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蒼穹陪伴的第一天,臭海盜卻要完成從霍斯瓦爾德城回到至高嶺的漫長旅行。
考慮到至高嶺的奇特地勢和風暴峽灣同樣奇奇怪怪的丘陵地形,走陸路完成這趟旅行,保守估計需要三天。
早已經被慣壞的臭海盜可不再是當年那吃苦耐勞的獸人殺手了,讓他把三天的時間用在趕路上簡直如殺了他一樣難受。
好在冥獄一行收穫了一些很粗魯的“女性朋友”,布萊克沒有廢什麼力氣,就從斯考德·艾希爾氏族借來了風暴座龍。
這種駕馭風雷的亞龍雖然體型小一些,但飛行速度完全不比巨龍慢。
它載着臭海盜從風暴峽灣出發,在當天下午時分就到達了至高嶺的雷霆圖騰,也就是高嶺氏族的主城。
之前說了,至高嶺牛頭人們分成四個大氏族,分別生活在至高嶺的各個區域中,肩負着同一個種族的不同使命。。
坐鎮雷霆圖騰的高嶺氏族是他們中人數最多的,還執掌高嶺牛頭人們的神器,負責對抗任何外敵以及祭祀先祖的活動。
在布萊克乘坐風暴龍靠近這座依山而建,以天然溶洞和牛頭人遊牧風格的帳篷與木頭搭建的巨大城市時,他差點被當做入侵者。
如果不是用牛頭人語多喊了幾句,肯定要被那些警惕的牛肉人衛兵們用防禦弩炮射下來。
畢竟雷霆圖騰很靠近至高嶺和風暴峽灣的接壤處,在過去數千年裡,高嶺牛和維庫人的關係可不算太好。
而且他還騎得是維庫人特有的風暴座龍。
拉風是拉風,但這辨識度也太高了。
這就是他一直不願意成爲“龍騎士”的原因啊。
好在海盜將背後的雄鷹之爪舉出來,在空中揮舞之後,大驚失色的衛兵們立刻衝去彙報了他們的大酋長。
很快一個身材高大,身穿氏族戰甲,帶着鷹羽頭冠的壯年牛頭人就在一羣甩尾巴的大牛牛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他手裡抓着一根戰戟,和原本模樣的雄鷹之爪非常相似,但這位酋長最大的特點就是在身後揹着個巨大的圖騰柱。
那東西一看就非常沉重,和那身高近三米多高的牛頭人差不多高, 就像是房屋的柱子一樣, 充滿了一種屬於蠻力戰士的沉重威嚴。
而眼前這個牛頭人大酋長的圖騰,又用精湛的技法雕刻着雄鷹、公牛和駝鹿的頭顱雕塑,用染料染成鮮豔的顏色,看着非常古老而且極有力量感。
海盜敏銳的注意到, 他的圖騰和雷霆圖騰在城市中心豎起的朝向天空的巨大圖騰柱的外形, 雕刻特點和野獸頭顱的排列順序幾乎一模一樣。
這似乎代表了眼前這位牛頭人的身份。
布萊克也知道,圖騰這玩意在大部分情況下都算是裝飾品。
但在必要的時候, 牛頭人們會把它們取下來當做順手又很有儀式感的武器, 吼叫着敲碎每一個敢挑釁他們的無知者。
也不只是高嶺牛有背圖騰的傳統。
海盜知道在卡利姆多的淒涼之地,數量稀少但實力強大的血蹄牛頭人們也有這種傳統。
不過不是每個牛頭人都能擁有自己的圖騰。
這玩意就像是人類軍隊的勳章, 儘管在外人看來差不多都一樣,但牛頭人氏族內部對於圖騰的授予和分類有自己一套繁瑣詳細的體系。
總之一句話, 如果在野外遇到揹着圖騰旅行的牛頭人戰士, 爲了小命着想, 就別上去挑釁了。
敢惹公牛,就要付出代價!
當然, 在至高嶺這個區域裡, 敢惹母牛的下場更慘。
一般都會被母牛和她召喚來的憤怒公牛一起混合雙打, 除非你姓馬庫斯,否則不建議招惹這些頭上長角, 背後有尾巴的傢伙們。
“外來者,你手裡拿着的, 是雄鷹之爪嗎?”
那老牛頭人走到距離布萊克十步遠的地方,他甕聲甕氣的問了句,用的是帶着口音的薩拉斯語,這是高嶺牛們的“天賦技能”。
作爲上古之戰裡和卡多雷們並肩作戰的強力種族, 他們能很嫺熟的使用薩拉斯語這種拗口的語言。
“是, 但又不完全是。”
海盜將手裡的頭狼之鋒拄在地面,對眼前的牛頭人酋長回了句, 他那一口純正的哈舒魯語讓眼前的酋長瞪大了眼睛。
他便也換成牛頭人的語言又問到:
“在今日清晨,我感覺到了歐恩哈拉喜悅的嘶鳴,狩獵之翼展翼飛過至高嶺的天空,向高嶺氏族傳達了一些信息。
薩滿們還在與祖先溝通, 祖先告訴我們今日是榮耀之日。
但我們卻不懂祖先的愉悅, 直到你的出現。
至高嶺已經遺失它太久了...”
