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里安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作爲一個傑出的統治者,他並沒有遷怒於人的壞毛病。但是每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的國王現在就像一顆已經裝上引信的大炸彈,隨時都處於引爆的邊緣。每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的,不想讓自己成爲點燃導火索的那一個。
“這裡的空間已經被惡魔們粗暴的撕裂,變得不穩定起來,我們必須在這裡建立一個哨站,以隨時監視這裡的空間異變,否則的話,這裡隨時有可能會被惡魔們利用,作爲躍遷傳送的突破口!”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觸黴頭,但是安多瑪斯還是硬着頭皮建議道,這是他的責任所在,不能不說。
“好吧,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國王皺了皺眉,點頭同意道,他轉過頭,目光炯炯的看向伯瓦爾,“我想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新的戰爭指揮室!那些惡魔想要戰爭,那就給它們戰爭!”
“如您所願,您可以先去東宴會廳,那裡的空間足夠大。”公爵建議道。
“不錯的建議。”國王思索了幾秒鐘,在腦海裡找到了那處宮殿,那裡原本是用來舉行節日宴會的地方,但是在迴歸暴風城之後,政務繁忙的他已經太久沒使用過它了,久到都快要遺忘它的存在了。
他緩緩的吐出胸中的濁氣,邁步往水畔走去,但是他很快又停下了腳步,回頭在人羣中找到了迪亞戈。
“迪亞戈,我的月溪鎮伯爵,跟我來,讓我好好的感謝一下我們的救命恩人!”他親切的喊道。
……
他們花了兩刻鐘的時間來返回王宮。在路上,國王認真傾聽了迪亞戈是怎樣發現惡魔們的僞裝,又是怎樣幹掉他們,然後潛入王宮,最終在花園發起突襲的全過程。
“伯瓦爾,看來我的王宮防禦可真是千瘡百孔啊!”聽完迪亞戈的講述,他扭頭看着自己的攝政大臣,不滿的說道。緊接着,他又轉過身,嚴肅的看向迪亞戈,“但是,我想說的是:乾的漂亮!迪亞戈,你的傑出表現保住了我的最後一絲體面,使我的墓碑不至於被刻上‘這個毫無防備的蠢貨國王死於一次粗糙的惡魔突襲’這樣的墓誌銘!要知道,對於一個國王來說,榮耀比生命更重要!”
“陛下,是我的失職讓您蒙羞!”在一旁,伯瓦爾公爵滿面羞愧的單膝跪地,引咎自責道。在他的身後,十數位王國將軍跪了一地,無一例外的,他們的臉上全都是羞愧難當的神色。
“我不會原宥你們的過錯,但是也不會現在就懲罰你們,我只希望,你們能用這場戰爭的勝利來洗刷今天的恥辱!”國王嚴肅的看着將軍們,然後從身邊的侍從手中接過一束尾端插着獅鷲翎毛的短擲矛,投在了他們面前,“開始集結我的軍團吧,諸位,我在看着你們!”
一陣甲環撞擊聲中,將軍們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們各自從那束短擲矛中抽出一根,然後向國王捶胸致意,沉默無聲的離開了。
那是軍團士兵徵召集結的信物,在獸人戰爭勝利之後,暴風城王國還是第一次發動全國規模的戰爭動員。
戰爭,就要開始了!
……
“抱歉,迪亞戈,利用你作爲磨刀石來激勵我的將軍們,現在,他們怕是要記住你一輩子了,因爲是你的優秀把他們襯托的如此無能。”東宴會廳裡,國王微笑着致歉道。他選擇了開誠佈公的告訴迪亞戈自己剛纔那麼做的意圖,並不想讓後者心存芥蒂。
“我的榮幸,陛下!”迪亞戈聳了聳肩膀,他還能說什麼呢?
“好吧,迪亞戈,你說本來來王宮是打算見我的,”國王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同時示意迪亞戈也這麼做,“那麼,你有什麼想要說的?”
“是這樣的,陛下,我這裡有一封守望堡的指揮官韋恩斯給您的信箋,”迪亞戈回答道,他嚥了口唾沫,決定還是直接說出來的好,“黑暗之門被再次打開了!”
“咣噹!”剛把水杯湊到嘴邊的伯瓦爾手一鬆,把水杯跌落在了桌子上,杯子裡的水灑滿了桌面,有些還把他胸前的罩袍都打溼了。
國王並沒有責備公爵的失態,事實上,他也正處於同樣的震驚當中。
“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國王難以置信的問道。
迪亞戈沒有說話,而是從包包裡取出信箋,遞了過去。
國王接過去,拆開漆封,打開讀了起來。隨着逐字逐行的閱讀,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沉重,一直到全部讀完,瓦里安的眉頭皺的就像是水手打出的繩結。
他隨手把信箋遞給一旁的伯瓦爾,然後憂心忡忡的看向迪亞戈。
“好吧,跟我從頭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迪亞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讓冰涼的泉水溼潤着自己的喉嚨,然後開始從頭講起。
“事情還是要從米奈希爾港的時候說起……”
這一次可和上次向軍情七處通報時,馬迪亞斯?肖爾那不以爲然的態度不同,國王聽的非常認真,有些迪亞戈語焉不詳、含糊其辭的地方他還會認真提問,務求搞清楚來龍去脈,到後來,讀完信箋的伯瓦爾公爵也加入了進來。各種尖銳的、直指事情本質的問題更是接連不斷,讓迪亞戈應接不暇,要知道,對於他來說,很多根據前世經驗得來的情報和信息的來源可都是很難宣諸於口的,光是解釋它們的出處就夠人頭疼的了。
儘管迪亞戈已經在儘量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但說完整件事仍然花去了他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到最後講完,說的口乾舌燥的他忍不住鬆了口氣,然後端起水杯痛痛快快牛飲了一通。這還是他第一次講故事講的這麼痛不欲生——這一個多小時,他大半用在了堵漏補缺上面,說實話,他都快要編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你竟然暗中的爲暴風城做了這麼多!”瓦里安用力的拍了拍迪亞戈的肩膀,感慨的說道。
迪亞戈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在他心裡,還是有種“你們終於知道老子這麼些年都幹了些什麼”的成就感。沒錯,悶騷如他,也同樣希望自己的努力和成就被人欣賞,無法免俗被人肯定所帶來的極大的滿足感。哪怕現在知道這一切的只有兩個人,但一個國王和一位公爵,這質量也足以彌補數量的缺憾了不是?
“那麼,惡魔們這次對王宮的突襲又是爲了什麼?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伯瓦爾不解的問道。他們幾乎是一開始就被壓.制在了戰爭指揮室,根本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很多事情都是靠猜測來判斷的。
他們依稀能猜出惡魔們的突襲並非是爲了對國王的斬首,否則也不會在取得壓倒性優勢以後就分散人手滿王宮亂躥了。雖然這種看似漫無目的的做法很惡魔,但是沒人會相信這次襲擊是毫無來由的。
“我在詛咒之地的時候,曾經從一個甘爾葛俘虜口中得知,惡魔們在尋找一個叫龍王之刃碎片的東西,但這個甘爾葛地位太低,知道的有限,”迪亞戈裝作一副偶然間想起的,之前並沒有當回事的樣子,胡亂的猜測道,“這或許和這次突襲有關?”
在他的對面,瓦里安和伯瓦爾兩個人陡然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