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第一艦隊發回最新消息,海盜們轉向了!領主閣下,他們修正了航線,疑似放棄了向南逃走的舉動,轉而向潮落島方向航行!
第一艦隊正在追擊,預計兩個小時後將開始接觸作戰。”
在吉爾尼斯新下水的主力艦“北方領主號”乘風破浪的向卡茲莫丹海域行進的同時,一份份來自前線第一艦隊的軍情通報,也通過吉爾尼斯法師們架設在戰艦上的通訊臺不斷的送到指揮官手中。
吉爾尼斯王國的北方領主達利烏斯·克羅雷捏着手裡的軍報,看了一眼眼前被參謀們不斷修正的作戰海圖。
幾名衣着筆挺的吉爾尼斯年輕軍官手中握着推杆,每隔幾分鐘,就會根據前線彙報,將作戰海圖上代表船隻的小模型改變方位。
通過這個巨大的指揮台,達利烏斯領主能一眼看到目前這場海戰的局勢。
在這個海域沙盤上,藍色的圖繪了經緯度方位的背景布上方,代表吉爾尼斯第一艦隊的模型正沿着托爾巴拉德島海岸線,向南追捕突圍逃亡的不死海盜。
而在更南端,卡茲莫丹海域一線,代表吉爾尼斯第二艦隊的模型,已經在那裡一字排開。
這個局勢哪怕根本不懂戰爭的人都能看得懂。
如果這些海盜們沿着目前的方向繼續行駛,他們就會在兩個小時之後,一頭扎進第二艦隊佈置好的海戰區域中。
第二艦隊是鐵氈,第一艦隊是鐵錘。
現在鐵錘已經被達利烏斯領主狠狠揮起,夾在這兩者中間的不死海盜,就是那塊即將被敲碎的可悲核桃。
在最新軍報送來後,專業的參謀們立刻修正了作戰海圖,讓局勢更加明朗。
“哈哈,那羣海盜們在第一艦隊追過去時沒有選擇向遠洋突圍,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無法在今日逃開吉爾尼斯艦隊的合圍。”
指揮室裡,身材高大的達利烏斯領主放下軍報,意得志滿的對身旁揹負着雙手,正沉默打量作戰海圖的戴琳說:
“他們現在狗急跳牆了,準備前往潮落島,大概是想要在我們的艦隊毀滅他們之前,抓到足夠多的人質,迫使我們退讓。
但他們並不知道,爲了今天的作戰,潮落島上的聯盟軍民們在數天前就已經被轉移了!
他們在那裡除了絕望之外,什麼都找不到!”
領主閣下大聲說:
“簡直和預定作戰計劃一模一樣。
我們的參謀團很厲害,預判了不死海盜的所有動向,不愧是在戰爭時期,跟隨過庫爾提拉斯海軍學習過的人才。
今日的勝利有你們的一份!
我會親自向陛下爲你們請功。”
作戰室中的參謀們立刻挺直腰桿,向作爲指揮官的領主閣下致敬,動作麻利又精悍,一看就是真正的精銳之師。
但作爲“臨時顧問”的戴琳臉上卻看不到什麼笑容。
他一邊把玩着手指上的普羅德摩爾家族印璽,一邊低聲對身旁的達利烏斯領主說:
“你確定海盜們是走投無路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
北方領主非常尊重戴琳的意見。
畢竟海軍上將閣下可是人類公認的“大海之王”,在這片無盡之海上,他的任何一句話都需要被用心傾聽。
“有什麼不對嗎?”
達利烏斯虛心的問了句,戴琳沉默了幾秒,說:
“眼前這局勢,確實像是海盜們慌不擇路的困獸之鬥,也很符合‘甕中捉鱉’這個作戰計劃的初衷。
但他們被你們合圍的同時,這也意味着吉爾尼斯的兩支艦隊也會被他們吸引到一起。
我只是懷有一種謹慎的擔憂。”
海軍上將抿了抿嘴,眯起眼睛,說:
“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在你們執行合圍戰略的同時,那些海盜們也在執行‘誘餌’戰術。或許他們想的是把你們聚在一起,然後一網打盡!”
“這不可能,戴琳陛下。”
達利烏斯領主尚未說話,下方的一名吉爾尼斯女性參謀就大聲迴應到:
“我們的兩支艦隊加起來有四十艘船!那些海盜們把他們那些笨重的巨魔運輸船也算上,其數量不過二十艘出頭。
我們的每一艘戰艦上的火炮數量,更是遠遠多於他們!
