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海角的混亂來的毫無徵兆。
納格法爾號在潛入突襲這一方面的優勢簡直完美,它就如海底的掠食者,在悄無聲息的靠近目標後再進行致命的獵食。
潮汐之石的海水封鎖着海面,哪怕海灣中有墮落海賢這樣的角色,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反應過來,想要破除一場傳奇大潮汐也不是單獨幾個海賢就可以做到的。
更糟糕的是...
在突襲發生之前,這裡的海賢們呼喚腐蝕者的力量就已經沒有了迴應。
他們彷彿真的被放棄了!
“衝啊,殺啊!”
嗜血的盾女們剛剛在祖爾法拉克進行過一場大戰,但她們的好戰欲根本沒有得到絲毫滿足,這會從海岸上登陸到海角依然如狼似虎。
在衝上沙灘看到那些混亂逃跑的血帆海盜時迎面一排飛斧和標槍飛出,頃刻間製造出了一場大屠殺。
但海盜們太混亂了。
哪怕有船長在試圖指揮,他們也很難快速反擊,這樣混亂的對手讓盾女們感覺像是在尾隨混亂獸羣在狩獵。
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至尊盾女甚至懶得出面。
她帶着幾名龍騎兵騎着一頭風暴龍掠過戰場上空,讓自己的座駕向下噴吐風暴雷霆,引燃海角上的木屋,製造更大的混亂。
她算是看出來了。
這些海盜都是烏合之衆。
挑戰這樣的對手毫無榮耀可言,欺辱他們更是髒了自己的武器,這也代表着大多數盾女的想法,於是很快,好戰的盾女們也變的興趣缺缺。
她們好戰但並不弒殺,面對沒有挑戰性的對手,盾女們從進攻變成了防禦。
或者叫阻攔圍獵。
她們很快佔領了離開海角的山洞出口,任何試圖逃跑的海盜都會遭到迎頭痛擊。
至於屠戮這些邪教徒海盜們的任務,則交給了納格法爾號上數目衆多的海洋怨靈,這些生存於納格法爾號上的幽靈水手們算是和血帆海盜旗鼓相當的對手。
看他們雙方廝打拼命,菜雞互啄,其實挺有意思的。
不過,日落海角畢竟是個天然的良港,除了海面和出入這個半封閉海灣的山洞之外,在另一側的沙灘上也有逃離此地的出口。
眼見盾女們攻下了山洞,狡猾的海盜們就開始向另一邊轉移。
但那邊等待他們的依然只有絕望。。
“別在私下裡說我拿你們當炮灰了,炮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在另一側沙灘上,布萊克叼着菸斗,推了推自己的黑色海盜帽,對眼前被召喚出的屬於自己的契約惡魔們說:
“我也知道這段時間你們陪我的寶貝玩遊戲很累,所以今天算是獎勵你們。
就在這裡!”
臭海盜伸手在眼前一劃,囊括整個沙灘,他說:
“今天這裡歸你們了,所有自己獵獲的靈魂都歸你們,我的老大爺昨天告訴我,惡魔們的健康成長還需要新鮮的血肉...
咦,說出來都覺得噁心。
但如果這是必須的,那麼你們自己去挑‘食材’。”
布萊克轉過身,吐出一口菸圈,擺了擺手說:
“如果你們把這些邪教徒的血肉視做美味,那就千萬別浪費了,吃完之後打掃一下,我以後要用這地方呢。
別弄的太噁心。”
“吼!強大而慷慨的主人萬歲!”
鋒利的克林弗蘭得到了屠殺的允許。
這體型龐大盔甲猙獰的憤怒衛士提起自己的惡魔戰劍,搖晃着兩側倒鉤的尾巴,它盯着眼前已經衝過來的海盜們,那噁心的涎水順着嘴角開始滴落。
這跟了臭海盜這麼久,總算可以“開葷”了。
“哈哈哈,我的小鬼們要在今天飽食!”
狡詐的邪能小鬼達格洛普騎在自己的精銳惡魔犬背後,如小鬼統帥一樣揮動着手中的惡魔骨製作的“狼牙棒”。
它一邊發出殘忍的笑聲,一邊大喊大叫着召喚更多小鬼過來一起“享樂”,嗚呼,今天要燒穿所有人的膝蓋!
必須燒夠一百個!
而懸在兩頭惡魔頭頂上的大眼魔格雷澤比較“紳士”。它轉動自己的七顆眼球,打量着眼前這些涌過來的恐慌生命,用一種惡魔學者的低沉語氣說:
“他們的血肉歸你們,他們的腦子歸我,我渴望看到更多...”
“我來自虛空...”
