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塞菲爾的決心

“哥哥!”

宮廷畫院中,小吉安娜見到眼前那雙眼睛,頓時驚呼一聲。

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

自己認錯人了。

自己的哥哥,沒有眼前這位好心的先生這麼瘦弱。

而且他臉頰上還有傷,不如自己哥哥那麼英俊,自己記憶中的哥哥是很陽光的人,也不會有如此陰鬱的氣質。

這是另一個人。

他不是自己的哥哥。

“謝謝你,先生。”

吉安娜被布萊克放在地面,她很禮貌的對眼前幫助了她的先生道謝,又一臉好奇的打量他。

宮廷中是不允許潛行者潛行的。

但眼前這位先生卻從陰影中現身,就證明他身份特殊。

他是誰?

布萊克只是點了點頭。

強按住心中那股不屬於他的情緒波動。

德雷克王子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似乎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去抱緊眼前這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但他不能這麼做。

“小心點,小公主,淑女是不能那麼粗魯的。”

他用沙啞的聲音說了句。

然後就要轉身離開。

“獸人殺手!”

結果旁邊從地上爬起來的阿爾薩斯,一眼看到了布萊克那標誌性的打扮,立刻驚呼一聲,這小王子眼中帶着光,從臺階上跑下來。

他擡起頭,盯着布萊克上下打量,他說:

“我從穆拉丁導師那裡,聽說了你的故事,獸人殺手!導師說你孤身殺了幾百個綠皮獸人!你真是好樣的!

我以後也要成爲你這樣強大的戰士!像你一樣,保衛我的人民!”

小王子大聲說:

“向勇士致敬!”

“我不懷疑你的勇氣,阿爾薩斯殿下。”

布萊克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吉安娜,他說:

“但要成爲勇士,總不能從欺負一位女士開始吧?”

“我錯了。”

阿爾薩斯懊惱的抓了抓頭髮,他低着頭,小聲說:

“我不是故意熱鬧吉安娜的,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不小心說出了他哥哥的事,實際上我也很崇拜德雷克哥哥。

他是一位英雄,可惜他已經離開了我們。”

“不!你胡說!”

聽到這話,吉安娜頓時扭過頭,如炸毛的小貓一樣尖叫說:

“我哥哥纔沒有死!他答應過我,在航行結束後,就會來達拉然看我的,他從來不會騙我,你們都騙我說哥哥戰死了。

但沒有!

他沒有離開我,我還夢到他了。

夢到他在庫爾提拉斯帶我出海釣魚,夢到他和我,還有爸爸媽媽,還有笨蛋坦瑞德,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金髮姐姐在一起。

導師告訴我,法師的夢是現實世界在奧術魔網中的倒影,都是由特殊含義的。

我哥哥肯定還活着!

你不許亂說!”

阿爾薩斯頓時一臉無奈,小小年紀就看得出英俊的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整個人類王國都知道德雷克王子戰死了。

但偏偏眼前這位小公主就是不承認。

沒人能勸說她。

“我見過你哥哥,吉安娜小公主,我曾在卡茲莫丹海戰中,於無畏號戰艦上服役,我親眼見到過德雷克王子的英勇戰鬥。

他確實是個英雄。”

布萊克蹲下身,對眼前只有九歲的吉安娜說:

“我是那一戰的親歷者,如我一般的人,你應該很少能找到了。”

“真的嗎?”

小法師這一瞬露出驚喜。

但藍色的大眼睛裡,也多了一次惶恐與不安。

她抓緊了自己的裙角,生怕從眼前這位陌生的,但讓她感覺到親近的潛行者先生嘴中,聽說到和其他人傳說的一樣的悲劇消息。

旁邊的小阿爾薩斯也緊張了起來。

他知道德雷克王子的戰死,對自己的朋友影響有多大。

他也害怕布萊克再陳述那個殘忍的真相。

但布萊克沒有。

他只是語氣簡短的對吉安娜說:

“德雷克王子與他的無畏號戰艦,確實被獸人駕馭的紅龍擊中...”

