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晦暗的宮殿之外,臭海盜花了幾分鐘將自己的“談判心得”以黑暗智慧的方式教會了雙界行者。
要不怎麼說人家是能被虛空意志看重的獵手呢?
這接受能力強的離譜。
海盜幾乎不需要怎麼教,只是點撥了幾下,雙界行者就無師自通的把握住了問題的關鍵在於它對虛空意志而言的價值。
它覺得需要自己一個人再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要做的“狂妄之事”的步驟,就沒有陪同布萊克走入已經洞開的晦暗宮殿中。
而在海盜帶着一股奇特的愉悅,帶着呱呱亂叫的小魚人踏足這執政團之座最後完整的宮殿時,他所眼見的就是一羣哀嚎遍地的崩潰者。
包括大主教莫格萊尼在內的所有聖光之刃們此刻都陷入了強烈的自我懷疑中。
他們要麼目光呆滯,要麼抱着頭跪在地上哀嚎。
一副三觀崩潰的軟弱樣子。
尤其是在那些在聖光軍團裡堅持作戰數萬年的老兵們,像是法瑞婭隊長這種在阿古斯世界崩潰時就加入了聖光軍團的老資格們。
他們的情況更嚴重。
要麼躺在地上,要麼跪倒在地,身體抽搐的同時手足無措。
就像是被玩壞了一樣。
因爲他們不但親眼見到了墮落之物,他們還認識眼前這尊黑暗造物,在阿古斯的黃金時代,那是他們這個種族的守護者之一。
就在他們眼前。
在這巨大但黑暗無比,就連建造基石都在漫長時光中被虛空力量徹底腐蝕的宮殿深處曾經輝煌無比的執政官高臺上,正矗立着那讓他們心智飽受煎熬的黑暗之物。
她擁有和聖光之母澤拉幾乎一模一樣的能量七巧板身體,顯得單薄的同時又具備能量生命特有的優雅與纖細感。
但和全身上下包裹着無盡聖光如聖光化身一樣的澤拉不同,眼前這尊納魯周身遍佈着陰冷的黑暗。
她的寶石之軀已經徹底被虛空侵染爲了漂亮的紫色,在軀體邊緣本該被聖光包裹的區域都出現了純粹虛空污染到極致才能形成的晦暗星光。
那些曾溫和的軀體輪廓也被黑暗力量重塑爲更鋒利如刀刃一樣極具侵略性的造型。
在她這能量之軀的頭頂還生長出了五枚不斷變化的虛空符文,那是隻有上位虛空生物才能掌握的神秘學識。
這意味着眼前這個黑化的納魯已經和無光之海建立了深刻的聯繫。
它雖不是上古之神那麼危險的東西,但她此時的存在已經和上古之神無異,都成爲了虛空世界在物質層面弄出的畸點。
屬於虛空界的氣息不斷通過眼前這黑化的納魯向物質世界散出侵蝕的惡意。
影衛軍團是被她散發出的氣息吸引而來,那些狂妄的虛靈試圖佔據她來製造恐怖的戰爭兵器。
瑪凱雷本地的生命凋零也是因爲她不斷的唱出絕望的黑暗之歌,引誘那些被腐蝕的生命前來跪拜又融化於虛空意志裡。
邪能一直無法佔據瑪凱雷就是因爲她的存在。
危險的虛空的力量於此外放,阻止邪能侵蝕此地,雖然並非出自本意但卻陰差陽錯的拖延了阿古斯世界之心被污染的速度。
當然,眼前這頭黑暗納魯的體型要比澤拉小很多,這證明她並非強大到可以在泰坦面前多挨幾刀的始祖納魯。
理論上說她屬於那種就算薩格拉斯不出面,讓坐鎮於阿古斯世界的阿格拉瑪大人出面也不過是一刀就能解決掉的虛空仇敵。
不過眼前這頭倒黴蛋納魯的運氣很好。
她黑化的地點正好在和阿古斯世界之心緊密相連的瑪凱雷大地上,黑暗萬神殿的神祇們也不能粗暴的解決掉她。
瑪凱雷的崩潰會直接導致已經四分五裂的阿古斯徹底消亡於羣星中,但這個世界的墮落星魂還未誕生呢。
基於這個連環套一樣的複雜關係讓眼前這黑暗納魯奇蹟般的在一個遍佈邪能的世界活到了現在。
但她活不了多久了。
就算沒有布萊克和聖光軍團的意外闖入,等到阿古斯的世界之魂完全誕生時,就是這虛空僕從受死之日。
不管是阿格拉瑪還是薩格拉斯,甚至是惡魔們都不會允許一個虛空雜碎繼續逍遙下去。
而留着她所浪費的這麼點時間,對於永生的泰坦們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罷了。相比於保護一名同胞穩妥的於邪能腐化中誕生這樣的大事,羣星的黑暗神祇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魯拉,曾經高唱優美的勇氣與希望之歌的光耀納魯,現在吟誦着黑暗絕望之歌的虛空之神預備役”
布萊克站在一羣徹底崩潰的聖光戰士們之中,摩挲着下巴,用一種欣賞並貪婪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黑暗納魯。
他知道,這東西距離墮落爲可怕的熵魔也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在虛空生物千奇百怪的譜系中,熵魔這種稀有的東西可是距離真正的虛空之神只有一步之遙的怪異存在,只要它們能進入無光之海進行漫長孕育並且不出什麼差錯,在久遠的時光之後它們必然會成爲真正的虛空神靈。
不過這樣的虛空之神和真正誕生於無光之海中的虛空尊主還是有些區別的。
或許力量層面相差不大,但論起虛空原力賦予的權力而言,熵魔誕生的虛空之神就遠不如正牌虛空尊主。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爲熵魔或者叫納魯這樣的奇特生命都具備“光暗二元性”,它們在滿足某些苛刻條件時可以在聖光和虛空兩個原力領域左右橫跳。
這就導致它們黑化後力量強大卻很難被虛空意志真正信任。
至於爲什麼會出現這樣奇怪的特性布萊克也不知道,大概是聖光原力的偉大存在在塑造這些納魯七巧板的時候喝高了?
