看上去只要不回達納蘇斯,他去哪裡都無所謂。
“聽說那邊的人類妹子都很熱情。”他憧憬的說。
迪亞戈啞然。藉着變幻搖曳的篝火造成的光影掩護,他悄悄仔細打量着暗夜精靈。和好多奇幻小說中的帥的慘絕人寰的精靈不同,艾澤拉斯的男性暗夜精靈們並不英俊,雖然他們的身材同樣修長,眼前這位看上去比一米八多的迪亞戈還要高上一頭,但他們肌肉虯結、粗壯有力的雙臂看上去完全符合壯漢而不是英俊小生的外表,更不要說那張長長的馬臉了,不光不帥,看上甚至還有些猥瑣,不過這倒是給他們增添了一些親和力,畢竟沒有那個男人喜歡和比自己帥的呆在一起的——當綠葉很爽麼?
一直以來,好多玩家滿懷惡意的暗地裡揣測,這也是英俊瀟灑的血精靈們不和人類結盟,而是加入部落的一個重要原因,畢竟在那羣妖魔鬼怪當中,血精靈的的長相絕對是鶴立雞羣,出類拔萃的。這可太有心理優勢了,至少能天天保持好心情不是?
不過,男性暗夜精靈長的醜倒也是有好處的,作爲少數族羣,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的男性暗夜精靈們沒有被敲悶棍,扒豬玀,直接被人類捉去調教成兔爺或者面首,長得醜不失爲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在這方面,男性血精靈就不行了,他們長的太英俊了,甚至都到了男女通殺的地步。因爲這個,血精靈不光女性,就連男性,每年的失蹤人口也是居高不下,攝政王洛瑟瑪·塞隆幾次頒佈嚴令,酷刑鎮壓捕奴者都沒用——沒辦法啊,市場需求太大了!
“你也是玩家麼?”迪亞戈突然問道,他用的是漢語。
“什麼?你說的是巨魔語麼?”正在撥弄篝火的精靈詫異的擡頭看着他,“雖然我懂矮人語,侏儒語也能聽得懂一些,但是你說的這種語言我卻從來沒聽說過。”
“哦,釣魚島是我們的!”迪亞戈繼續用漢語說道。他想最後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遊戲裡,或者說看看這個世界的土著居民有沒有接觸過玩家。
“什麼?”精靈用有些責備看着他,這太失禮了,因爲自己明明已經說過不懂這種語言了,他這是在炫耀自己的語言天賦麼?
“天王蓋地虎!”迪亞戈用熱切的眼光看着精靈,但讓他失望的是,後者警惕的看着他的熱切眼神,有些噁心的向後蹭了蹭,離他更遠了些。
“嘿,夥計,聽着,”瑪斯雷·熊皮表情嚴肅的說,看上去非常認真,“我不歧視同性之間的愛情,但是我不希望這一切發生在我身上。”
“絕對不!”他用力揮了一下手,斬釘截鐵的強調說。
“我也不,”雖然很開心確定自己不是在遊戲裡,但迪亞戈仍然感覺有些哭笑不得,他決定還是撒個謊比較好,解釋等於掩飾,在這個時候並不會起到好作用,“我剛纔是在問,德魯伊法術是必須有天賦或者說特定種族才能學習的麼?”
“哦,這個啊,”瑪斯雷恍然大悟的看着獵人,他如釋重負的笑了笑,慎重的思索着,“德魯伊這個職業從來也沒有天賦這個說法,而且也沒有限定種族,牛頭人或者精靈這兩個種族盛產德魯伊只是他們的思想或者說生活方式更加的符合德魯伊教義,更加的貼近自然。我的老師也對我說過,不止一個人類曾經和他學習過德魯伊法術,但是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因爲這個種族太過急躁,太過貪婪,沒有節制,向自然索取而不懂回報,大自然當然也不會賦予他們自己的威能。”
說到這裡,德魯伊向獵人歉疚的彎了彎腰,解釋道,“我不是在說你,阿斯納爾,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個好人,即使以精靈的標準,也不能要求你做的更好了。”
被髮了好人卡的迪亞戈有些苦笑,“太過急躁,太過貪婪,沒有節制,向自然索取而不懂回報”,這些毛病自己身上可一個也不少。不過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能不讓瑪斯雷誤會自己是基佬就好了。
作爲一個獵人,他並沒有再兼職一個德魯伊的打算,雖然這兩個職業都適宜在荒野生存,有很大的相似性。這個世界奉行的並不是dnd規則,穿越前,他也從來沒聽說有那個玩家成功兼職過。
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的所有技能不論是生活技能還是戰鬥技能都得到了保留,除此之外,一些有趣的知識也留存了下來,比如說語言,穿越前只考過英語四級的迪亞戈現在是個強大的語言大師,精通人類語、矮人語、精靈語、德萊尼語以及侏儒語五種語言,哦,嚴格意義上,其實是四種——侏儒語實際上不能算一個單獨的語種,它和矮人語一樣,都是古矮人語的分支或者變種,就像都是從拉丁語衍生出來的葡萄牙語與西班牙語一樣。
因爲沒有系統或者角色面板啥的,迪亞戈也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處於什麼水平,這讓他有些鬱悶。沒準出門一個豺狼人就有可能把他幹翻,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太大,畢竟看按他在怒牙營地戰鬥時的感覺來看,他也不是那種可以隨便任人虐的菜鳥。
但不管怎麼樣,凡事小心,總沒大錯。在這個到處是大拿的世界上,做人,還是低調點的好。
……
注:黑暗之門紀元:爲了紀念這段給艾澤拉斯和德拉諾各種族都帶來慘痛傷害的歷史,各種族一致同意將黑暗之門開啓那年定爲黑暗之門紀元元年。
諸位讀者必須注意到的是,本故事發生在魔獸世界的背景下,遵循的並不是dnd規則。據傳,暴雪最早也是想借用dnd規則的,但是他們與海岸巫師之間的戰爭摧毀了這一可能,暴雪只能另起爐竈,建造自己的艾澤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