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描述的理想世界,確實引人嚮往。
但羅文作爲毫無力量的統治者,他的這番說辭,無法令人信服。
如果重塑一個世界的秩序,僅靠動動嘴皮子就能完成,那整個暗影界早就被晉升之地統一了。
“你說的很好,但並不現實。暗影界自誕生之初埋下的規則,受到六大死界之神擁護,任何妄圖打破規則的生物,都將會受到其他盟約勢力的討伐。”
“比如說噬魂深淵的典獄長?”羅文插了一嘴,半抖機靈的說道。
執政官愣了一秒,發現她把自己繞進去了。按照她的說辭,典獄長不就是妄圖打破秩序的反派?
按照這個方向思考,羅文的立場非但沒有問題,而且穩穩的站住了腳跟。
不行,這個凡人的立場一定有問題,就算沒有問題,也要找出問題。
執政官沉思片刻,用暫時沉默迴應羅文的疑問。
今天是怎麼了,我怎麼在一個凡人生物面前,思路頻頻卡殼。
在過去的數百萬年時間內,執政官一直都是晉升之地晉升之路和最終詮釋人,格里恩所有盟約勢力領地律法和規則的解釋權,全歸執政官所有。
她在任職期間,遇到過許多陷入疑惑的格里恩,或者是來自宇宙各大智慧位面的靈魂。但他們最終都被執政官說服,選擇加入格里恩,信仰晉升之道。
在過去數百萬年內,執政官受到晉升之道潛移默化的影響,她漸漸的將晉升之路當作了宇宙智慧生命形態的最優解。
晉升之地本來就是所有正義之魂的歸宿,是絕對公平、自由乃至是正義靈魂的聖堂。
那些生前在各大智慧位面奉獻的英雄之魂,魂歸此地,無不證明晉升之道的合理性。
然而現在,這近乎完美的規則和晉升之道,卻遭受到了一名凡人論調的挑戰。
更加讓執政官難以置信的是,羅文的論述竟然極其合理,毫無破綻。
無論是從考慮問題的方式,還是對整個晉升之地社會制度的剖析,羅文都能將關於晉升之地的論述,歸類爲階級劃分的問題。
晉升之地,本就是等級社會,所有被剝奪了生前記憶的靈魂,重新以新的生命形態再次生活,繼續踏上晉升之道,又何談公平與完美一詞?
不過羅文對執政官的統治方式不感興趣。晉升之地以什麼樣的社會制度發展,保持何種意識形態存續,那是格里恩人的事情。
他只是很疑惑爲何執政官如此迂腐,噬淵的典獄長都要騎在你們頭上拉屎了,暗影界五神竟然毫無反應。
“暗影界的勢力不能插手生者世界的事物,這也是死界的規則...”
“我真的服了,我的執政官閣下,現在噬淵的典獄長,都把傳送門建立在艾澤拉斯冰冠冰川的天幕上了,傳送通道隨時可能會降下噬淵的爪牙。你還在質疑規則?你是不是故意不想承認典獄長的罪行,或者說,你就是單純的想看着艾澤拉斯這樣一個生者世界隕落?”羅文實在忍受不了這個執政官大媽的裝傻充楞了,這迂腐的老女人,根本不講道理。
我真就想不明白了,暗影界存續的基石難道就那麼重要?非要等着典獄長騎臉,你們才認爲有人打破了規則,再去討伐他?
執政官兩次自己打自己臉,面子實在是抹不過去了。她輕咳一聲,索性不再跟羅文繞圈子。
反正神殿也沒有其他人,姑且先聽聽羅文的計劃。
“典獄長打破規則,我們當然要去討伐。不過暗影界的規則不能...”
