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夢魘之戰的終結

能夠成爲英雄的傢伙們,不管走的是法術側還是物理側,在這個力量層面上,單是五感的進化程度,其實是差不了多少的,當然微弱的差距依然存在,比如在遠隔數百米的地方,泰蘭德和沃金就可以清晰的看到狄克臉上的每一根毛,而格羅姆等人,只能看到一個人影。

但這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麼,尤其是在看到那如同黑綠色洪流一樣的夢魘吐息將沿途的一切,連帶三分之一個世界之眠高塔都被腐蝕摧毀的時候,就連神神叨叨的鹿盔,都在這一刻變得蒼老了許多。

沒人能在那種攻擊下活下來,也許史詩英雄可以,但狄克…總之他死定了。

薩爾和格羅姆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泰蘭德抿着嘴,抓緊了手裡的開花弓,十幾個守護者們默默的將貓頭鷹頭盔取下來,用獨特的方式,朝着這一位英勇的人類致敬。

正一劍砍掉了一頭重傷的龍人的腦袋,莉亞德琳猛地回頭,她的目光落在了遠方那座高塔的塔頂。

“噹啷…”

裝飾精美的鳳凰重劍,從莉亞德琳手裡滑落。

身體的力量在快流失…高等精靈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那個被神秘的力量強行鏈接在她靈魂上的傢伙的氣息,正在衰弱,他…他要死了嗎?

莉亞德琳咬着嘴脣,艱難的用手撐着劇痛的額頭,踉踉蹌蹌,一步一步走向遠方的世界之眠,龍人們的攻勢依舊瘋狂,但在加洛德高的指揮技藝之下,精靈,人類和獸人三方聯合在一起的防線,簡直固若金湯。

“看上去,你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德麗婭瑟拉勳爵,也就是被狄克救下來的綠龍妹子巨大的身體劃過天空,幽綠色的光芒閃耀着,她重新變回了暗夜精靈形態,擋在了失魂落魄的莉亞德琳身前。

“我不能讓你過去,伊蘭尼庫斯大人已經被夢魘主宰了神智,他那樣的偉大存在,碾死你我,不比碾死蟲子麻煩多少。”

“我要去…我要去看看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個混蛋就那麼死了…我不相信!”

莉亞德琳就像是被抽掉了靈魂,只剩下了一具軀殼,她踉踉蹌蹌的向前撲倒,被綠龍妹子抱在懷裡,但即便是這樣,她還在掙扎着向前,看到這一幕,德麗婭瑟拉勳爵擡起頭,看向被龍息洪流籠罩的世界之眠高塔,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落寞。

“我帶你去那裡,但你得保證不傷害自己!”

莉亞德琳抓着德麗婭瑟拉的手臂,哽咽着說不出話,幾秒鐘之後,綠龍之影從防線沖天而去,終點正是被摧毀的世界之眠。

但就在德麗婭瑟拉飛行到一半的距離的時候,一道輝煌到無以復加的銀色光柱,突然就在已經快要倒塌的世界之眠裡升起,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高塔,竟然在這銀色光芒中,停止了傾斜!

聖潔靜謐的歌曲在每一個人耳中響起。

正高舉長劍的戰士,聽到的是讓疲憊消散的戰歌!

正爲同伴治療的德魯伊和牧師們,聽到的是快回復法力的聖歌!

正在低頭祈禱的傷者們,聽到的是能安靜心神,壓抑痛苦的治癒之歌。

至於對力量更敏感的英雄們,他們聽到的,是鐘聲!

是代表希望的鐘聲!每一響,都敲在他們心頭!

那是怎麼樣的一道光柱啊。

就像是開天闢地時,第一道從地面升起的銀色光芒,它刺破了翡翠夢境厚重的雲層,似乎要將這幻象世界一分爲二一樣,夢境和現世的隔絕被打破,在天空光芒的餘暉中,眼尖的人,甚至可以看到現世的景象。

就像是兩個世界交錯的倒影,又像是一道貫穿一切的大門。

一輪白皙而夢幻的孤月出現在翡翠夢境的天空,總是一成不變的白晝,也變成了璀璨的星河,一念之間,改天換地,日月交替,這,已經是越了俗世,甚至是穿越了神話的力量。

這一刻,整個翡翠夢境裡,所有的生物的目光,都被吸引着看向了那道光柱,就連正在彼此拼命廝殺的龍人和士兵們,也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裡的攻擊。

泰蘭德的嘴巴更是長大了,其他人的儀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所有人都認得這光柱,因爲它在今天出現了兩次,那是艾露恩的力量,薩爾等人,將目光轉向泰蘭德,後者恍若無聞,只是死死盯着那道巨大到驚人規模的光柱,抓着長弓的手,因爲用力過度而變得慘白,月之祭祀呆滯的喃喃自語。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程度的力量投影…我不相信!”