“好了,不要說客套話了,烏蘭大酋長。”
布萊克伸手打斷了眼前這位外交水平很高的大酋長的客套話,他拍了拍手裡的雄鷹之爪, 說:
“我過來這裡就是爲了把它還給你們,我答應了一位勇敢又無畏的靈魂,要把他的故事帶回他的家鄉。
讓你們的傳承大祭司過來,我要把這個故事告訴他。”
“只有他能聽嗎?”
烏蘭·高嶺大酋長笑了一聲,看着很憨厚,他看了一眼布萊克手中的雄鷹之爪,說:
“我猜那是一個偉大的故事,作爲至高嶺的大酋長,我也想親耳聽到那故事的親歷者描述那傳奇。”
“當然可以了,大酋長。”
臭海盜並沒有什麼不滿,他拿起酒壺,說:
“你不但可以聽,甚至可以帶着你的小女兒一起聽,如果你能把卡茲格羅斯聖錘帶來讓我觀賞一下,我會很樂意把這個故事從頭到尾告訴你們。
當然,在講完故事之後,我要和你們的黑角長老私下裡談一談。
我想他會願意的。”
“聖錘不能展現於外人眼前。”
牛頭人酋長固執的搖了搖頭,說:
“那是用於抵禦災禍的偉大力量,不是供人賞玩的收藏。我這就派人請黑角長老過來,記錄下這個故事。
請貴客稍等。”
說完,烏蘭·高嶺喚來一名牛頭人薩滿,低聲說了幾句。
那薩滿點了點頭,轉身呼喚元素之力將自己變作一頭虛幻的駝鹿,快速朝着雷霆圖騰的城市上層衝了出去。
幾分鐘之後,一頭皮膚純黑色,有碩大鹿角,穿着古樸袍子,手握靈魂提燈的老牛頭人被駝鹿載了過來。
在他現身的那一瞬,薩拉塔斯便在布萊克耳邊發出了一聲驚呼:
“一頭僞裝成牛頭人的黑龍?還是沒有被死亡之翼的墮落污染的純血黑龍?天吶!我就知道跟着小主人你時時刻刻都能開眼界。
我以爲這世界上早就沒有純血黑龍了。
但它爲什麼要和牛頭人們混在一起?
這是覺醒了什麼奇特的癖好嗎?”
“噓。”
海盜在心裡發出了禁聲的噓聲,他說:
“一會再告訴你這個故事,讓我先完成對納爾穆斯的承諾。”
說完,布萊克上前一步,很有儀式感的將手中的頭狼之鋒雙手捧起,朝着大酋長和黑角長老走出幾步。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把狩獵聖物在今日迴歸它的故鄉,回到它的族人們手中。
但你們要銘記的不是我這個送回聖物的外來者,要銘記最後的鷹爪守護者納爾穆斯·高嶺,不要把他再當成失敗者,而要告訴你們的子嗣們,那是一位偉大的勇士!
他在過去因爲魯莽而鑄下大錯,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也讓至高嶺的偉大傳承褪去光環,黯淡落幕。
他的靈魂被自己的失敗折磨至今,在自怨自艾與後悔中度日如年。
但胡恩·高嶺的子孫們永遠不會被磨難打敗。
失敗者納爾穆斯·高嶺也在漫長的等待後迎來了他的贖罪時刻,他與戰爭之王奧丁的僕從們爲伍,充滿勇氣的踏足地獄。
他在冥獄女王海拉的脅迫中與那些地獄亡魂作戰。
他親手斬殺了邪惡的海拉加爾大將,就以自己曾遺失的聖物和自己的怒火爲刀,在那片被詛咒的大地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傳奇。
他活着的時候碌碌無爲,但在死亡之後卻做下了一番大事。
他親手洗刷了自己的恥辱,他把渴望的榮耀帶給了自己的同胞與後人們,歐恩哈拉與荒野諸神見證了這一切。
我也見證了一切。
他已有足夠的資格被記入至高嶺的漫長曆史中,每一個高嶺氏族的孩子都要聽取他的故事來汲取力量與勇氣。
他已被歐恩哈拉祝福,迴歸到了先祖的行列,與榮耀的勇士們一起奔行於無盡的曠野,進行着永恆的狩獵。
我在今日親口告訴你們這個關於失敗和堅持,充斥着可以被殺死,但不會被打垮的勇士的故事,我要你們在納爾穆斯·高嶺的身前故事落幕之後,再續寫他的結局。
這就是我今日來到這裡的原因。”
布萊克罕見的正經了一回。
他將手裡的頭狼之鋒遞給了至高嶺的傳承長老,語氣肅穆的說:
“爲它選一個好主人。
永遠不要忘記最後的鷹爪守護者的故事。
