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克里多恩被重拳打中腹部,整個人就像是被攻城錘狠狠砸了一下,他眼前眩暈異常,身體踉蹌着倒向一邊。
他不想倒下。
但無奈身體力量的差距太大了。
雷德在之前就是部落中有名的年輕酋長,繼承了他父親,傳奇戰士黑手大酋長的優良血脈,在跟着布萊克一路橫掃沃頓沙漠的過程中,又經歷了很多次苦戰。
尤其是在最後和冥獄死靈們的大戰之後,雷德的戰鬥技巧得到了極大的磨礪,更重要的是曾屬於年輕人的暴躁心智,也在這場旅途中得到了成長。
他或許因爲性格中的一些因素,是一名不太合格的戰士。
但他的眼界已經拓寬太多,尤其是在追隨着布萊克與神靈們共舞一番之後,他見識到了更廣闊的世界,已經開始爲過去自己的鼠目寸光感覺到羞愧。
他也在成長。
“唔,你或許需要休息一下?”
雷德看着克里多恩倒地,卻沒有上前追打,而是甩了甩拳頭上的血。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水手們嚎叫着像是失心瘋一樣,在騎士們的帶領下,往雷德這邊猛衝,試圖拯救他們的英雄。
但雷德麾下的一羣死忠,卻死死圍在雷德身邊,以同樣的密集陣型,對抗那些撲過來的人類水手們。
團結這項特質,可不只是屬於人類的。
“砰”
雷德回頭的舉動,給了克里多恩騎士反擊的可能,在獸人回頭之時,克里多恩就如一頭全身浴血的猛獸,揮着拳頭,就朝着雷德撲過來。
他矮身衝進雷德懷中,雙拳猛擊雷德的下巴,將高大的獸人打的節節後退。
他吼叫着,悍勇極了。
根本不顧身上留下的鮮血,有那麼一瞬,他心中的憤怒結成某種實質化的力量,就如有一道憤怒的血光纏繞在雙拳上。
他很虛弱,他很疼。
但他感覺不到。
他只想揮拳,只想着將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獸人酋長打倒在地,他想要取得勝利!
去TM的自由!
他已經不想要自由了,他只想幹翻眼前這個混蛋!
“啊!”
克里多恩在那心中回滾咆哮的憤怒中,朝着雷德揮出最後一拳,那炙熱的力量纏繞於手中,讓他將全部的意志與力量都匯聚於這一拳之上。
那憤怒在吼叫着,在催促着他緊握勝利!
就這一拳!
打翻他!
“砰”
克里多恩拼死揮出的拳頭,被雷德用雙臂交錯着擋住,兩人碰撞這一瞬,一股沉重的力量轟在四周,讓兩人腳下的甲板片片碎裂。
雷德後退了三步,才堪堪止住力量的推動。
他放下疼痛不堪的雙臂,看着眼前站在原地,踉蹌着站直軀體,氣喘吁吁的人類騎士,獸人眼中浮現出一抹敬意。
他說:
“真是榮幸,我剛纔親眼見證了一位戰士的覺醒...憤怒之道已對你敞開大門,任你求索力量,可惜...
你學會的太晚了。”
雷德搖晃着雙臂,扣緊雙拳之中,同樣的紅色怒氣纏繞在十指之上,獸人已經不把這當成一場遊戲。
他看着眼前脫力的克里多恩,說:
“人類的軀體限制了你的天賦,如果你是一名獸人,你絕對會成爲強大的戰士。”
“去NM的獸人!”
這是克里多恩的回答。
剛纔那一拳耗盡了他最後的力量,面對認真起來的雷德,他只能以粗俗之語迴應,他喘着氣,雙眼中的血光幾乎遮蔽眼前的天空。
他說:
“我以人類之軀誕生,以人類之魂倍感榮幸,也將以人類之軀戰死於此。我無愧於我的誓言與我的人生...
獸人!
來,殺了我!就如你們過去六年做的那樣。
但你永遠別想打垮我們!
你們已經輸了!
我會在天空中看着你們敗亡,看着你們被我的同胞們屠殺乾淨!戴琳會把你們過去六年對我們做的事,加以十倍還給你們!
哈哈哈,來啊,我死而無憾!”
這是在挑釁。
他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便在臨死前將自己的意志藉由狂怒之音,繼承給自己的同伴們,激勵他們繼續戰鬥。
而雷德並沒有被挑釁到。
他只是扣着雙眼,衝向克里多恩,在一記勢大力沉的衝鋒中,克里多恩虛弱的軀體被砸向半空,又被雷德扣住手臂,一個過肩摔打在甲板上。
獸人騎在人類腰間,雙拳不斷猛擊克里多恩的臉頰,胸口。
克里多恩已經無法反抗。
但每一次重擊之下,都無法打破他滿是鮮血的臉頰上那笑容。
那種輕蔑的,不會被打垮的笑容。
“啊!!!”
眼看着自己的英雄被獸人痛宰,其他的水手們各個熱血上頭,他們也不顧其他獸人的阻攔,就如發了瘋一樣,朝着雷德那邊衝擊。
不斷的揮拳,不斷的攻擊。
每一刻都有人類或者獸人倒在血泊之中,將羊駝號的甲板染成血紅,更遠處的海盜們愕然看着這一幕。
狐人們被嚇壞了。
老狐人們捂住小狐人的眼睛,不讓他們去看。
而蛇人們...
它們的反應很奇特。
它們退出了戰場,不再去參與到獸人和人類的毆鬥之中。
它們似乎已經知道,這不是它們該參加的戰鬥。
“砰”
雷德的最後一拳,狠打在克里多恩的胸口,讓血肉模糊的騎士張口噴出一縷血漬,又在天旋地轉中,被獸人雙手舉起到頭頂,一步一步走向羊駝號的船舷邊。
“不!不要!”
