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德魯斯瓦和教宗密談的時候,布萊克就將“真理守護者”的下落交給了聖光教會,一方面是斯托頌谷地的一戰確實需要這有防護黑暗效果的神器登場。
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些拉攏之意。
儘管和一羣誠摯的信徒談生意多少有些不講究,但實實在在的利益交換才能更好的穩固雙方的關係。
別的不說,只要真理守護者這面神器盾牌還在聖光教會手裡,他們對待布萊克相關的問題時,就總要留幾分情面。
這也是海盜拓展影響力的方式之一,他如果宣稱自己的先知名號,那就總要給那些已經信任他的人一些甜頭。
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從達索漢同意他抽取真理守護者上的提爾神力就能看出來,聖光教會這個勢力的“聲望”,布萊克辛辛苦苦總算是刷到“崇拜”了。
在泰坦之盾上殘存的神力被抽取之後,這面之前表現的“懶洋洋”的盾牌似乎並未有太多變化,但在達索漢的手重新放在盾面時,它和大騎士的聖光聯結明顯活躍了很多。
似乎是祛除了一層“沉重之物”,讓它內在的力量被重新喚醒。
“握住它,我的意思是,把你的聖光注入其中。”
布萊克後退了一步。
身爲一名刺客和術士,他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光明滿滿的力量,他在旁邊指揮到:
“這些泰坦守護者們鑄造的武器都會對不同的力量有不同的反饋,它們的形態是會根據使用者的力量屬性不同而改變的。
把你的力量注入其中,它便變化成最適合你揮舞的樣子。
不必擔心弄壞它。
它比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物質都要堅固的多。”
達索漢點了點頭。
但他沒有立刻注入自己的聖光,而是召喚來了隨行的一羣牧師,在房間內外佈置了一個可以吸收聖光的結界。
很顯然,達索漢知道他們肩負的任務是必須要維持隱秘的,尤其是在之前帕爾崔絲已經被黑暗的眼睛盯上之後,就再不能弄出過於顯眼的效果。
這種謹慎讓布萊克爲大騎士點了個大大的贊。
不愧是最深受教宗信任的大騎士,低調的同時也維持着總能讓人放心的行動模式。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達索漢纔在幾位高階牧師的注視中往自己手中的盾牌注入自己的聖光。
那光芒維持着穩定明亮的照射,但在被盾牌吸收之後,就轉化做一團金色的火焰覆蓋在重盾和達索漢另一隻手裡的長劍之上。
那火焰燃燒,卻並不散發出灼熱的氣息,旁邊的一名牧師發出驚呼,他親眼看到了大騎士手中的泰坦聖物在聖光之火的燃燒之下,竟然有了融化的徵兆。
這!
這麼容易被融化,莫非他們九死一生從那個充滿了古代維庫怨靈的島嶼上帶回來的是一件贗品?
“聖光啊。”
被盾牌發射的火焰包裹起來的達索漢也發出了一聲驚呼。
但他倒不認爲一直被自己持有的聖物是贗品,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清晰的感知到了手中盾牌融化時的異變。
那股來自遠古的神聖力量正在和他進行着“交流”。
就像是一名遠古的存在正在以這盾牌作爲媒介,審視他,觀察他並評判他是否有資格揮舞這於黑暗的時代誕生,自誕生時起就一直在守護的神器。
“堅定意志!達索漢!它的重塑就快完成了!”
布萊克感覺到了大騎士精神層面的一抹恍惚,他把雙手放在嘴邊,大喊到:
“向它展示你的心志!明白嗎?這纔是所謂的‘真理誓言’儀式,你的誓言不該是對教宗發下,而是對它。
‘真理守護者’從來都不只是武器的名字。
那是一個稱號。
那代表着一個人最美好品格的具象化。你能從上一代真理守護者伊格瑞姆手裡拿到它,就證明你已經有了這個資格。
成爲他吧。
達索漢,這是你爲聖光虔誠服務的一生中,能爲你的信仰所作出的最偉大的貢獻,成爲真理守護者吧!”
