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希靈想要起牀,可是白子灝抱着她壓着她,不許她起。他沒了腿,希靈也依然是推不動他,於是掙扎着翻身側臥了,她說:“別鬧,我可禁不住你的份量!”
白子灝從她身上滾了下來,側身也面對了她。最近他稍稍的胖回來了一點,看着比前一陣子好看了許多,起碼一張臉是英俊的,因爲難得見天日,所以不但英俊,而且白皙。
大睜着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對着希靈喘了一會兒粗氣,然後說道:“哎,咱倆正式結婚吧!”
希靈趴在牀上,側過臉看他:“要把我扶正嗎?”
白子灝一點頭,問道:“從此你就是正兒八經的白太太了,高興嗎?”
希靈格格笑着一躍而起:“那你得向我求婚才行!”
話音落下,她一翻身下了地,擡手攏起滿頭捲髮,她告訴白子灝:“我起早是有事情要做的,今天我要帶容秀去把小耗子接回來!”
然後不等白子灝回答,她輕輕巧巧的跑出了臥室。
希靈知道白子灝現在是徹底的收心了,老實到要和自己一夫一妻的過日子了,可惜得很,他們從一開始,就沒結下好姻緣。
現在他們還同牀共枕着,然而希靈已經日益厭倦了他的親吻和撫摸——其實從來就沒喜愛過,但是一直都還能忍受,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先前能忍受的,現在因爲沒有再忍的必要,便忍無可忍了。
щшш¸ ttκΛ n¸ ℃O 但是有一次,在白子灝熟睡的時候,她掀開被子,用手掌輕輕撫摸了他的殘腿——從大腿根向下摸,一下子就能摸到盡頭,因爲他連膝蓋都失去了。
腿上的肌肉還很結實,是非常年輕有力的腿。希靈一邊輕輕的摸着它,一邊回憶許久之前的那些往事,想到最後,她就冷而得意的笑了一聲。
她是不會正式嫁給白子灝的,她不需要一個名分來束縛自己。
況且縱是真要嫁,也不嫁給白子灝。真要嫁的話,她想着,就要嫁個好的,嫁個自己真愛的。她是什麼人,她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金錢權勢治不住她,非得是最強烈的愛,才能讓她心悅誠服。
好比當初她能爲了何養健,單槍匹馬的殺奔天津。
希靈帶着容秀去了趟陸公館,真把小耗子接回來了。
在這之前,她來了好幾趟陸公館,從來也沒想過看小耗子一眼,今天終於看見了,她也沒有什麼感觸,倒是容秀像只母老虎似的,“嗷嗚”一口就把小耗子叼住了。
小耗子在陸公館住了兩個來月,一口人奶也沒吃着,只靠着米糊、代乳粉和雞蛋黃度日,居然也沒病沒災的活了下來,活得還挺結實,而且明顯是長大了一圈。他脾氣好,雖然已經是不大認識容秀了,但任憑容秀把一張臉拱到自己懷裡亂蹭一氣,很安然的不哭不鬧。陸克淵牽起他的小手親了親,然後回頭對希靈說道:“難得看見這麼漂亮的孩子。”
希靈聽了這話,不由得掃了小耗子一眼——小耗子那個相貌,有的時候很像希靈,有的時候,不知道怎麼搞的,眉眼又極其類似白子灝。希靈那一眼掃過去,正好掃到了一個小白子灝,心裡便是一別扭,當即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待到要走的時候,希靈讓容秀抱着孩子先上汽車,自己落後了一步,對陸克淵說道:“叔叔,你幫我查一個人。”
陸克淵走在她身旁,問道:“誰?”
希靈答道:“他這個人也算名流,我說出來你一定知道。他姓何,叫何養健,平時都是住在北京的。”
陸克淵停下腳步想了想:“我記得原來有個何總長,和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一家?”
“何養健就是何總長的兒子。”
陸克淵點了點頭:“明白了,這個名字我是聽說過,但是我和他沒什麼交往。”
希靈轉向他,說道:“我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陸克淵彷彿是來了一點興致:“他和你有關係?”
希靈看了汽車一眼,見容秀從車窗伸出腦袋,正在向外張望,便匆匆說道:“過幾天我再來和你細說,總之你幫我這個忙就是。”
說完這話,她一路小跑着上了汽車,透過車窗向外望,她看見陸克淵站在樓前臺階上,臉上無雨也無晴,是個莫測高深的模樣。
希靈帶着容秀和小耗子回了家。
容秀一路上喋喋不休,盛讚小耗子貌美如花,亞賽天仙。希靈耐着性子,隨她嘮叨,哪知到家之後,她什麼都不管了,就專門圍着小耗子團團轉,希靈讓她給自己找一副新手套出來,她充耳不聞,完全聽不見,氣得希靈自言自語:“這是要瘋了?”
白子灝聽聞兒子回來了,也很歡喜,他想和兒子親熱親熱,然而希靈只讓容秀抱着孩子在他面前亮了個相。
白子灝感覺有點不是滋味,躍躍欲試的想要發脾氣:“怎麼?當爹的不能抱兒子了?”
希靈答道:“我怕你把兒子摔了。”
“我腿殘了,手又沒殘!”
希靈看着白子灝,長久的不發一言。白子灝先是和她對視,後來被她看得心裡打了鼓:“你看什麼?”
希靈背了雙手,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殘了,就應該好好養着。”
“什麼意思?你覺得我是個廢人,你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希靈點了點頭,再開口時,她把字句咬得清清楚楚:“子灝,我的大少爺,你應該看得出來,現在的白家已經不是原來的大帥府,現在的你也已經不是原來的白少爺了。”
“你想怎麼樣?”
“沒有人能一輩子當大少爺,我只不過是想讓你改改過去的脾氣,讓你學着做個討人愛的好先生。這不對嗎?”
白子灝瞪着希靈,瞳孔中有了茫茫然的怒色:“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還要騎到我頭上了不成?”
希靈一揚眉毛,很無所謂的一聳肩膀:“怎麼?生氣了?想要跳起來打人踢人了?”
然後她冷笑轉身,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她剛剛走進走廊,便聽身後房門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大概是牀上的白子灝,把什麼東西砸到了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