很多人在怒吼,在喊叫。
他們知道雷德要做什麼。
“放心吧,勇士,你不會在今天死去的,你也不會去什麼天上,你會落入海中。”
雷德輕聲說:
“恭喜你,人類的勇士,你可以繼續爲你的誓言服務了,但這一次,你可能要換一個效忠的主人。”
“噗”
下一刻,克里多恩被雷德丟向下方的大海,這是去意識的瀕死騎士如自由落體一樣,呼嘯着砸入海水之中。
濺起一團團帶着血光的波濤。
他墜入水裡,四肢拉伸間,那些鮮血溢出,吸引了周圍遊蕩的鯊魚撲過來,要大快朵頤。
但可惜,它們今天註定不能如願。
在海底更深處,黑暗的氣息散佈開,將那些兇狠的鯊魚如見了天敵一樣飛快的退去,任由水中的騎士不斷的下墜,不斷的墜落。
最後在通過一層無形的水膜之後,墜落在了納格法爾號腐朽的甲板上。
在這最後的余光中,克里多恩看到了一個帶着三角帽的幽靈,正懸在眼前,好奇的打量着他,幾秒之後,對他說:
“從現在開始,我任命你爲納格法爾號的戰鬥隊長,歡迎加入不死艦隊,瓊·克里多恩。”
克里多恩的意識是茫然的。
但他似乎感覺到了那種不詳的命運將降臨於自己身上。
他躺在腐朽陰冷的甲板上,向頭頂看去,在散發着光芒的水面中,正有接二連三的浴血戰士,被拋入這片絕望的海里。
他爲布萊克挑選出了水手們中的勇士,並且在鬥毆大賽的最後,把他們一個個的送到了海盜手中。
從今往後,他們的命運,將和傳奇幽靈船納格法爾號,永遠的綁定在一起。
很遺憾,這並非賜福。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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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們的狂歡,與熱鬧刺激的拳王大賽在正午時分結束。
不出意料的鬥毆大賽前十名,都由黑齒氏族的獸人們包攬,他們如願以償的拿回了自己被收走的詛咒金幣。
而且在其他海盜們的敬畏中,享受到了一頓美味的豬排大餐。
至於人類俘虜們。
很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如克里多恩騎士和他的同伴們一樣,只需要勇氣和信念就可以無視死亡的威脅。
在獸人們將四十多個硬骨頭一個接一個丟下海之後,剩下的水手們就屈服了。
他們的信念崩潰了。
在慷慨赴死和苟且偷生之間,他們選擇了後者。
終究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勇士,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傳說。
四艘商船上的水手和商人們加起來有四百多人。
除去那些商隊成員之外,這一次俘獲的水手們有快三百人,他們被平均分配到目前不死海盜們擁有的幾艘船上。
這些技藝嫺熟,可以完成大海航行的水手們的加入,會讓布萊克的艦隊面臨的尷尬局面得到有效緩解。
最少,他不用擔心那些旱鴨子胡搞亂搞,把自己的船送入暗礁裡了。
下午時分,艦隊重新起航。
羊駝號的護衛船換成了從商隊俘虜到的三艘小型商船,這些船結構簡單,靈活,且速度很快,用來給狐人們護航最好不過。
但還有一艘商船和艦隊的旗艦納格法爾號,卻詭異的消失了。
它們並沒有跟隨艦隊一起,往東部大陸航行。
在深水之下,納格法爾號的船艙中,布萊克船長正坐在自己的“寶座”上,在他眼前,梅瑞迪斯小姐和老商人赫伯正在等待着。
而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的克里多恩騎士,正護衛在那裡。
這名騎士死了。
但沒完全死。
他的靈魂被納格法爾號捕獲,又被重新送回了軀體之中,讓他成爲了介於生和死之間的特殊存在,只要他還在這艘船上,他就能維持生命。
但一旦離開,就會進入亡靈狀態。
如他這樣的情況,在此時的納格法爾號裡,還有剩下的四十三人,都是寧死不屈的硬漢,也是納格法爾號落在布萊克手裡之後,第一批接納的戰鬥隊員。
“我會留給你們兩一艘船。”
布萊克敲着桌子,對眼前的未來勳爵夫人梅瑞迪斯,和老商人赫伯說:
“在靠近庫爾提拉斯海域的時候,你們會被釋放,還有幾個我選出的水手,會和你們一起返回庫爾提拉斯。
你們兩都是聰明人,你們應該知道怎麼編一個故事。”
布萊克看向老商人赫伯,他說:
“至於你,老赫伯。
我知道你的商會隸屬於大商人法瑞維爾的大商會,我也知道那個傢伙和艾什凡家族交往密切,在伯拉勒斯手眼通天。
我要你走他的關係,以你的商會的名義,爲我弄到幾艘庫爾提拉斯海軍退役的戰艦。
第一批最少五艘!
不要拿破爛的東西搪塞我。”
海盜指了指艙外,說:
“我也會付給你錢的,我是個很慷慨的人,而多出來的錢,就當是我對你商會的投資,你是個商人,你應該知道怎麼選。
好好經營你的商會吧,我給它改個名字,叫‘信天翁’,你要暫時忘記我的存在,努力的擴展事業。
然後,必要的時候,我會召喚你的。”
布萊克坐直身體,對身體顫抖的老赫伯說:
“你知道,你以後要爲誰服務嗎?”
“當然。”
老商人低着頭,根本不敢擡起去看眼前這位海盜。
他牙齒都在打顫,抖着聲音說:
“尊貴的德雷克殿下,你天命享有庫爾提拉斯的王位繼承權,整個王國都應服從您的指示...
我和我的商會,也將竭誠爲您服務。
我...我很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