“你夠了,現在是談規則的時候麼?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羅文指着執政官,一臉憤怒的說道。
饒是羅文這麼好的脾氣,都受不了這個死界之神的‘倔強’。
虧你還持有暗影界的神袛,‘神’的逼格,全被你丟光了。
“注意你的言辭,凡人。”執政官擡高語氣,試圖用威壓,震懾羅文的意志。
羅文只覺得腦袋有點重,面對執政官的施壓,絲毫不以爲意。
“你少跟我在這上綱上線,我來找你是來解決問題的。好!現在我們姑且放下對彼此的偏見,求同存異。先說如何解決典獄長在暗影界和生者世界擴張的這個大麻煩。”羅文也退讓一步,拋開晉升之地的規則,擱置一邊,暫且不談。
求同存異?執政官對羅文的認知,再次被刷新了一次。
這小傢伙的考慮問題方式,還真是不少。
只可惜,他沒有死,不然暗影界又會多一位強大的聖傑。
“典獄長開啓噬淵通往艾澤拉斯世界的通道,已經觸犯了暗影界的規則,這是其一。第二,你剛纔說典獄長被封印在噬淵,而噬淵必須存在於暗影界,這是暗影界六大勢力存在的基石,也是穩固的基本條件,所以典獄長還不能死?第三晉升之地是收攏所有正義高尚,奉獻一生靈魂的歸宿,那面對用邪惡染指諸界的典獄長,執政官閣下是不是應該採取一些動作?”羅文不卑不亢,有理有據的說清了當前兩人面臨的問題。
執政官這次出奇的沒有否認,她恢復了日常的威嚴,選擇沉默。
只不過這次,執政官不是用沉默的時間,想着如何反駁羅文,她是真的在想辦法。
噬淵開啓暗影界通往艾澤拉斯的通道,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此事有卡利昂斯可以作證。
如此說來,典獄長已經有掙脫封印的可能,這不是空穴來風。
第二,暗影界的創世規則,是死界六神互相制衡,各司其職。
噬淵的存在是必要的,但創世者沒有說過,噬淵的統治者,擁有免死金牌。
可沒有典獄長,誰來維持噬淵?
這又是一個問題。
羅文的第三個問題,執政官不想否認,晉升之地確實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採取一些手段,來調查和限制典獄長的擴張。
“凡人,你說的問題,我都記下了。關於如何對抗典獄長,我會安排人手進行調查。不過晉升堡壘的軍隊,不會進入艾澤拉斯幫你們對付暗影界的入侵。典獄長可以不信守規則,但我們無法忽視規則。第二,你的個人思想禁止在晉升之地傳播,不然我會將你視爲敵人,破壞晉升之地規則的敵人!第三,你可以帶走那些守護者之魂,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執政官終於說了一些實質性的答覆。
羅文點點頭,帶回守護者之魂,是他前往暗影界的目的之一,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個懸賞任務。
“說吧,只要合理,我會考慮的。”
執政官微微頷首說道:“將忠誠聖傑帶走,讓她前往艾澤拉斯,參與試煉。”
“你不是說晉升之地不能干涉生者世界的事物麼?”羅文愣了一秒,突然說道。
執政官面不改色,一臉冷漠的說道:“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現在德沃絲已經不再是晉升之地的聖傑,她將以非格里恩形態,同你一起前往艾澤拉斯。”
羅文沒有追着問下去,跟着高大的老女人討論問題,不僅費腦子,而且費口水。
離開極樂堡之後,羅文一行和所有守護者之魂,來到前往奧利波斯的航道。
通過晉升者的傳送矩陣,大家安全抵達奧利波斯。
“仲裁官已經爲各位提前打開了通道,各位稍作等待,傳送即將開始。”掮靈引動命運之環的能量,爲轉移之環進行充能。
羅文身心愉悅,這次暗影界之旅收穫頗豐。
九位守護者之魂,艾澤拉斯之心啓動外加兩塊異奧魂靈傳奇碎片。
等等,我明明只有一塊,爲什麼要說兩塊?
