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靈一回頭,陸克淵的動作也隨之停了——本質上,他們是一類的動物,都敏感,都警覺。
希靈背過手推了陸克淵一下,陸克淵抽身而出抱下希靈,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一言不發的各自去抓衣服。陸克淵提起褲子繫好了腰帶,赤膊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槍。希靈這時蹲到了他的腳下,摸着黑給他繫緊了鞋帶。然後起身抱起牀尾那一大團衣服,她騰出一隻手,飛快的給自己系鈕釦。
腳步聲越走越近了,一串的腳步聲也漸漸變成了一人的腳步聲。屋中的一線月光成了他們僅有的光源,陸克淵向希靈遞了個眼色,又伸手一指她的腳下。
希靈會意了,當即是高擡腿輕落步,以最輕和最大的步伐,幾步邁到了陸克淵的身後。
就在此刻,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侯英俊的聲音響起來:“陸大哥?睡了嗎?”
陸克淵不言語。
侯英俊停了片刻,再次敲門,又喊:“陸大哥?”
陸克淵依舊是不言語。
侯英俊加大了敲門的力度:“陸大哥啊!你醒醒,我有句話要和你講,你開開門!”
陸克淵扭過頭給了希靈一個側影,豎起一根食指到脣邊,做了個“噓”的口型。然後慢慢的向後退到牀邊,他聲音低而含糊的開了口:“老侯,有話明天說,我忙着呢!”
門外的侯英俊答了腔:“我耽誤不了你幾分鐘,就是幾句話的事兒。”
陸克淵露出了不耐煩的語氣:“我他媽——我他媽正跟你嫂子忙着呢!你等我忙完了再說!”
侯英俊顯然是明白了,乾巴巴的笑了一聲:“啊,那我過一會兒再來!”
陸克淵無聲無息的走回了門旁,房內房外一起靜了一瞬。
下一秒,希靈只聽見轟然一聲響,房門被人從外面生生撞開了!
幾個人影一擁而入,舉着手槍直奔了大牀,就在此刻,門後陰影處的陸克淵開了火。接連三槍打倒了牀前的三個人,他一手持槍轉向門外,一邊飛快的退到牀前,對着地上的一把手槍猛踢了一腳。手槍滴溜溜的飛到了希靈腳下,希靈當即撿起手槍——這回她一手抱着一大團衣服,另一隻手效仿夫君,也把手槍舉起來了。
陸克淵不停留,一邊開槍一邊向外疾行。希靈跟在他身後,第一次發現他真的是個亡命徒!他眉不皺眼不眨,就這麼頂着外頭的槍口向前衝。忽然肩膀向旁一歪,一朵血花在他的手臂上爆炸盛開,可他像不知道疼似的,一個轉身就把要跑的侯英俊扯進了懷裡。
後背這回靠了走廊牆壁,他一手掐着侯英俊的脖子,一手把槍口頂上了侯英俊的太陽穴。希靈不用人教,也學着他背靠牆壁,不露破綻。
侯英俊恐慌了,帶着哭腔喊道:“你們都退下,都滾蛋!陸大哥,陸大哥你饒我一回,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們逼我,他們說我不幫他們把你抓住,他們就要在天津截我的貨。”
陸克淵完全的不理會,單是帶着侯英俊一點一點的向旁挪。侯英俊看自己身邊這幫傢伙完全沒有滾蛋的意思,不禁歇斯底里的又喊:“我不跟你們合作了,那貨我不要了,幾位爺爺們趕緊給我走吧!我爲了你們,把腦袋都押上了!”
這話說完,一條手臂忽然從他眼前斜斜的伸出。緊接着一聲暴雷貼着他的鼻尖響起,周圍的人也跟着一起嚇了一跳。
是希靈向遠處開了一槍。
她對槍是不甚瞭解的,只看陸克淵擺弄過槍,有一點常識,並沒有經驗。一槍開出去,她心裡有了數,甚至還看出這手槍是自動手槍,一粒子彈打出去,下一粒子彈會自己上膛。
擡眼環視了衆人,她收回手槍,把槍口緩緩頂上了侯英俊的軟肋。
“除非有人能一槍打死我們兩個……”她冷森森的告訴侯英俊:“否則,你就等着給我們陪葬吧!”
侯英俊這回對她是一絲一毫的綺念都沒有了,只是不明白本來應該很簡單的一件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撞門進去把陸克淵亂槍打死,難道不應該是很簡單的嗎?
樓裡的人都出來了,出來了之後又紛紛的退到了最遠處,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陸克淵帶着侯英俊繼續向大門挪,後背也始終貼着牆壁,因爲這些人不是侯英俊的手下,他怕也許這些傢伙殺人心切,會索性把侯英俊犧牲掉。
一點一點的,他和希靈真挪到了大門口。
這個時候,他不動了,只說:“去,讓人把你的汽車開過來!”
侯英俊已經變成了破鑼嗓子,走腔變調的大喊:“來人!開車,給我開——車——呀——”
喊到最後,變成了一聲嚎啕。
汽車果然就被汽車伕開過來了,侯英俊聽見身後門外的汽車喇叭響,哆嗦着說道:“陸大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也是被逼無奈,饒我這一回吧!那汽車你開去,我不要了。”
陸克淵紋絲不動,聲音很穩也能冷,甚至有一點柔和:“單有汽車也不行啊,你不會讓大哥我拿汽車當飯吃吧?”
侯英俊涕淚滂沱的哭道:“對對對,來人,把咱家的錢全拿出來,還有九香你那五個鑽石戒子,都拿出來給陸大哥帶上——他媽的快去拿呀!我求你們了我的祖宗,你們快去拿好不好呀?”
這個時候,起碼侯家的人,是沒有人敢不聽話的了。慌里慌張的將能找到現款裝好了扔進汽車裡,陸克淵這時又說了話:“兄弟,再麻煩你一趟,你開汽車,送我倆走。”
侯英俊大驚:“啊?我也不會開汽車啊!”
陸克淵輕聲說道:“沒關係,我教你。”
赤着膊流着血,陸克淵像是既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就這麼生拉硬拽的把侯英俊推上了汽車。
希靈上車之前,示威似的看了樓內衆人一眼,然後鑽進汽車,在後排座位上躺了下來,只把握槍的右手舉起,隔着車座瞄準了侯英俊的後腦勺——這是告訴外面的人,誰敢對着汽車打冷槍,那麼她不死,她照舊還是能打爆侯英俊的腦袋。
侯英俊沒敢真向陸克淵討教駕駛技術,汽車晃晃悠悠的發動了,他一邊顫抖,一邊把汽車開出大門,上了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