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姆起了個大早，自從跟隨羅文閣下前來伯拉勒斯，苔絲一直纏着他要去城市裡玩。
吉爾尼斯高築格雷邁恩之牆後，吉爾尼斯變得相對閉塞，國內社會的商品變得單調，那些產自巴羅夫家族的漂亮衣服，越來越少。
苔絲從拉文霍德莊園畢業之後，一直待在吉爾尼斯。
在洛丹倫王國待久了，回到物資匱乏的吉爾尼斯，反而還有點不適應。
這次來到伯拉勒斯，她準備好好在這繁華的市場上，採購一番。
庫爾提拉斯作爲最大的海上貿易王國，物產豐饒，商品經濟非常發達。大到鋼鐵產品，小到一粒糧食，任何在聯盟諸國市場流通的貨物，都能在商品背後找到庫爾提拉斯商會的身影。
苔絲旅遊經費雖然不足，但至少能過過眼癮。
利亞姆本想去海港停放的戰艦學習下經驗，但終究還是沒拗過妹妹。
兄妹兩個一直住在諾文頓商廈，距離市場街道不算遠。
步行十五分鐘，利亞姆和苔絲走到一家飾品店前。
飾品店的店面不大，但店內商品琳琅滿目。
這座店鋪是維克雷斯家族旗下的商會之一，現在歸柯菲丹管轄。
“對不起，聖騎士閣下。我們維克雷斯商會不做諾文頓家族客人的買賣。”利亞姆前腳還沒邁入商店，就吃了閉門羹。
苔絲也是一愣，爭辯道：“這算是什麼理由，難道諾文頓家族的客人，還是你們維克雷斯商會的敵人？我們又不是不付錢。”
負責跟苔絲和利亞姆交涉的中年男人，也算是這座飾品店的店長。
在伯拉勒斯，一般有店面的商會，都是中型或者大型的經銷商，批發訂單，纔是他們的主要業務。
按理說，利亞姆和苔絲就算賣的在多，也沒什麼其他影響。
最多幾十個金幣的貿易份額，對於諾文頓家族和庫國貴族集團的鬥爭，沒有任何關係。
但現在貴族集團臨時議會下達了最新指令，所有接受貴族集團臨時議會管轄的商會，杜絕跟諾文頓家族一切商業來往。
平常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熟人，絕大多數貴族集團旗下的商會，都認識諾文頓商會這幾百張熟面孔。
但是，貴族臨時議會爲了避免諾文頓家族用生面孔，混水摸魚，直接將近期前往諾文頓家族的外來人員其，全部拉近了黑名單。
利亞姆和苔絲也在黑名單之列。
“這不是不付錢的事情，你們是外來人員，可能不明白庫爾提拉斯現在的局勢。羅文宣佈，奪取貴族集團手中的權利，公然站在庫國律法的對立面。我們爲了諾文頓家族惡勢力抗爭，按照約定，杜絕跟諾文頓家族所有成員一切來往。”
苔絲皺眉，政治上的鬥爭，她不太敏感。不過她至少知道，在伯拉勒斯，可能只有諾文頓商會會接待他們了。
不過諾文頓家族很少經營飾品、化妝品和衣服這樣關於女性的貿易。
莫里斯工業區生產的訂單，大多都是大宗商品。鋼鐵、食鹽、布匹、材料，以及民衆日常生活用品。
女性用品少之又少。
利亞姆抱着跟飾品店長探討的想法，說道：“我聽諾文頓家族內部人員說，羅文閣下是爲了清算貴族集團中的毒瘤。按照律法，這是符合規定的。而且，遏制犯罪，不是每一名貴族應盡的義務麼？”
面對利亞姆的反問，店長接不上話了。
外來的聖騎士怎麼老說實話，的確，貴族集團確實侵吞了不少王國和民衆的財產。但現在貴族集團纔是堅不可摧的整體，貴族們報團，互相照應，能用金錢解決的問題，往往就不是問題。至於罪名，只是換一套說辭而已。
而現在，有個貴族出身的特立獨行之人，試圖捏碎當前的規則。
即便舊體系已經腐爛到惡臭的地方，但誰有甘心放下手中的利益和權勢，乖乖接受懲罰呢？
“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但如果您瞭解這其中的利害，我想您也不會這麼問我了。”
利亞姆出身王庭，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說實話，聯盟諸國現在基本上都是貴族政治。吉爾尼斯同樣如此。