嘿嘿,反正阿洛迪前輩留着也沒用,到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借過來用用,應該很合理吧。
守護者們站在轉移之環左右,臉上浮現着對生者世界的嚮往和牽掛。
雖然艾澤拉斯已經過去了許多年,很多事物都已經物是人非,但比起冰冷的暗影界,艾澤拉斯纔是他們的歸宿。
進入傳送航道,大家空閒了下來。
閒來無事,卡特拉娜突然想起了什麼,詢問道:“當初你跟希爾瓦娜斯將軍被困在深坑底部,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羅文白了卡特拉娜一眼,這事都已經過去了,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偏偏就你記性最好?喜歡考古。
吉安娜搖了搖羅文的胳膊,一臉期待。
希爾瓦娜斯低着頭,飄動的劉海中,目光閃爍,似乎也在等待着羅文的回答。
羅文假裝頭痛,右手壓了壓太陽穴,咂咂嘴說道:“當初我被炸的頭昏腦脹,好多事情都忘卻了。不過我記得即便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我和希爾瓦娜斯將軍依然互幫互助,彼此尊重,共同熬過了那段最痛苦的時間。很感謝希爾瓦娜斯將軍的幫助,如果沒有她,恐怕我現在都見不到你們了。”
希爾瓦娜斯狠狠地瞪了羅文一眼,不過有金色劉海遮擋,誰也沒察覺到她的羞怒。
這笨蛋胡說八道什麼?他那叫彼此尊重麼?大色鬼一個。
吉安娜聽到了滿意答案,開心的點點頭,去找希爾瓦娜斯道謝。
守護者們看着羅文一行有說有笑,心中不由羨慕,這就是年輕人啊,真好。
忠誠聖傑德沃絲,則一臉淡然,站在隊伍邊緣,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她沒有任何人類情感,對這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絲毫不感興趣。
奧利波斯的航道很快與通往暗影界的傳送門接軌,隨着一陣陣眩光閃爍,羅文一行和所有守護者們,一同回到艾澤拉斯冰冠冰川。
再次抵達冰冠堡壘時,這裡聚集的亡靈已經有近千人,他們都在梅里大魔導師的幫助下,找到了自我。
梅里給這些脫離巫妖王和天災軍團控制的亡靈生物,起名—被遺忘者。
被遺忘者這名字的意義非常沉重,梅里·冬風希望這些恢復了意志的亡靈同類們,可以在不受智慧種羣的影響下,永遠在這無人之境,生存下去。
冰冠堡壘被重新修繕,四處崩塌的石牆和瓦礫被搬運一空。
雖然堡壘依然存在着大量不可修復的裂縫,但比起天災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冰冠堡壘已經改變了許多。
這裡的諸多設施開始重新運作,大大小小的傳送通道,連接堡壘上下數層,非常方便。
羅文一行和守護者抵達冰冠堡壘之後,守護者之魂們三五成羣,懷着複雜的心情,重新審視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現在看起來又無比陌生的世界。
阿洛迪再次見到梅里和薩琪雅,一時間,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了,梅里,我在暗影界,經常想起你。”
“我也是,我的老朋友。真沒想到,我們能再次見面。”梅里激動的握着阿洛迪的雙手,聲音顫抖。
阿洛迪點着頭,握緊梅里枯槁冰冷的雙手說道:“你跟薩琪雅...我早該想到,你們早晚都會在一起。年輕時期的薩琪雅,可是整個法會最漂亮的女魔法師。”
阿洛迪看到老朋友依然和薩琪雅在一塊,還以爲他們跨越了數千年時間,最終修成了正果。
薩琪雅見到初代守護者,曾經的頂頭上司外加老朋友,她硬是壓下了心中火氣,沒有懟梅里。
“阿洛迪大人,其實事情遠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梅里他...”
“別說那些了,結果是好的不是麼?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再多仇恨,也沒有現在的幸福和快樂重要。”阿洛迪打斷了薩琪雅的埋怨,勸慰道。
薩琪雅凝望了梅里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伊洛爾來到艾澤拉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人類的王國去看看。
他引動奧能,尋找原先在東部王國預置的傳送錨點。
阿洛迪板着臉,以長者和領導的姿態說道:“放假的事,日後再說,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前往庫爾提拉斯,認崗履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