吉安娜的眼中立刻蓄滿了淚水,身體也搖晃一絲,但下一瞬,布萊克的語氣就輕輕一變,他輕聲說:

“我親眼見到他墜入了大海,那裡一片混亂,我不知道他是否活了下來。但同樣,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真的戰死在了那裡。”

布萊克站起身,後退了一步,呼喚陰影包裹自己的軀體。

他對吉安娜眨了眨眼睛,語氣輕柔的說:

“但如果連我這樣無能的人,都能從那恐怖的戰場裡逃出來的話,或許...”

“我就知道,我的哥哥沒死!”

小公主這一瞬擦乾淨眼淚,她露出一個笑容,堅定的說:

“他一定會回來看我的,他從沒有騙過我,他一定會做到他答應我的事,我就知道,他們都在騙我。

謝謝你,先生。

謝謝你帶回了我哥哥的消息,父親一定也會很高興的,我...”

“噓”

遁入陰影的那一瞬,布萊克伸出帶着護手的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他對小吉安娜說:

“達拉然有一座神奇的許願噴泉,對吧?小公主,你應該知道,有些美好的願望,一旦說出來,就不會實現咯。

滿懷希望的等待吧。

他會出現的。

總有一天,他會回到你身邊的。

我保證。”

“嗯。”

小公主立刻捂住嘴,就好像生怕自己說出了願望,真如傳說中的許願一樣就不靈了,她和阿爾薩斯目送着布萊克遁入陰影。

幾秒鐘之後,小阿爾薩斯低聲對小吉安娜說:

“你現在開心了吧?那是獸人殺手唉,聯盟的勇士,他剛剛勇敢的刺殺了一位綠皮的傳奇劍聖,他不會騙人的。

或許你的哥哥,現在就在某個地方養傷呢。

或許他也如你一樣,在等待着傷愈之後,奇蹟一樣的出現在你眼前...總之,別生氣了好不好?

瓦里安還在宴會廳等我們呢,我們...”

“砰”

阿爾薩斯的話還沒說完,一隻拳頭就從後面輕輕的打在他頭頂上。

然後一個十五六歲的,同樣帶着王子綬帶的黑髮年輕人,就從背後,抱住了阿爾薩斯和吉安娜的肩膀。

他低聲說:

“所以,是誰欺負了小吉安娜?是阿爾薩斯這個笨蛋嗎?小吉安娜,需不需要我幫忙揍他?”

“瓦里安!”

兩個小孩同時叫了一聲。

他們笑嘻嘻的回頭抱着身後的年輕人。

他是流亡北疆,暫居洛丹倫宮廷的暴風王國王子瓦里安.烏瑞恩,今年十五歲,他們三個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們也註定會在未來,做出一番大事業。

更遠處的屋檐上,蹲在陰影中的布萊克,遠眺着這邊,他看到小吉安娜嘰嘰喳喳的對瓦里安說着什麼,而瓦里安一臉溫柔的傾聽着。

他看到未來的聯盟至高王,如一位親切的哥哥一樣,照顧着小吉安娜和阿爾薩斯,他在陰影中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緊握的銀色船錨型吊墜。

這普羅德摩爾家族的家徽在龍火中也被融化幾分,他本來是打算將它交給吉安娜的,但現在,他看了一眼眼前,搖了搖頭。

悄無聲息的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肩膀。

還不到時候呢。

布萊克閒暇時也思考過該如何用德雷克.普羅德摩爾這個身份,與他的家人們相處,但思來想去,他也沒有得到一個答案。

這就像是要求一個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在一夜之間,適應並融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一樣。

哪怕只考慮功利因素,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布萊克深知那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故事,每一個人的人生軌跡。

他熟悉他們。

甚至比他們本人,更瞭解他們自己,但越是這樣,他對於那個家族未來的崎嶇命運就越是望而生畏。

而且,他也沒辦法保證自己在這些最熟悉雷德克.普羅德摩爾的親人們面前扮演那位王子,不露餡。

庫爾提拉斯確實沒有法奧冕下這樣的傳奇牧師,但他們那裡有風暴教會,那些海潮賢者們的威能可不下於達拉然的法師們。

更何況,和普羅德摩爾家族走的很近的風暴教會背後,還牽連着艾澤拉斯世界裡最危險,最善於蠱惑人心的一股力量。

那是比海拉的冥獄深淵,更危險的力量。

他還沒有做好介入其中的準備。

在進入新世界之後,他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團糟呢。他也沒有那個能力,在青銅龍追擊的情況下,再去改變那個家族未來的沉重命運。

嗯,說到麻煩,說到青銅龍...