我們的海軍訓練精良,那些海盜們一盤散沙。
我並非質疑您的判斷,但我實在想不出那些海盜要靠什麼才能絕地反殺我們?這種數量和質量優勢下,他們的艦隊會在前三輪炮擊中就失去大部分有生力量。”
戴琳並沒有因爲這位女性參謀的反駁就生氣,他擺了擺手,看着那個嚴肅的女參謀,又看了看其他人。
他發現這些參謀官臉上的表情都和那說話的姑娘一模一樣,這代表着他們也不認爲今天這麼大的優勢下,吉爾尼斯人會輸。
這讓戴琳對於吉爾尼斯海軍的整體素質更悲觀了一些。
這些年輕人不是不夠好。
他們只是太自信了。
戰爭還沒開打就覺的自己已經穩操勝券,這種心態可要不得。
不過,戴琳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達利烏斯·克羅雷領主,他聳了聳肩,這個吉爾尼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也難怪麾下的參謀們會膨脹成這樣。
他想了想,說:
“你說的都沒錯,小姑娘。
我承認你的計算非常完善,也非常完美,但海戰不是這麼打的。如果大家都依靠紙面數據來判斷輸贏,那麼我們庫爾提拉斯的艦隊早就征服整個世界了。
我想說的是,作爲指揮官,作爲一支海軍的靈魂,在任何時候你們都不能小看敵人。
你們可能沒有和海盜艦隊作戰的太多經驗,但我有。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們,能在大海上聚集出這麼大規模的一支艦隊的海盜們,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貨色。
你們篤定不死海盜們沒有一次性重創吉爾尼斯海軍的能力,按照正常邏輯來推斷,你的想法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如果他們有呢?”
戴琳加重語氣,如教導學生一樣,說:
“如果他們真有那種‘大殺器’的超自然力量在手,那麼你們的合圍戰術,就是在把士兵們寶貴的生命扔進地獄之口裡。
我承認這種情況很罕見。
但你們身爲作戰參謀,必須考慮到這種可能性。更重要的是,這羣海盜的船長是一名刺客大師,他剛剛在北疆弄出了聳人聽聞的事。
面對這樣一個人,我並不覺得你們有優勢。”
說完,戴琳看了一眼沉思的達利烏斯領主。
後者也是個真正的老兵,他能做到這個統帥的職務,並不是依靠家世。在兼任海軍統帥之前,北方領主就已經是吉爾尼斯陸軍的統帥了。
他是吉恩·格雷邁恩的親密戰友,兩人之間關係好的幾乎要穿同一條褲子。
他不是個自大的蠢貨。
而戴琳的說法也讓領主心中微動,幾秒之後,他看向戴琳,說:
“那麼,您的意見呢?”
“我只是‘臨時顧問’。”
戴琳搖了搖頭,謙虛的說:
“我只是給你一個參考,如果是我指揮這場大戰,我會留些‘預備隊’,就和我們在陸地上打仗一樣。
一口氣投入所有的軍力,把勝負壓在一場戰爭上,這是不理智的。”
“好!您的意見非常中肯。”
達利烏斯回過頭,對下方的參謀們喊到:
“立刻通知第一艦隊,作戰序列從十到二十的十艘戰艦抽調出來,在當前海域減速航行,等待和我的坐艦匯合。
再通知第二艦隊,讓他們抽調出一支最少兩千人的海軍陸戰隊,登陸潮落島,保護好碼頭。”
“你們藏起來的那支‘魔法力量’,也該動一動了。”
戴琳適時的低聲說道:
“如果你們有把握通過超自然力量穩住局面的話,那麼現在就該籌備起來,就如決鬥前肯定要檢查手槍裡的子彈一樣,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嗯?你怎麼知道我們還有一支隱藏的力量?”
北方領主眨了眨眼睛,問了句。
戴琳聳了聳肩,說:
“這是在大海上,我的朋友,沒什麼能瞞過我們庫爾提拉斯人的眼睛。而且你剛纔說了,你們一直在追蹤那艘幽靈船。
我雖然不懂魔法。
但我的法師情人告訴我,幽靈船這種誕生於死亡中的造物,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無法用魔法精準追蹤的。
你們能做到這一點,代表你們手裡肯定有非常規的施法力量。
別藏着掖着了。
拿出你們吉爾尼斯海軍的‘秘密武器’,讓我這個老水手開開眼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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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之後。
靠着“變賣”魔法物品,從燈神阿爾阿巴斯那裡買了“順風服務”,一路逃亡的不死海盜們終於到達了潮落島海域。
但即便是花了錢,他們也沒能甩開吉爾尼斯第一艦隊多遠。
主要是因爲不死海盜的艦隊裡,有羊駝號和沃頓號這兩艘巨魔大船,它們的速度非常慢,在這種講求速度就是生命的戰場上,它們本不該出現的。
但布萊克強行命令兩艘巨魔大船必須進入戰場,無奈之下,其他速度更快的海盜船,只能作爲它們的護衛艦維持低速航行。
不過,風元素半神的順風服務確實給力,它掀起海風推動兩艘臃腫的大船,硬是把它們加速到了正常戰艦應有的速度上。
但這也就是半神能做出的極限了。
阿爾阿巴斯是個有操守的商人。
它不願意介入凡人的戰爭中,當然也是因爲這雙方里沒有它的“優質客戶”,所以自然不能網開一面。
布萊克悄悄問過價的,即便是他這樣的“優質客戶”,要半神掀起一場大風暴毀滅吉爾尼斯艦隊的“服務費用”,也是他完全承受不起的。
“船長在那裡!”