最後是憨厚的藍胖子,也就是布萊克的魔法守衛湮滅者祖拉瑪特。
這個防禦力超強但不善言談的空靈領主對於血肉倒是沒有太大的渴求。
畢竟它自己都說了,它來自虛空而不是扭曲虛空,它只是被當做惡魔,但它實際上屬於暗元素生物。
不過它也有自己的渴望。
源於所有藍胖子共同的渴望。
它那雙暗紅色的光點雙眼裡,有對於痛苦和施加痛苦的深沉渴望,這是它們來自黑暗的特性。
布萊克的四頭惡魔確實有點跟不上他的力量成長,但若以術士的角度來看,海盜其實把自己的惡魔“養”的不錯。
它們每個都有罕見的精英模板。
如果臭海盜再用心一些,說不定以後還會有首領模板呢,這對於不死的惡魔來說,就相當於握住了通往強大的鑰匙。
但可惜,臭海盜現在的力量選擇太多了,對於養惡魔這種事,他沒有那麼多精力了。
“或許應該找個術士幫我養惡魔?正好給三人組找點正事幹。”
海盜背對着身後已經掀起屠戮的沙灘,他叼着菸斗,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海天風光,耳中自動過濾了那些難聽的慘叫聲和辱罵聲。
讓他眼前的世界依然美好而平靜。
他能感覺到薩拉邁尼姐妹正在海角的戰場上來回穿梭着收割生命,沙拉托爾還好點,每次都是一擊制敵,從不拖拉。
但性格惡劣的黑劍埃雷梅尼就差了很多。
那劍娘簡直是個施虐狂,找到了好玩的對手,不把對方戳出十幾個血窟窿是不會罷休的。
她一邊折磨對手,一邊還在用劍鳴聲嘶吼着着一些很中二的口號,比如什麼“鮮血讓我興奮”之類的混賬話。
地地道道的中二少女。
這樣的殺戮是必須的,對於活體利刃而言,它們的誕生只是個開始,它們要通過不斷的戰鬥來自己“餵飽”自己。
那些收穫的心能能強化活體利刃,讓它們更致命更銳利也更聰明。
像是德納修斯大帝手中的嗜血利刃蕾茉妮雅也是在過往的無數時光中經歷過無數次戰鬥才成長到了那種強大的境地。
現在的薩拉邁尼姐妹和她相比,就和巨人面前的嬰兒一樣。
“嗯?”
就在臭海盜思考人生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附近的陰影在律動,這讓海盜回過頭,看向一片沙灘丘陵下的陰影。
在布萊克看過來的時候,躲在陰影裡的女海盜傑西·法瑞維爾這一瞬感覺寒意加身。
她正在試圖穿越過這些陰影逃出生天。
在不死艦隊的混球們攻入落日海角時她就知道事情麻煩了,這個血帆海盜的第三艦長根本沒有浪費時間試圖反擊。
她把海角中的財寶打了包,趁着混亂溜到了這裡。
距離逃離這片今日註定要被鮮血染紅的海岸,就只剩下了眼前這片沙灘,只要穿越過去自己就能逃出這片被死亡籠罩的沙灘了。
作爲一名從小跟着父親在船上長大的女士,她提前就已經在海灣之外的一處隱蔽海角準備了小船。
那是她從她父親那裡學到的生存智慧。
但現在,她感覺到事情麻煩了。
儘管她眼前只有一個人,但在傑西的感知中,這個傢伙就如一堵牆死死的擋在沙灘出口,自己幾乎不可能翻越過去。
布萊克·肖!
不,不對,應該是德雷克·普羅德摩爾!
陰影中的女海盜傑西握緊了自己用顱骨點綴的海盜劍,她看着眼前那個人的臉,尤其是他再無遮擋的眼睛。
她認識這個男人。
她們年紀相仿。
自己的父親在年輕時就開始爲普羅德摩爾家族打理家族商業,被戴琳青睞一路做到了庫爾提拉斯海商們能到達的最高位置。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法瑞維爾家族在庫爾提拉斯上下層都很有話語權。
她的父親被尊稱爲“公爵”。
當然不是真正的爵位,那是某一次戴琳喝醉之後給法瑞維爾的外號,所有人都很喜歡這個外號,也包括傑西自己。
那讓這個小時候過得並不好的女孩,感覺自己成爲了大人物。
她隨意出入伯拉勒斯的任何高級場所,沒人敢輕視她和她所在的家族,那些傲慢的貴族們要對她俯身行禮,身旁想要傍上她的小奶狗們更是日夜不離。
啊,美好的紙醉金迷的舊時光啊,然而一切都在父親決意反叛的時候宣告終結。
傑西不明白父親爲什麼要拋下那麼大的家業,頂着被戴琳視作仇敵的威脅跑來海上當海盜,她甚至一度埋怨過父親的魯莽。
但在血帆海盜稱霸南海的那一段時間裡,傑西確實感覺到了比以前那種虛幻的高貴更自由強大的力量。
她開始全心全意的投入家族的新事業裡。
然後,晴天霹靂的失敗讓這個年輕的姑娘徹底絕望。
這就是命運啊。
它就是這麼不公平。
傑西·法瑞維爾在陰影中握住了顱骨戰刀,她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德雷克,她過去稱呼他爲王子殿下,也曾試圖俘虜他的心。
但就是這個傢伙對於自己不屑一顧!