庫爾提拉斯、暴風王國，吉爾尼斯，激流堡這些國家，王庭掌控的權利，只能說是壓制貴族體系。
暴風城相對穩定，有第七軍團作爲軍方政治勢力，做烏瑞恩王庭的匕首，國內的貴族，頂多也就是壓榨民衆，並不敢侵吞王國的自產。
吉爾尼斯則在脫離聯盟後，國內的貴族被強行割裂出聯盟。之前貴族們跟聯盟大型商會合作，手裡握着不少籌碼。但現在，都是抱着家裡的存貨過日子，誰也不敢主動挑出來找事。有時候利亞姆就在想，當初父親主動脫離聯盟，是不是想打壓國內的貴族團體。
洛丹倫王國是個極爲特殊的例子，國內的貴族被強行分割成兩個派系。兩大家族和舊貴族們不和，現在白銀之手騎士團勢頭正勝，米奈希爾王庭牢牢的將各方勢力全部握在手中。
庫爾提拉斯是諸多聯盟國家中，貴族團體勢力最強大的王國。
本身庫爾提拉斯作爲家族議會掌權的國家，貴族體系非常龐大。
而且庫爾提拉斯商品經濟發展迅速，國內的貴族手中握有大量金錢。
金錢催生慾望，洛丹倫有聖光信仰，作爲約束思想的武器，但庫爾提拉斯沒有。貴族們拿到金錢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消費，這也是伯拉勒斯催生出地下慾望都市的原因。
利亞姆微微點頭，帶着苔絲離開飾品店。
相較於妹妹買不到心儀的衣服和收拾，利亞姆現在更擔心羅文如何破局。
這位年輕的家族領袖，現在正揹負着常人無法想象的重擔。
利亞姆轉念一想，自己在吉爾尼斯執行了幾次任務，得到了一些尊重就開始沾沾自喜。
羅文閣下比自己小八歲，已經開始揹負國運，改變庫爾提拉斯的國家體制，這種魄力和膽識，比不了，比不了。
“哥哥，我們回去吧。”
“在去諾文頓市場那邊看看吧。”利亞姆提議道。
苔絲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跟在了兄長身後，緩緩走去。
......
提拉加德海峽的貿易，貴族集團已經佔據上風。
沒有底線的壓低價格，各大商會再次得到了民衆的信任。
雖然還有少部分民衆，願意去諾文頓商會購買貴兩倍的糧食，但那已經不重要了。至少，民意是在貴族這一邊。
柯菲丹遵循臨時議會的決定，前來跟巴羅夫商會和阿加曼德商會特使接洽。
伊露希亞與阿加曼德家族商會特使愛默絲，陪同柯菲丹檢查船艙內的糧食和生活用品。
“可惜了，諾文頓家族可是我們巴羅夫家族最完美的貿易伙伴。”伊露希亞演技過人，一臉哀傷的說道。
柯菲丹笑了笑：“伊露希亞會長應該不是一個念舊的人。據我所知，您在羅文手中，可沒有佔到什麼便宜。此人野心極大，如果我的消息沒錯的話，他的下一步計劃，就是開拓洛丹倫市場。”
愛默絲是阿加曼德勳爵的三女兒，年齡剛過二十歲，膚白貌美，也是走氣質路線的貴族子女。
不過愛默絲的身高和身材，都比伊露希亞穩壓一頭，名氣和光環，都被伊露希亞搶走了。
兩位少女還有點遠方親戚的關係，畢竟大型家族之間通婚，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姐妹花可謂是整個洛丹倫年輕貴族朝思暮想的女神，不僅人漂亮，而且有錢。
兩位會長表面是朋友，但私下裡被誰掐的都厲害。
不過這一次，二人第一次站到了同一戰線。
說實話，愛默絲很不理解爲什麼伊露希亞要站在一個清流貴族的陣線。
愛默絲沒有與羅文正面接觸過，但回到商會總部的特使，給她帶回了不少關於羅文的消息。
羅文年齡不大，卻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當初羅文決定幫助阿加曼德家族在銀鬆森林開辦工廠，提供技術支持和資金幫助，然後只抽取部分利潤，作爲回報。