羊駝號的大桅杆上,抓着望遠鏡的狐人尤朵拉興奮的指着西南方的海域盡頭大呼小叫,在遠望鏡的視線盡頭,她看到了納格法爾號從海下破水而出的恢弘場面。
但那裡距離不死海盜本陣太遠了。
保守估計最少有三十海里以上,望遠鏡看過去都是個小小的黑點。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這會的不死艦隊裡的海盜們都快要瘋了,後面有吉爾尼斯第一艦隊做追兵,雙方距離已經進入了非常危險的程度。
一些視力好的海盜甚至能清晰的看到第一艦隊的戰艦船體上的炮窗正在打開。
它們在轉向搶佔更有利的炮擊位。
而在另一側。
從潮落島周圍合圍過來的吉爾尼斯第二艦隊陣型散開,十幾艘戰艦排成一排,將不死海盜的去路徹底阻擋。
就像是一個在大海上的口袋陣打開,又像是一隻鋼鐵與火藥組成的甕,而一頭扎進來的絕望海盜們,就是這隻翁裡的老鱉。
吉爾尼斯的獅鷲騎士們在起飛。
他們不如庫爾提拉斯艦隊那麼“闊綽”,給每一艘戰艦都配備一隊獅鷲騎士。
但兩個艦隊的獅鷲騎士們加起來也超過一百位,分成四個編隊浩浩蕩蕩的飛過來,氣勢和壓迫力還是非常足的。
一些惶恐的海盜們覺得末日將至。
他們不服從船長的命令,有的在試圖奪船投降,有的已經一頭扎進海水裡,朝着遠方的潮落島游過去。
“殺了這些叛徒!”
獸人船長麥姆提着自己的紅珊瑚三叉戟,下達了冷酷的命令。
立刻就有獸人火槍手們在船舷邊散開,朝着那些跳水逃跑的海盜叛徒們扣動扳機。
叛徒永遠比敵人更可恨!
而如果現在不立刻用死亡阻止他們,這種叛變會很快擊潰不死海盜們可憐的信心。但就算是那些最堅定的老海盜們,他們也根本不知道在眼下這種被包圍的情況下該怎麼贏。
這一幕也完整的落在了浮上海面的納格法爾號的一衆人的眼中。
在術士們和人渣們的簇擁中,他們邪惡的船長大步走上甲板,布萊克根本不理會遠方即將開始的殘酷海戰。
他用一種懷念的眼神看着周圍這片海域。
對身邊緊緊跟隨的大副說: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戰場選在這嗎?”
“這裡的洋流混亂,沒有規律可言?這裡是吉爾尼斯國境線之外,他們的海軍不熟悉這裡的海下地形,方便納格法爾號突襲?”
穿着一身庫爾提拉斯軍服的塞菲爾歪着腦袋,說了兩個理由,在看到布萊克不以爲然的表情之後,海盜龍哈哈一笑,說:
“逗你玩啦,我當然知道你爲什麼要把戰場選在這裡。
一年前你就是‘死’在這裡的。
庫爾提拉斯第三艦隊先遣艦隊的六艘戰艦和那些忠勇水兵們的殘骸,現在還安靜的躺在這片海底。
你是想向那些勇敢但已經死去的人宣告一些東西嗎?船長。”
“或許吧。”
布萊克活動了一下手指,沒有確認也沒有否認。
在他身後,扎拉克和坎瑞薩德正合力把已經很虛弱的潮汐之石推過來。
“海戰和陸戰不一樣。
海戰是優雅的,我們可以喝着茶等待炮彈劃過大海,落在敵人的船上,好整以暇的修正彈道,一場大海戰的持續時間是以‘天’來計算的。”
臭海盜伸手放在潮汐之石寒冷的表面,他對周圍人說:
“但海戰也是殘酷的。
能否取得勝利的關鍵不只在於臨場發揮,還有提前做出的準備,平日裡的訓練,那些爲不知何時到來的戰鬥所做的努力,更在於指揮官的前瞻眼光。
一場海戰的勝負,早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經註定了。
幸運的是,我爲這場戰爭準備了一年。
我跑遍了大半個艾澤拉斯,我要比在一兩個月內就決定倉促發動戰爭的吉爾尼斯人準備的更充分一些。
所以...我們註定會贏!”
布萊克咧嘴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他閉上眼睛,開始調動潮汐之石中僅剩下的一點力量。
“唉,這些道理是一個優秀的老師教我的,今天我就要用他教我的東西,好好教訓一下吉爾尼斯人。
可惜,他看不到這一幕。
否則他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PS:
176章已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