在布萊克的喊聲中,被聖光包裹的達索漢深吸了一口氣,他在那火焰中半跪於地,就像是宣誓一樣,將手中於光裡變換形狀的盾牌舉起。
他仰起頭,如同直視身前的無形之物。
他任由那若有若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在接受先賢們的審視,並將自己心中的守護誓言默唸。
“可是‘真理’並不是騎士美德之一啊。”
在布萊克身旁,已經換回牧師袍的帕爾崔絲小姐小聲說:
“只有達拉然的法師們纔會把這個詞掛在嘴邊,對於我們這些信徒來說,聖光就是唯一的真理,我們會守衛它,但我們不能質疑它。”
“不,小姑娘,從今天開始,它是你們的美德了。只要達索漢和他那面盾牌還在一天,你們就要以真理爲誓。”
布萊克咧嘴一笑,讓帕爾崔絲愣了一下。
但還有一句話布萊克沒說出來,那是一種對信徒而言的可怕褻瀆。
海盜盯着眼前進行誓言儀式的賽丹·達索漢,他眼罩之下的眼睛眯起,心中想到:
“聖光並不是唯一的真理,它甚至並不總是正確的,唯一的光會讓人找到方向,但也會讓人盲目的迷失。
這個道理或許你們以後纔會明白。”
當然,在這個場合說出這種話,哪怕布萊克在聖光教會的聲望卓著,也肯定會被周圍一羣牧師們聯合起來揍一頓。
這些被眼前的“神蹟”啓迪的淚流滿面的信徒們會一擁而上,用“愛的鐵拳”教教臭海盜什麼叫聖光之怒。
唔,不必懷疑,他們肯定會這麼做的。
幾分鐘之後,達索漢周身的火焰一點一點的散去,他還維持着半跪宣誓的動作,但在他手中,那面古樸光滑的盾牌已經在形態上完成了全新的轉變。
它的盾面變的更加寬大,在下方分裂,就如敞開一絲的真理之門,有金色的火焰縈繞在那盾牌的裂隙之上,填充了那些隔斷的空洞。
而在盾牌四周,六隻向外延伸的光芒狀盾刺像是藝術化的光線延展,在其中心中襯托出一枚旋轉的光圈盾面。
有金色的光纏繞在上面,讓這盾牌顯得厚重之餘,也多了一絲信仰化的藝術感。
除了盾牌之外,被握在達索漢左手上的誓言踐行者戰劍也發生了變化,似乎要更契合這位大騎士勇猛的戰鬥風格,它從一把寬大的單手戰劍,被聖光之火重塑了一把連枷。
金色的手柄之下延伸出銀色的鎖鏈,在鎖鏈最下方,是一個被塑造成晨星之錘一樣的尖刺鐵球。
那鐵球的外形也很講究。
很像是一枚在釋放出光熱的小太陽,它那球體之外覆蓋的尖刺讓人望而生畏。這玩意的威懾力十足,甚至顯得有些野蠻。
它一旦被揮起,砸在敵人腦殼上絕對能輕輕鬆鬆的把對手給開瓢了。
“我完成了誓言的儀式,我將用一生來履行它。”
達索漢站起身,看着手中與他建立了聖潔聯繫的重盾和手中的新武器,他微微揮動它,就好像是在揮動自己的手臂一樣。
沒有一絲一毫的遲滯感,動作順滑的不可思議。
那看着就很沉重的盾牌,就好像是一點重量都沒有。
“這真是聖光的奇蹟!”
周圍的牧師們齊聲誦唸經文,以紀念今日之事,而布萊克身旁的帕爾崔絲牧師這捂着心口,她小聲說:
“在看向它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勇氣從我心中升騰,這絕對不是錯覺。”
“這當然不是錯覺,那面盾牌會主動保護一切秩序生物,這是它在初次塑造時就被設定好的力量。”
壞心眼的布萊克小心嚇唬着身後年輕又單純的帕爾崔絲牧師,他說:
“你應該慶幸自己心中沒有黑暗的秘密,否則在你看向它的時候,就會被聖火之徽灼瞎雙目,甚至更慘。
被點燃心中的罪惡,慘叫着死去。”
“不,布萊克,這面盾牌的力量不是這麼生效的。”
達索漢低聲說:
“別嚇唬他們。”
大騎士將連枷放在手邊的桌上,將手中的盾牌舉起,在那寬大的盾面中心旋轉纏繞的聖火之徽依然維持着之前的光滑如鏡。
它清晰到能倒映出人臉來。
達索漢看着眼前的盾面,他在倒影中看到了清晰的自己,並不只是自己帶着重盔的臉,還有更年輕時沉浸於戰爭與殺戮的自己。
那更像是對自己靈魂的倒映。
“我終於理解你爲什麼一定要在與黑暗的戰鬥開始前,要求我們拿到這件神器了。”
達索漢撫摸着那光滑如鏡的盾面,他扭頭對布萊克說:
“它所倒映的世界裡沒有黑暗存身的空間,那些藏身於此的邪惡之物,在真理守護者面前也無法再維持它們的邪惡僞裝。
這是用於揭露真正黑暗的啓示神器。”
“它不是那麼用的。”
布萊克頭疼的揉着額頭,對達索漢說:
“它不是一面鏡子...好吧,它是這麼用的。但你不能要求邪惡之物乖乖的去照這面鏡子。把它舉起來,達索漢,把它的啓示之光播散出來。
隱藏的黑暗會在那光中被揭發,這纔是我要你拿到它的目的。”
大騎士點了點頭,單手將守護聖物舉起,他將它置於胸前,喚引盾牌的力量又在旋轉之中,將那啓示之光向外播散。
就像是一層光圈閃耀,整個房中的所有人都被光芒照耀到,其他牧師們並無覺察,但布萊克卻發出了一聲痛呼。
他雙手擋住身前,向後退了幾步,一股若有若無如高溫烤炙過的煙塵在他周身浮起,這一幕讓帕爾崔絲小姐瞪大了眼睛。
啊,果然!