身爲月之祭祀,泰蘭德要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清楚這日月交替的一幕意味着什麼,同樣,她也比所有人都要更加震驚。

因爲艾露恩,那位幾乎是伴隨着暗夜精靈出現的那一刻,就出現的信仰之人,被尊稱爲“月神”的存在,在這一刻,主動的,第一次將自己的真實力量投影到了現世,這種投影是需要相當契合的載體的,而這種籠罩了翡翠夢境的投影的規模,是連歷史上最出色的月之祭祀泰蘭德都做不到的事情。

但偏偏,那個在銀色光柱中,緩緩的漂浮在空中,整個身體都被腐蝕的不像樣子的人類做到了。

如果放在以往,如果狄克是個精靈,那麼泰蘭德絕對會將這消息第一時間通報出去,因爲月神的第二個選民出現了。

可是眼前這幅讓所有人都驚歎的場景,卻讓泰蘭德越惶恐,全身冰冷!

如果被精靈平民們知道,第二位月神選民是個人類,被他們知道精靈並不像是自己宣稱的那樣獨受艾露恩的親睞,月神殿的信仰,穩定了一萬年的卡多雷社會秩序,就將瞬間被瓦解。

這種想想就讓泰蘭德心驚膽戰的場面,讓月之祭祀看向狄克的眼光,第一次有了某種變化。

不過泰蘭德的糾結,卻無法影響到現在的狄克,準確的說,在狄克從世界之眠的廢墟中浮空的下一刻,銀色的月光越加輝煌,就像是一顆在所有人眼前出現的太陽,讓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上眼睛,或者將手掌擋在了眼前。

沒有人能看到那光芒中出現了什麼,而沒有人會知道,那其中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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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光芒,一片純白,就像是一件乾淨到極致的白色屋子,狄克呆滯的站在光芒中央。

狄克眨巴着眼睛,他張開手,看到完好無損的手掌和身體,又忍不住拍了拍臉頰。他分明記得自己面對伊蘭尼庫斯的龍息,全身都在痛苦的融化的。

“媽媽!媽媽!”

小蘿莉安薇娜喜悅的聲音讓狄克回過了神,他擡頭看向前方,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安薇娜,正被一名看不清臉的女性抱在懷裡,總是兇巴巴的蘿莉,那溫柔的姿態,讓狄克幾乎沒辦法相信。

等等…安薇娜的媽媽…

狄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並不是因爲激動,而是惶恐。他知道自己眼前出現的這位女性是誰,也知道她的身份意味着什麼。

“讚美您,艾露恩大人。”

狄克低眉順目的彎腰行禮,這絕對是他進入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心甘情願的彎下腰,畢竟自己面前的,可是疑似整個星球意志化身的生命體,按照前世玩家們的推測,這很可能是一位幼生體的星靈泰坦。

在某些神話中,這種存在一般都被稱爲“母神”,是這顆星球真正出現的第一個生命體。

“狄克,我在夢中見過你,你是個勇敢的孩子,尤其是當你允許安薇娜暫居於你的武器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艾露恩開口了,她的第一句話,就讓狄克感覺到有溫暖的氣息正在融入他的身體,尤其是在艾露恩稱讚他的時候,一股由衷的自豪從狄克心裡升起,他急忙搖了搖手,

“不,不,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我承諾過會帶安薇娜來尋找您,我原本打算在戰後去一趟月神殿,卻沒想到…”

“孩子,不用妄自菲薄,我從你身上感受到了諾甘農的氣息,那是讓我親切的氣息,還有可憐的提爾,他曾經也是一位勇敢的武士,和現在的你一樣,但尤格薩隆毀了一切,我很遺憾,沒能及時的幫助他和他的兄弟。啊,奧杜爾的失陷,那永遠是這個世界最悲慘的一戰。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整個世界都在哭泣。”

艾露恩的聲音有些恍然,狄克急忙說,

“其實奧杜爾並沒有完全被摧毀,艾露恩大人,尤格薩隆還沒有完全掙脫封印,萬神殿留下的守護者還有清醒的可能,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您還能再見到他們。”

“哦…泰坦的權柄高懸於世界之外,有他們力量存在的地方,就連我和諾茲多姆也無法看到那些被隱藏的真相,狄克,我的孩子,你擁有的知識真讓人驚訝。”

艾露恩輕笑了一聲,狄克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然後他就聽到艾露恩感慨的說,“啊…在數萬年之後,才能聽到同伴們活着的消息,這可真讓人高興,不過狄克,我的孩子,你願意幫助我嗎?”

