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每一次吶喊 要讓春天聽見
聽過阿爸的故事，黛夢施有點呆了，她記得，記得那個被爺爺打得遍體鱗山的男人，媽媽沒看見但是她看見了。那段回憶曾讓她一直認爲爺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但是當爺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爺爺曾和她說過一句話，“你奶奶走的時候，我就只有你媽媽一個人了，如果你媽媽再離開不只爺爺再沒有親人，而且黛家的百年基業也沒有了。”
那時候黛夢施就明白，曾經深愛過奶奶的爺爺又怎麼會是逼走爸爸，傷害媽媽的壞人呢？只是現在聽到這個故事的完整版，她很想知道爲愛瘋狂的媽媽是怎麼了，爲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阿爸。
黛夢施看向麒麟，按開他緊閉的眉頭，“麒麟，不要恨媽媽和爺爺，他們都是爲愛瘋狂的人。”
麒麟笑了，吻了吻黛夢施的額頭，“傻丫頭，我知道呀！認識你，知道你之後，我就知道他們和你一樣留着爲愛瘋狂的血，只是他們愛的不是阿爸，可惜阿爸不明白。”
“阿爸恨媽媽？”黛夢施緊緊抱着麒麟，麒麟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阿爸不會恨她的，他爲了你媽媽即使失去能彈出美妙音樂的手都不會後悔。”
“什麼？”黛夢施有點驚訝。
“你可能不記得了，曾經你問過我，我這樣的爲歌而狂的人怎麼會因爲愛情放棄音樂，那時我就想告訴你，我阿爸就曾因爲要保護你媽媽失去了一切。”麒麟停了停，“阿爸的手在你和你媽媽走的那天就廢了，他原先也是左撇子。”
黛夢施看着麒麟說的雲淡風輕，可是那之中有多少無奈，即使她不記得過去，但是這半年的陪伴她也知道音樂對於麒麟和阿爸這樣的人來說是多麼重要，而現在阿爸什麼都沒有了。“你說上天把我送到你身邊是不是就是爲了還黛家欠你們劉家的債的？”
“或許吧！我很喜歡這種賠償。”麒麟鬆開黛夢施，“我給你哼首新歌。”
“什麼？”黛夢施很興奮。
“叫冰凌花，一種不漂亮，不起眼的花。”麒麟的歌聲又一次在山谷裡迴盪，黛夢施呆呆的聽着，如癡如醉。
“好好聽。”
“還沒有寫完，是送給阿爸的。”
“是呀！他雖不美麗但是卻很耀眼。”黛夢施突然笑了，“和你也一樣，長得那麼難看還能這麼火。”
“小丫頭，你又拿我打趣。”麒麟很受不了現在的這個黛夢施，十幾歲的她就像是個小病毒一直侵襲着他的生活，但全是愛。
果然不出麒麟的料想，黛蓮早上就到了，阿爸也已經起不了牀了，麒麟帶着黛夢施到村口接她，“阿爸已經等了你好久了。”
黛蓮抓住黛夢施，“和我回家，我不想見他。”
“媽，阿爸在等你。”黛夢施拽着黛蓮往阿爸家走，“媽，阿爸等了你太久了，你知道嗎？你欠他太多了。”
“所以我纔不見他，見他，他就忘不了我，我就會欠他到下世。”黛蓮的眼淚流了下來，黛夢施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強人黛蓮哭，“我的下世也許給你爸爸了，我不該再見他。”
“媽，你知道嗎？遇見一個愛自己的人有多難。”
“如果方向不對，愛就是錯誤。”黛蓮的話震撼到了黛夢施，原來愛情也會是錯誤。黛蓮站在風裡，卻看見了從遠處走來的阿爸，他是被麒麟扶過來的。
黛蓮轉身往後走，阿爸忙鬆開麒麟往前追，“蓮兒，你慢點，我跟不上你了。”阿爸走了兩步就摔倒了，又爬起來，“我再沒有力氣追着你跑了，蓮兒，你回頭看看我，我累了跑不動了，追不動了。”
黛蓮停了下來，她不敢回頭，這個深愛她的男子，在她的世界的意義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是他把她從冰冷的世界拽了回來，是他愛她如生命。阿爸本想走過來，卻又一次摔倒在地上，黛夢施想上去去扶，麒麟卻把她抱在懷裡，“讓阿爸自己來解決，只是他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阿爸在地上爬着，“蓮兒，我只想見見你，我知道你心裡沒我，但是我心裡這三十年裡全是你。”阿爸握住黛蓮的腿，“如果，再選一次，我還是會愛你，只是不會再愛這麼深。因爲，我知道你苦的時候我比你更苦，你不見我，我卻知道你比我更思念過去的你。”
