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案組的辦事效率很高,僅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在金水縣周邊的鎮子上找到了那名在出租屋內留下多枚鞋印和指紋的犯罪嫌疑人。
正如顧淞推測的那樣,嫌疑人是小靖的父親,叫湯永勝,今年42歲,是一名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五金店老闆。他跟妻子只有小靖這麼一個獨生女兒,一直對小靖疼愛有加。雖說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不算太富裕,但也竭盡所能地爲小靖提供了一個幸福快樂的成長環境。
小靖的慘死對於這個簡單平靜的小家庭來說無疑是一場堪比世界末日的可怕災難。
22歲的小靖,有着花一般的年紀,單純、可愛、勇敢、善良,美好的人生纔剛剛開始,卻因錯愛了一個男人,在恐懼和痛苦中丟掉了年輕的生命。
辦案人員在家中找到湯永勝,要求他配合採集鞋印和指紋的時候,他沒有絲毫驚訝的表現,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似乎早就料到自己將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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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手銬的那一刻,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面對妻子歇斯底里的怒吼和質問,他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便頭也不回地跟隨抓捕的警察走出了家門。
縣公安局的審訊室裡,湯永勝從容地坐在審訊椅上,臉上帶着視死如歸的表情。也許在得知女兒離開人世的時候,他的心也死了,跟着女兒墜入到了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世界。
喬升也是一名十分寵愛女兒的父親,完全能理解湯永勝的喪女之痛。他頗爲同情地打量着坐在他對面的犯罪嫌疑人,問話的態度較往常溫和了許多。“湯永勝,知道我們爲什麼要抓你嗎?”
“是的,我知道。”湯永勝勇敢地直視着喬升的眼睛,非常爽快地回答道。
“好,那就說說吧,你什麼時候去的出租屋?爲什麼要去那兒?在那裡幹了些什麼?”
“我聽說殺害我女兒的兇手就住在那間出租屋裡。爲了給我女兒報仇,7月17日夜裡10點多,我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那間房子。我沒有事先準備兇器,隨手在路邊撿了塊破石頭當武器。小靖遇害的時候就是被兇手用石頭砸破了腦袋,之後才被殘忍地殺害,我也想用同樣的方法報復那個兇手。
“我來到房前,敲了幾下門,她都沒問我是誰就把門打開了。我見機會來了,二話不說闖進她家裡。那個女人個子瘦高,力氣還挺大,看出我來者不善,竟然動手跟我廝打起來。我用石頭砸破了她的腦袋,沒過多一會兒,她就暈暈乎乎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沒有當場殺死她,因爲我不甘心讓她那麼快就去見閻王。制服她以後,我把她扛在自己的肩上,離開出租屋,用借來的農用三輪車把她拉回了鄉下的老家……”湯永勝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原本從容淡定的臉上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喬升提醒他繼續說下去。
湯永勝嚥了下口水,強忍着胃裡的噁心交代了他對蔣然犯下的罪行。“我把那個女人關在老家的地窖裡,用冷水把她潑醒。她驚恐地瞪着眼睛,問我是誰,爲什麼要綁架她。我說我是小靖的父親,問她是不是殺害小靖的兇手。我沒想到她那麼爽快地就承認了,更沒想到她對殺人的行爲毫無悔意,還罵我女兒是賤人,是不要臉的小三,好像我女兒就該以那樣的方式死去。
“那一刻我簡直被氣昏了頭,抓起地窖裡的鎬頭猛地向她掄了過去。我沒想那麼快就要了她的命,我的原計劃是想剖開她的肚子,拽出她的腸子,讓她在極度痛苦和恐懼中死去。可我當時失去了理智,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想發泄心中的仇恨。我也不知道自己掄着鎬頭砸了那個女人多少下,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已經斷氣了……”
“殺死那個女人之後,你是如何處理屍體的?”喬升問道。
湯永勝搖搖頭說:“我沒處理,那具屍體還在地窖裡。我們家的老房子已經廢棄沒人住了,平時是不會有人到那裡去的。”
“很好。”喬升對湯永勝的回答非常滿意。他轉頭看了顧淞一眼,後者會意地點點頭,開始了今天的審訊重點。“湯永勝,請你如實回答,是誰把‘蔣然是殺害小靖的兇手’這個信息透露給你的?”
“是羅桐告訴我的。”湯永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剛纔提到過,你是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蔣然租住的房子,那個地址是誰給你的?”
“地址也是羅桐給的。”
“是不是羅桐教唆你去殺害蔣然的?”
“什麼?”聽到這個問題,湯永勝愣了一下,驚訝地看着顧淞說,“沒有啊,羅桐沒有教唆我去殺人,我只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害死我女兒的兇手逍遙法外,所以才決定親手殺了那個女魔頭。”
“既然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爲什麼不報警?爲什麼不用法律來解決這件事?”
“因爲……”湯永勝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十分無奈地回答道,“因爲兇手剛從精神病醫院裡出來,萬一她是在病情發作的情況下殺死了我女兒,我就是報警也沒用啊!”
“這件事也是羅桐告訴你的?”顧淞皺着眉頭問道。看見湯永勝點頭承認,他幾乎能夠確定面前這位可憐的父親被羅桐利用了。走進審訊室之前,他就嚴重懷疑這起案子跟羅桐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因爲蔣然的身份信息只可能從羅桐的嘴裡泄露出去。
羅桐也有殺害蔣然的犯罪動機,但他沒有自己動手,而是吃準了湯永勝想替女兒報仇的心理,把報仇的機會“拱手相送”。
他堅信湯永勝犯故意殺人罪跟他沒有關係或者關係不大,即使警方追究到他那裡,他也不會因此受到太嚴重的懲罰。
湯永勝有沒有反偵查能力,會不會被警方抓住他並不在乎。相反,如果他告訴湯永勝如何清理犯罪現場,如何毀屍滅跡,那纔是真的成了殺人者的幫兇。
很可惜,“借刀殺人”的想法只是顧淞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他更加擔心的是,隨着蔣然的死,一個可怕的真相可能永遠也得不到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