他乾脆利落的拒絕讓自己第一次意識到虛假的力量和真正的權力的差別。
在聽說德雷克王子戰死的時候,傑西喝的伶仃大醉,和自己的男寵們度過了愉快的一夜,她以爲自己終於可以贏回來了。
但現在,命運又帶來了無情的宣判。
德雷克在當王子的時候擁有了權力,而他在成爲海盜之後更是一鳴驚人。
但憑什麼?
大家都是從巔峰滑落到海盜這個職業裡。
憑什麼自己這麼努力了,卻還是連眼前這個男人的影子都追不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命之子”這樣的故事嗎?
“我從你眼睛裡感覺到了恨意,姑娘。我不用去聽就知道你心情複雜,除了憎恨之外還有滿腔憤怒,一點絕望以及一絲讓我很疑惑的悲憫。”
臭海盜轉過身,看着眼前空無一物的陰影,他的眼睛穿越過陰影的遮擋,看到了傑西·法瑞維爾那雙複雜的眼睛。
他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說:
“我們之前見過嗎?你是我在曾稚嫩的王子時期留下的‘情債’之一嗎?不會吧?我記得我那時候一向潔身自好呢。
我還記得一位身份高貴的純潔姑娘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天,想要把自己完整的獻給我,但面對那樣的誘惑,我都很禮貌的拒絕了呢。”
“你把那一晚的拒絕稱之爲禮貌?”
布萊克的話徹底點燃了女海盜內心的怒火。
她也不藏了,大大方方的從陰影中走出,扣緊了手裡的顱骨戰刀,對臭海盜尖叫到:
“我把我的尊嚴,愛慕,純潔與忠誠雙手獻給你,你卻把它丟在腳下踩得粉碎!
就在那一天,在旁人口中我從一位高貴的淑女,淪落成了一個無知無恥的獻媚卻被無情拒絕的可笑蕩婦!
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德雷克·普羅德摩爾,你毀了我的人生之後,還要再毀掉我的事業!”
“如果你淪落到這個地步真的是因爲我,那我道歉,雖然我很懷疑你把一切都歸結在我身上是否合理。
但人嘛,失敗的時候總要找個目標來給自己背鍋。
我已經習慣了。”
布萊克聳了聳肩,他取下菸斗,上下打量着個子矮矮,身材嬌小的傑西·法瑞維爾,說:
“以前的我不成熟,對於有價值的事物總是不懂物盡其用,但現在我已經改變了,我很樂意接受他人的幫助。
所以,丟下刀,我可以給你一個再次效忠的機會,傑西小姐。
你左手捏着的東西救不了你,別做傻事哦。”
“休想!”
傑西冷笑着後退了一步,把手裡的元素石狠狠丟了出來,她作爲血帆海盜的女兒,自然會隨身攜帶着來自墮落海賢們製作的奇物。
元素石呼嘯着落地,在沙灘上碎裂開,一隻個頭大得驚人的暴怒水元素被召喚出來。
這玩意被海賢們在大海上捕獲,但一直不服從指揮。它會憤怒的攻擊周圍的一切,傑西在過去一個多月裡,用它幹掉了很多難纏的對手。
女海盜把元素石丟出去的一瞬,就轉身朝着身後的沙灘跑出去。
她纔不想和布萊克·肖在這裡決死一搏。
然而還沒等傑西·法瑞維爾跑出去幾步,她回頭就看到了讓她畢生難忘的一幕。
本該是狂亂攻擊周圍一切的水元素怪物被釋放出來的一瞬,就恭恭敬敬的朝着眼前的布萊克鞠了一躬。
而臭海盜則伸出手,在那水元素俯下身,水花四濺的大腦袋上拍了拍。
如鼓勵下屬一樣。
這TM...
還能這麼玩?
自己的底牌丟出來一秒不到就當場二五了?
喂,你好歹走個形式行不行!
你這樣搞的我很尷尬呀。
但沒關係,女海盜很快就不用尷尬了。
一道白光從後方如閃電般飛馳而來,在布萊克稍顯惋惜的注視中從傑西·法瑞維爾背後刺入,又旋轉着從心臟穿出。
還維持着暗影步跳躍姿態的女海盜仰起頭,紅色的頭髮在風中飛舞,似乎有種凝固於時間的瀟灑與野性。
然而,在下一秒如破爛爛洋娃娃的身軀,就隨着血光四濺狠狠的摔在了沙灘上。
此時,她距離離開這沙灘也只剩下了肉眼可見的幾步距離,帶上身上的金幣灑的四處都是,但直到最後,卻依然是孤身一人。
“看着挺好的妹子啊,你當年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布萊克拍了拍自己的臉,對自己說:
“我說真的,如果過段時間有個陌生女人抱着孩子來找我,我肯定會把她們都丟進海里...我說到做到,所以你最好祈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