黛蓮放聲大哭，李施死後她從未哭過，因爲不能哭，因爲她必須把黛夢施養大。可是今天，這個愛她的男人，卻讓她再也堅強不起來了。當轉身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的世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不再是那個堅強的依靠，他只是一個需要她呵護的男人，在認識他的這三十年裡，第一次是他在向她乞求愛，而不是給予。
黛蓮坐在地上，抱着阿爸，“你爲什麼那麼傻，我說過，不要愛我。”
“可是已經愛了，放不下了，如果放下，我就什麼都沒有了。”阿爸的命早在看見黛蓮的那個早上就全交給她了，而如今，他的命也要結束在這個女人身邊。
“我不愛你。但是你不比李施在我心裡的分量低，所以當初我才帶着蠻兒來找你，所以纔不讓麒麟和蠻兒在一起。”
“爲什麼不能在一起，我的麒麟比我好，配得上你黛家的女人。”阿爸拽黛蓮的衣服，很激動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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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麒麟也很好，只是我不想再讓你們和黛家受苦，如果不是因爲我，你和李施都不會那樣。”黛蓮一直在哭。
“那都是假的，蠻兒會幸福的，你不過是怕蠻兒會像你一樣愛的苦。”阿爸笑着說，“愛不苦，是甜的。即使三十年來我只要我自己一個人，但是隻要想到你的笑，你說過的花，坐在那棵樹下，我就很開心，很幸福。”
黛蓮看着以前他們一起唱歌的樹，“我們去哪兒吧？！”
“嗯”黛蓮帶着阿爸到了樹下，抱着阿爸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在黛蓮的懷裡，阿爸微笑着離開了。
黛夢施只知道阿爸說了一句話，“如果愛的方向對了，那麼就是兩個人幸福，如果愛的方向錯了，那麼幸福的會是一個人，只是還會有那麼一點苦澀。”
阿爸的喪事是麒麟辦的，披麻戴孝，守在靈前整整五天。黛夢施則和黛蓮安排着所有人的食宿，黛夢施問黛蓮，“媽，你就沒有一點喜歡阿爸嗎？”
“有吧！只是比起對你爸爸的愛來說太微不足道了。”黛蓮拍着黛夢施的肩，“你知道嗎？這世上有多的愛都是沒有回報的。”
“可是媽媽。”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離開麒麟，和我回家。”黛蓮依舊很冷靜。
“爲什麼？”黛夢施很奇怪爲什麼到現在媽媽還是這樣說。
“因爲麒麟幫不了你，你只會因爲有他的存在而一步一步衰敗下去，而且黛家也會毀在你手上。”黛蓮知道現在的黛夢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以前的能力，而麒麟也幫不了她。
黛夢施想了想，“是不是我能恢復以前那樣，你就可以答應我和麒麟在一起。”
“我不想你辛苦。”黛蓮的話不對話，但是黛夢施卻已經離開了。
阿爸的喪事辦了很久，來的人也很多，後來才知道大多數都是樂壇的老人。阿爸的身份還真是不可思議，“麒麟，原來阿爸是這麼厲害的人？！”
“是的。只是一輩子都被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困在這山裡。”麒麟很憂傷，抱住黛夢施，“蠻兒，你不要離開我，我也怕我困在這山裡一生。”
“麒麟，爲了我們，能不能陪我去找記憶。”黛夢施絕不是沒有辦法找回回憶，她早就找到了她當年的日記本，但是……，“這次我不怕什麼了，看到阿爸，我想我不會後悔想起任何東西。”
麒麟看着黛夢施，點點頭，一切都將正式開始迴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