“是的,艾露恩大人,諾甘農大人的力量,在我的身體裡流淌,扭轉世界的命運,這是我揹負的神聖使命,在這一點上,您完全不需要懷疑我的誠意。”

狄克拍了拍胸口,在這個意識凝聚的空間裡,不管是狄克,還是安薇娜,甚至是艾露恩,都是純粹的精神體,狄克可以敏銳的感覺到,艾露恩根本沒有隱藏自己的思緒,他能感受到這位星靈最真誠的情緒,不過他也不敢太深入,那畢竟是一個世界的化身,只需要稍微的侵染,就能將狄克徹底變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身處於艾露恩的氣息保衛中,狄克就像是回到了母體一樣,那種源自靈魂的溫暖,甚至讓他有了一絲莫名其妙的感動,但很快他就明白,那是萬物對於生母的親切。

“永恆之井是上古之神亞煞極腐蝕世界本源的傷口,每一滴井水,都是世界的血液,狄克,我的孩子,數萬年的流血,已經讓我虛弱到了極點,在這一次之後,我將陷入最深沉的睡眠中,很遺憾,我照看了這個欣欣向榮的世界數萬年,但現在,我不得不睡一覺了,真想看看你們成長起來的樣子。”

艾露恩將懷裡的安薇娜放在地面上,走到狄克身前,她的聲音和煦而溫柔,還帶着一絲魔力,讓狄克的心靈平靜了下來。

“不過我相信,我們還會再一次相見的。我勇敢而善良的孩子,請幫我治癒那些傷口,讓這個世界不再流血。”

“我知道,這是個困難的挑戰,而且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我能給你的,只有我的祝福,孩子,希望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會變得更美。”

狄克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臉頰,溫潤的吻留在了他的額頭上,下一刻,天旋地轉,狄克只看到小蘿莉氣呼呼的噘着嘴,似乎在嫉妒自己?

然後他就聽到艾露恩的聲音在他耳中響起,

“孩子,我聽到了你的迷茫,不要懷疑聖光的存在,那是整個宇宙秩序的力量,是每個人心靈的力量,只要心懷善念,就是對聖光最大的誠摯,我很想讓你成爲我的選民,但很遺憾,你已經是聖光的選民了,狄克,聖光一直在注視着你,勇敢的走下去吧,我的祝福,會與你同在。”

狄克再一次睜開了眼睛,在世界之眠的廢墟當中,他正握着熠熠生光的戰錘站在倒塌的廢墟邊緣,剛纔那夢幻的一幕彷彿沒有出現過,不過當他回過頭,伊蘭尼庫斯的身體還飛行在半空中。

不過從那雙猩紅色的眼睛裡殘留的震撼來看,這位夢境暴君,也被剛纔的那一幕震驚了。

狄克可不管這些,他的眼睛緊盯着束縛着伊瑟拉的最後一根夢魘鎖鏈,在心中大喊,

“安薇娜,要上了!”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人家不想和笨蛋說話!媽媽都沒吻過人家!去死吧,笨蛋!”

小蘿莉雖然喊得兇,但在見過了艾露恩之後,安薇娜的心事也了了一樁,所以在狄克需要的時候,聖錘的權限當即就釋放開來,聖騎士向前衝去,手起錘落,在伊蘭尼庫斯的怒吼聲響起的那一刻,聖光出鞘的金色長劍和戰錘,也同時落在了束縛綠龍女王的夢魘鎖鏈上。

下一刻,一個黑色影子鑄成的惡魔頭顱,從消散的黑煙中竄了出來,那是夢魘之王的化身,但眼下,在世界面前,它也只能選擇退去!

在哈維斯惱怒的吼叫聲中,那黃色的龍之瞳緩緩張開。

狄克沒有回頭,他和這龍之瞳交錯而過,當他身後又一波無可阻擋的墨綠色龍息襲來,一個站起來的巨大身影,堅定的擋在了他的身後。

“夠了…讓這噩夢,這可恥的夢魘,就此消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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