這個臭海盜是個邪惡者!
看!他在聖盾的照耀下被傷害到了。
“這個玩笑不好笑,布萊克,你這樣會被我的同伴們認爲是黑暗附體的邪祟。”
達索漢沉聲說了句。
剛纔還一臉痛苦,好像是被陽光照耀到的吸血鬼一樣難受的臭海盜頓時放下雙臂,臉上的痛苦也消失不見,他撇嘴叼起菸斗說:
“嘁,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我真是很喜歡你們剛纔的表情,剛纔有幾位牧師眼睛裡的光跳動着恨不得抄起戰錘和法杖敲死我。
唔,看來我在你們這裡的人緣果然不太好。”
“正經一點。”
大騎士無奈的搖了搖頭,將真理守護者放在手邊。
他對其他人打了個手勢,說:
“你們先去佈置,教宗明日就會到達,務必清除城鎮中一切會妨害聖光之物。”
“讓你的小夥子小姑娘們去休息吧,我們已經在附近做了佈置,他們這些外行四處亂跑只會打草驚蛇。”
布萊克坐在旁邊的桌上,吐着菸圈說:
“等到行動開始前,他們會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的。”
“嗯。”
達索漢點了點頭,揮了揮手,房中的牧師們便快步離開,在最後一人離開後,原本一臉輕鬆的布萊克的臉色立刻垮了下來。
他揉着肩膀抱怨到:
“你剛纔肯定是故意的,對吧?把那該死的盾牌的啓示之光打在我身上,讓我差點就被你重傷了。”
“我只是對你現在的情況表示憂慮,布萊克。”
大騎士皺着眉頭說:
“真理守護者無法辨別你的力量傾向,它差一點就對你發動了進攻,看來你在黑暗之路上走的確實很遠。”
“不,我本身是個非常純潔的人,我只是身體裡寄居着一些不那麼好的力量。它無法理解我的存在,這很正常。”
海盜撇嘴吐了個菸圈,從桌子上跳下來,走到被放在地面的真理守護者盾牌面前,看着眼前那光滑如鏡的盾面,滿不在乎的說:
“它是一面什麼都不懂的盾牌罷了,它...”
布萊克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在了脖子裡。
這讓回身收拾自己戰甲的達索漢有些疑惑,他轉過身看到海盜蹲在盾牌之前,還在伸手觸摸着盾徽。
他問到:
“有什麼問題嗎?布萊克?”
“呃,沒什麼問題。”
海盜輕輕伸手將自己的眼罩向上拉了拉,用自己的雙眼,看着眼前的盾徽上的倒影。
一向表現的信心十足,萬事盡在掌控的他這一會卻露出了相當怪異的表情,他看着眼前那個圓圓的如鏡子一樣的盾徽。
在其上倒映出的是布萊克的臉,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倒影的惟妙惟肖。
但在這個號稱可以看到靈魂深處的【心之鏡】上,在布萊克的倒影之後,似乎還藏着一個若有若無的影子。
就如一體雙面的奇異之形,就如一個身體長了兩張面孔。
一個在光明之下,一個躲在陰影之中。
“不會吧。”
布萊克摸着自己的臉,語氣古怪的低聲說:
“真被戴琳老頭子一言成讖了?我的靈魂居然這麼醜的嗎?喂,達索漢,你這個玩意好像壞掉了呀,要不丟了重新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