布萊克從迷思中回過神,眺望着遠方的黑暗天際,摩挲着下巴,心裡想到:

“我上次可是留了警告,但願你學乖一點。”

---

冰風崗,火刃氏族戰敗之地。

高等精靈形態下的青銅幼龍塞菲爾,正在此地進行偵查與檢測,這片戰場已經被拉文霍德的刺客們打掃的很乾淨了。

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被回收。

但那只是凡人眼中的清理,在一頭青銅龍眼中,這裡還殘留着很多無法被忽視的痕跡。

塞菲爾懸浮在距離地面幾寸的空中。

在她黃色的蛇瞳龍眼中,周圍黑夜中浮現出一道道流沙輕風,將那一夜發生的一切都勾勒了出來。

就像是酷炫的全息投影,就像是一場電影在播放,塞菲爾就像是個真實存在的旁觀者,站在那裡。

看着數天之前,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她看到了老達爾被刺客聯盟圍堵刺殺。

也看到了暗影議會攪局。

事情到這裡還是正常的,但隨後,時間殘渣德雷克.普羅德摩爾的出現,立刻就將局勢引向了失控。

達爾.三重血刃提前三個月戰死了。

本該於老達爾戰死於舊部落在燃燒平原的最後一戰後,輾轉落在最後一名火刃劍聖薩穆羅手裡的烈焰之刃桑克蘇,也被德雷克.普羅德摩爾得到。

而本該在戰後,孤獨迴歸德拉諾殘缺世界,於納格蘭大草原上做出一番事業的蘭特瑞索.火刃,則被哈杜倫.明翼生擒。

現在已經被關進了達拉然的紫羅蘭監獄裡。

不該死在這裡的老劍聖朱培爾,也死在了帕索尼婭和穆拉丁的圍攻中,更糟的是,達爾的傳奇之軀被暗影議會得到了。

“簡直是一團糟!”

塞菲爾的眼中浮現出一股憤怒。

儘管老達爾和火刃氏族的變遷所引發的這些變化,還遠不足以影響世界線的波動,但對於它而言,這種肆意改變時間線的做法,無異於再次挑釁。

如果任由德雷克.普羅德摩爾繼續活動下去。

他所帶來的越來越多的細小量變,遲早會演變成無法挽回的質變。

“嗯?”

就在塞菲爾生悶氣的時候,它突然像是聽到了熟悉的,像是某種琴絃被波動的聲音。

這讓她心裡一驚。

“時間線又發生了微弱的擾動,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的命運線震動了幾絲,又是那個可惡的時間殘渣!

他在挑釁我!”

塞菲爾頓時仰起頭,握緊了雙拳。

它看向洛丹倫城的方向,但這一次沒有魯莽行動,而是先停留在原地,呼喚出過去和未來的自己。

請求它們幫忙檢查四周。

敦霍爾德城堡的愚蠢失敗,已經教會了它細節的重要性,半個小時之後,未來和過去的塞菲爾向現在的它彙報。

沒有時間悖論產生的徵兆!

北疆之中的重要世界線人物都在各自的位置上。

戰爭大局勢也沒有被影響的情況,奧格瑞姆.毀滅之錘已經在辛特蘭和阿曼尼巨魔合流,正準備進攻奎爾薩拉斯。

人類軍隊也在圖拉揚將軍的帶領下,趕往辛特蘭和蠻錘矮人結盟,準備阻擊部落大軍。

獸人大術士古爾丹的暴掠氏族和暮光之錘氏族,正在開始秘密研究高等精靈的魔法防禦,並且藉助雷諾班迪爾魔法結界的符文石,催生出更多的雙頭食人魔。

除了洛丹倫城的微弱波動之外,整個世界其他地方都一切如常。

很好!

塞菲爾信心滿滿的化作龍形起飛,往洛丹倫城的方向飛去。

它已經成長了。

它學會了教訓。

它提前檢查所有可能出現問題的地方。

它堵死了狡猾的德雷克.普羅德摩爾耍手段的所有可能。

這一次...

它不會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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