斯考德·艾希爾的盾女們可以爲這個故事作證,狩獵之翼歐恩哈拉也可以爲他正名。
歡呼吧,牛頭人們。
在經歷過無數英雄故事的無數時光之後,你們又誕生了一位傳奇的勇士。”
那僞裝成牛頭人的純血黑龍眨了眨眼睛。
他將手中的靈魂提燈掛在腰間,以同樣肅穆的姿態接過了雄鷹之爪。
在這狩獵聖物回到至高嶺族人手中的那一瞬,其戰矛中的鷹嘯和三頭犬的怒吼震動着整個雷霆圖騰。
這樣的異象證明了海盜所言非虛,而作爲傳承大祭司的黑龍,自然也能感覺到手中狩獵聖物的變化。
儘管外形已經和記憶中的雄鷹之爪截然不同,儘管其力量相比全盛時也差了很多,但內在是一模一樣的。
黑角長老還注意到,在這把造型兇悍的狩獵戰矛之上,已經以牛頭人的文字刻下了納爾穆斯的名字。
這是雄鷹之爪的傳統。
曾經的狩獵聖物上刻滿了那些光榮守護者的名諱,現在得到新生的雄鷹之爪上只有這一個名字,卻如浴火重生,斷劍重鑄一樣,
在失去了曾經的力量與榮耀之後,它已拋棄了過去,迎來了全新的開始。
“這或許是一個啓迪。”
黑角撫摸着手中的頭狼之鋒,他以牛頭人的語氣甕聲甕氣的說:
“感謝您,旅者,我們不會辜負納爾穆斯·高嶺的付出,以他爲警示的失敗故事應該被重寫結局,我們會很快完成這件事。
但我從這把戰矛裡感覺到了你與它的神秘聯繫。
或許不該由我們來爲它選定主人,它已經有了自己的主人。”
這牛頭人露出一個笑容,又把雄鷹之矛捧着還給了布萊克,他甩着尾巴說:
“對於這樣的聖物而言,從來都不是使用者選擇它,而是它選擇使用者。感謝您將聖物還給至高嶺,但若這就是雄鷹之爪的選擇,那我們也會帶着敬畏之心接受它。
它不該被留在這裡,而應該和它的主人一起享受無盡的狩獵。
它在呼喚您。
強大的獵手,接受它,然後成爲至高嶺的鷹爪保衛者吧。”
“這...”
布萊克猶豫了一下,他說:
“這不符合規矩吧?這畢竟是你們的傳承之物。”
“真正偉大的傳承豈是寄託在一件武器之上?高嶺的傳承又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黑角反問到:
“如果它不願意,那麼我們強留下它只會讓胡恩·高嶺留下的傳奇蒙羞,高嶺氏族從不吝嗇於將我們的榮耀分享給其他人,旅者。
你的傳奇也會以雄鷹之爪爲媒介,成爲至高嶺傳奇的一部分。
這對於我們而言都是好事。”
說完,黑角看向烏蘭·高嶺大酋長,後者顯然有些猶豫,但在看到黑角如此堅持之後,他也點了點頭,說:
“接受它吧!接受至高嶺的祝福,偉大的獵手,我們將爲您高唱狩獵之歌。”
海盜沉默了幾秒,突然問道:
“等等,我感覺到你們的話裡好像隱藏着什麼陷阱。
如果我拿了這把戰矛,我成爲了至高嶺的鷹爪守護者,那麼在你們遇到危險求助於我的時候,我是不是還得跑來爲你們拼命?”
黑角和大酋長對視了一眼,兩個憨厚的牛頭人同時點頭。
大酋長振振有詞的說:
“成爲鷹爪守護者就意味着整個至高嶺都是您的獵場,而保衛自己的獵場是每一個優秀獵人的職責,保護高嶺氏族也是鷹爪守護者的職責。”
而黑角則婉轉一些,這壞透了的牛頭人輕聲說:
“但也別太擔心了,守護者閣下,絕大部分麻煩我們都能自己解決,只有那些最可怕的需要您與我們並肩作戰。
比如...
那座被我們守衛了上萬年的寶庫。”
這句話讓海盜眨了眨眼睛。
他看了一眼黑角手中的頭狼之鋒,在猶豫了幾秒之後,他伸手拿起了它,說:
“行,我接受了,但作爲鷹爪守護者的我,也有權力征召渴望冒險的牛頭人小夥子前往無盡之海宣揚至高嶺的威嚴吧?
我也不多要。
先湊個兩百人再說吧。
另外,黑角閣下,既然提到了死亡之翼的寶庫,那麼我想請你親自帶我過去,不管那邊有什麼麻煩,我都會解決它的。
就如你所說,這是鷹爪保衛者的職責。
我想,這麼點權力,身爲鷹爪保衛者的我,應該還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