又或者是聖光原力的領域裡有來自虛空的內鬼?
唔,這就是屬於神靈的小秘密了,布萊克一個小小的千舌之魔和臭海盜實在不懂這些。
“他們這是怎麼了?”
小星星這會作爲和小魚人站在一起的唯二旁觀者人都麻了。
作爲被布萊克帶偏成爲無信者巨龍的她完全無法理解爲什麼這些聖光戰士一進入宮殿,一看到這黑暗納魯就一個個如喪考妣一樣崩潰了。
看着滿地哀嚎的聖光勇士們,小星星非常畏懼的躲在了布萊克身後,她一邊拿出侏儒相機拍下這可怕的一幕,一邊怯生生的問到:
“我之前還以爲你是胡說的,沒想到這些聖光信徒們真的有大病這是爲什麼呀?那個看着很神秘很威猛的黑暗納魯確實挺厲害,但還不至於把他們嚇成這樣吧?
他們之前看到你那嚇哭巨龍的深淵之容都能堅持住,足以證明他們絕對不是膽小鬼。”
“不許再提這件事了!”
海盜呵斥了一聲。
他蹲下身,伸手捏住法瑞婭隊長精緻的下巴,將她目光呆滯的臉蛋掂起來,盯着那雙混沌茫然的眼睛。
他注意到這聖光指揮官額頭處的聖光之印已變的黯淡下來,隨時都有破碎的可能。
這意味着這位出類拔萃的光鑄女武士的鋼鐵意志已經瀕臨崩潰。
這也是目前所有看到了黑暗納魯的所有聖光戰士共同的姿態,在他們之中唯有莫格萊尼的狀態稍好一點。
這位大主教半跪在充斥着污穢虛空的地面上,以手中大劍撐着額頭,低聲誦唸着聖光經文,但海盜注意到他誦唸的經文非常錯亂。
一會念的是聖光軍團歌頌澤拉的經文,但偶爾又會跳回到聖光教會的傳統經文中。就好像是那個特意被遺忘被壓制的大騎士莫格萊尼的意志正在甦醒一樣。
“你曾去過沙塔斯好幾次呢,伱在那裡聽過德萊尼人所崇拜的始祖納魯阿達爾的聖訓嗎?”
布萊克放開法瑞婭隊長的下巴,後者就像是失魂的洋娃娃一樣低下頭以很不體面的鴨子坐的姿態癱在地面,喃喃自語。
海盜回頭看向瘋狂點頭的小星星,他說:
“那你還記得阿達爾的聖訓中關於光與暗的表述嗎?”
“呃,我又不是聖光教徒,我記那些幹嘛?不過阿達爾的聲音確實挺好看的,就像是個慈祥又理智的老爺爺一樣,它會舉很多例子來印證自己的說法。
它把自己的聖訓講的和段子一樣,我覺得這纔是阿達爾受歡迎的原因。”
小星星撇了撇嘴,但還是一轉眼珠子回憶了幾秒,便閉上眼睛把阿達爾的聖訓整個背了出來,充分證明了藍龍在這方面的強大記憶力。
在笨蛋小星星如炫技一樣背完了另一位始祖納魯的聖訓之後,布萊克叼着菸斗問她:
“你看,阿達爾從沒有隱瞞它所理解的光暗雙生的含義,據我所知,維倫手下的很多高階祭司們都曾親眼見過納魯的黑化,所以他們並不把納魯從聖光生物轉化爲黑暗生物的過程視作一種對信仰的衝擊。
這充其量是納魯這種獨特生命的一種生物特性,而在老維倫這樣的辨經大佬眼裡,這正好印證了光與暗的平衡。
德萊尼人由此總結出自己的一套聖光理論。
這方面艾澤拉斯的教會進展比較緩慢,但我的船醫娜塔莉女士是這方面的先驅,她所建立的光中之影教會現在也不被認爲是邪教了。
說明法奧冕下也在有意引導這種‘光暗雙生’的新思潮進入教會裡,他打算以此爲基礎進行一場信仰改革,真是個人老心不老的老頭子。”
“喂,你說這麼多幹嘛?”