這個幫助計劃，聽起來對阿加曼德家族百利無害。阿加曼德家族在洛丹倫市場佔據優勢，就意味着巴羅夫商會要崩盤。
沒有一大競爭對手，愛默絲做夢都會笑醒。終於可以不用再看到伊露希亞這張魅魔臉了。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巴羅夫家族倒臺，阿加曼德能控制整個洛丹倫市場麼？
技術都是諾文頓家族提供的，屆時羅文將會用更新的生產力，來推翻阿加曼德家族商會。
這個危險的計劃，光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幸好愛默絲一口回絕了諾文頓家族的技術援助。這種恐怖的情景纔沒有發生。
愛默絲想不通，伊露希亞爲什麼要幫助羅文。
這個傢伙可沒安什麼好心。
其實愛默絲完全是想多了，如果諾文頓家族可以掌控洛丹倫的貿易，那恐怕米奈希爾王庭也就消失了。
到時候，羅文作爲聯盟至高王，阿加曼德依然可以經營自家商會，對愛默絲而言，就是給另一個人打工罷了。
愛默絲胡思亂想之餘，伊露希亞拋給了她一個問題。
“大部分諾文頓家族的商品，送到了北流海岸。愛默絲知道這方面的情況，請她來告訴您吧。”伊露希亞莞爾一笑，爲了圓謊，必須找個同夥，纔有說服力。
愛默絲反應很快，巧妙的接過話茬：“我們阿加曼德商會自然是接下了這些商品，不過可惜了，我們並沒有第一時間付全款。很顯然，舊的貿易體系更適合我們貴族貿易。您說是麼？柯菲丹會長？”
今年整個聯盟市場，超過50%的利潤，全部被羅文抓到口袋裡。
往年，諾文頓家族能拿到5%的利潤就很不錯了。現在一時間漲了十倍，不僅庫國家族議會成員旗下商會遭受損失，阿加曼德家族和巴羅夫家族，多多少少的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不過，兩大家族倒是沒有賠錢，反而跟着羅文割了一大把庫國貴族的韭菜。
這麼多年的海上貿易，庫國貴族纔是真正的土財主。
“那是當然，一家獨大，在商業貿易中可是禁忌。任何一個妄圖壟斷貿易的家族，都會給我們帶來毀滅性的打擊。”柯菲丹語氣凝重，彷彿是在警告兩位來自洛丹倫的會長。
站在阿加曼德家族的立場，愛默絲非常認同柯菲丹的言論。
諾文頓確實帶給了阿加曼德商會許多好處，可諾文頓家族真的控制了庫爾提拉斯，阿加曼德和巴羅夫的地位，一樣岌岌可危。
“沒錯，所以我們要加大力度，爲了日後的合作，我們可要好好配合。”
愛默絲看着伊露希亞狡猾的笑容，無奈搖了搖頭。
這個忙，她本來不想幫的。
可惜，伊露希亞說到了愛默絲的痛處。那就是兩大家族，無論表面多麼風光，但實際上，都是米奈希爾王室的錢袋。
米奈希爾王庭之所以還留着巴羅夫家族和阿加曼德家族，純粹是因爲他們能賺錢。
在王國權利鬥爭中，金錢建立的聯繫，並不牢靠。
沒有其他方式制衡米奈希爾王室，兩大家族終究是玩物。
南海鎮的獸人戰事，已經充分說明了這個問題。
巴羅夫家族提供了這麼多物資，可王庭一分錢都沒有給阿歷克斯勳爵。
如果北方巨魔戰事再起，阿加曼德家族將會面臨與巴羅夫家族同樣的命運。
爲了生存，兩大家族不得不尋求王國之外的幫助。
羅文作爲站在庫國風口浪尖的人物，一旦羅文拿下庫爾提拉斯的貴族集團，他就能穩坐庫爾提拉斯第二把交椅...或者是第一把。
屆時，伊露希亞和愛默絲，就可以有足夠的籌碼，跟王庭抗爭。
整個聯盟市場絕大多數份額，都握在諾文頓家族和洛丹倫，王庭再想對兩大家族下手，那就要細細考量一番了。
至於羅文的諾文頓家族做大之後，會不會卸磨殺驢，那都是後話了。
至少，要比現在被洛丹倫王庭卸磨殺驢要強。
愛默絲眉頭微皺，望着伊露希亞曼妙的背影，輕哼一聲，心道：解釋那麼多，就是沒說想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