小星星不滿的撇嘴說:
“你還沒告訴我爲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在我看來,光暗雙生什麼的,難道不是聖光之道的入門理論嗎?”
“對你來說是這樣的,因爲你是個該死的無信者,你能以更客觀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但對於聖光軍團的成員而言就不是了。”
布萊克哼了一聲,指着眼前那些崩潰的聖光戰士說:
“你可以問問他們,澤拉是怎麼教導他們的?澤拉有太多的真相不想讓他們知道。
或許是因爲這些戰士要不停來往於羣星各地與惡魔交戰,讓他們必須具備堅定的意志和對希望的堅守才能保證他們不被接踵而來的失敗擊垮。
總之,澤拉向他們隱瞞了納魯會黑化的事實。
因爲在聖光軍團之中,對澤拉本人的崇拜已經代替了他們對聖光這個概念的崇拜。
這也不怪他們。”
海盜吐着菸圈說:
“戰爭中的人太需要光,他們會把眼前那縷保護他們的光視作世間一切美好的象徵,會不顧一切的抓緊它。
越是時局慘淡,這樣的信仰就越是狂熱。
他們需要一些東西來對抗慘烈的現實,於是澤拉便成爲了他們的唯一的信仰,然後你動動你的小腦瓜好好想一想。
一羣將納魯視作絕對正義與秩序的聖光化身的狂信徒們此時親眼看到了一尊與虛空合二爲一的黑暗納魯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個精神的衝擊力該有多大、
澤拉很早就知道了瑪凱雷存在着一頭墮落的納魯,她可能是出於保護自己的追隨者的緣故,不允許聖光軍團踏足這片大地。
哪怕在最艱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帶着澤尼達爾號在瑪凱雷躲藏。
她不是個在意自己形象重於追隨者生命的虛僞者。
我相信,澤拉隱瞞這一切的初衷是好的,但她顯然沒有理解在第一個謊言撒下之後,她就得不斷的編織更多的謊言來維持它。
她也無法預料到在漫長的戰爭之中,當戰士們目睹到真相時會引發的可怕後果。
她真是個糟糕透頂的陰謀家,一個完全不懂人心的領袖。”
布萊克活動了一下手腕,對還有些不太理解的小星星說:
“如果你還不理解,那我舉個例子。
就比如瑪裡苟斯在過去一萬年裡竭盡全力的保護你和你的族人,藍龍將織法者視作魔法在物質世界的化身。
然後有一天,你溜達到永恆之眼時,意外發現被你們敬愛的瑪裡苟斯大人念着崇拜上古之神的墮落話語脫掉了藍龍皮套,露出了死亡之翼的真身.”
“啊!不許說了,太恐怖了!我理解了,拜託不要再談這麼扯淡的事情了好不好?”
小星星一瞬間感覺到頭皮發麻。
她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四周,又打了幾個寒顫,小聲問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剛纔只是在開玩笑對吧?現在在永恆之眼的瑪裡苟斯大人是真的對吧?”
“呃,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它是假的,然後看你殺回考達拉拽着瑪裡苟斯的龍角狠狠抽它耳光,讓它現出真身的滑稽場面。”
布萊克咧嘴一笑,聳了聳肩,說:
“但遺憾的是,它是真的。好了,接下來別打擾我,布萊克醫生要開始治病了。”
在小星星和小魚人瞪大眼睛的注視裡,布萊克蹲下身,雙手放在眼前目光呆滯,喃喃自語的法瑞婭隊長那額頭處精緻漂亮的盤角上,用虛空之音對她說:
“我是來幫你的,法瑞婭,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你難以接受你的崇拜者也有墮落爲黑暗之物的可能。
我知道,你的信仰已經搖搖欲墜。
但沒關係,接下來聽我說,我會帶你走出那個可怕的困境。
來,深呼吸.
對,就這樣,真乖”
布萊克如安撫小孩一樣,在法瑞婭深呼吸的時候,輕輕點在這聖光女戰士額頭上方那暗淡的聖光之印上。
下一瞬,隨着海盜的手指敲打,法瑞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在額頭處的聖光納魯之印微弱的破碎聲中,她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痛苦的抽搐。
“你幹了什麼?”
小星星驚呼一聲趕緊把痛苦不堪的女戰士攙扶起來,布萊克則看着手裡飛散的光點,他撇着嘴說:
“我只是斬斷了她和澤拉的連接,這是唯一能救他們的方式,如果他們不想因爲精神崩潰而淪爲瘋子的話。
儘管我也是個無比虔誠又前途遠大的神職人員。
但說實話,我們真的不能期待這些會讓我們生病的東西能讓我們變的更好,希望艾露恩女士不要懲罰我。
我只是說出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