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廳裡的氣氛霎時間變得凝重起來,連周圍那些百無聊賴的滯留旅客也紛紛停止了說笑,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
楚紀言表情複雜地看着顧淞手裡的傳喚證,正要開口詢問什麼,楚歆蕾忽然情緒激動地衝到顧淞的面前,雙手抓着他的衣服大聲質問道:“顧淞,你不是來接我回家的嗎?爲什麼要帶這麼多警察來抓我哥?他到底犯什麼事兒了?”
“歆蕾,你冷靜一點兒。”顧淞十分無奈地安慰她說,“我們不是來抓人的,只是傳喚楚紀言回去接受調查。他做了什麼,有沒有違法,待我們查明事實後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可是剛纔在電話裡,你並沒有跟我說,你要……”歆蕾的眼眶紅了,轉身看着楚紀言,後悔地說道,“哥,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不該揹着你和媽媽偷着打那個電話,不該把警察叫到這個地方來。我沒想到……”
“小蕾,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半晌沒有開口的何秀芳一把將歆蕾從顧淞的身邊拉開,心痛地問道,“我們一家人去美國生活難道不好嗎?你爲什麼還是對他執迷不悟。”何秀芳用手指着顧淞,憤恨地說道,“你別忘了,這個男人在五年前害你住進了精神病院,毀了你的大好青春,你這輩子就不應該再跟他聯繫。”
“媽,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做會害了哥哥。我只是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你們去美國定居,做什麼事都得被你們管着,一點自由都沒有。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歆蕾說着說着竟掩面哭了起來。
雖然顧淞出示的只是一紙傳喚證明,可她不是傻瓜,很容易通過當前的形勢判斷出哥哥和母親急着離開國內的原因。
她真是蠢透了,明明什麼都不用管,乖乖地聽從家人的安排就好了。爲什麼非得鬼迷心竅地打那個電話?難道初戀男友比母親和哥哥還重要嗎?
“楚紀言,如果你沒有什麼疑問,現在就跟我們回刑警隊接受調查吧。”顧淞沒有理會歆蕾和何秀芳的難過,狠下心來對楚紀言說道。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相比不知所措的母親和妹妹,楚紀言的表現倒是相當的冷靜。至少在他看來,落在警方的手裡總比被Brian派來的殺手幹掉要好。
顧淞微微點了下頭,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保護好她們的安全。事實上,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正是在保護你。”
警方在楚紀言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搜出了一個加密的U盤。經過技術人員的解密處理,發現裡面儲存的全都是關於EL抗衰老系列藥物的機密資料,其中包括該藥物的研發過程,實驗方法,藥物缺陷與副作用的具體分析,藥物改良技術,以及各項實驗數據等重要信息。
另外,從楚紀言的托運行李當中,警方還找到了幾份疑似EL-27的藥物樣本,目前已交給薛博士進行化驗分析。雖然最終結果還沒有出來,但薛博士表示,這幾份藥物樣本跟他們之前在二號研究所裡使用的藥物並不完全相同。
“那個不是EL-27,是EL-30。”楚紀言在審訊室裡解開了警方的疑問。雖然他非常配合地跟隨顧淞和夏時回到了R市公安局刑警支隊,但也態度強硬地表示,他只跟顧淞一個人交談。
自從五年前的夏天,顧淞間接地害歆蕾住進精神病院以後,楚紀言對顧淞的感情完全可以用“恨之入骨”這四個字來形容。
都說雙胞胎之間存在着科學無法解釋的心靈感應。就在歆蕾出事的那天晚上,楚紀言在遙遠的美國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慌。他打電話給母親,焦急地詢問家裡的情況,結果得知歆蕾撞見殺人魔的作案現場,精神遭受了非常嚴重的刺激。
不久之後,歆蕾被診斷出患有精神分裂症,在黃院長的安排下住進了D市精神病康復醫院。那一年,歆蕾才21歲,正是一個女孩兒最美好的年紀。就因爲遇到了那樣的事情,歆蕾不得不放棄學業,離開家人和朋友,在精神病院裡忍受着孤獨和疾病的折磨。
想想歆蕾這麼多年的生活境況,楚紀言對顧淞的恨意有增無減。
此時此刻,他面對着這位不共戴天的仇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按理來說,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應該就是顧淞。但是很奇怪,除了顧淞之外,他又不相信別人能夠幫助他。
也許在內心深處,他是認同顧淞的能力的。畢竟歆蕾出事以前,他們曾經融洽地相處過,還差點成爲一家人。如果說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能豁出性命去保護歆蕾和他的家人,那個人一定非顧淞莫屬。
“說說吧,你爲什麼要背叛組織?你拿着那些實驗資料和藥物樣本去美國,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啊?”
顧淞的提問將楚紀言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用略帶挑釁的口吻對顧淞說:“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明知故問呢。Boss不惜一切代價地派人來殺我,肯定不會是因爲丟了幾個樣本那麼簡單的事啊。”
“紀言,你知道嗎,當我問你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多希望聽到你回答,你是因爲良心發現才離開組織的。很可惜,你不是。”
“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我會直接拿着那些證據來找你,何必兜這麼大一個圈子才被你抓回來。不過事已至此,我無論如何都會協助你們把Brian找出來,否則我這輩也不會過上安穩的日子。”
“你這麼做是爲了錢嗎?你的收入應該很高才對,你們家裡也不缺錢,你爲什麼……”
“缺不缺錢要看跟誰比了,何況我這麼做又不是爲了我自己。”楚紀言苦笑着搖了搖頭,目光幽怨地看着顧淞說,“歆蕾這輩子算是被你毀了。黃院長說,她的病不能根治,即使目前恢復得不錯,也不能保證日後不再發病。
“我父親去世了,母親的年紀也越來越大,歆蕾這輩子能依靠的人只有我這個哥哥。但是很遺憾,我的身體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健康,能陪她走到哪一天,我心裡真的一點兒底都沒有。我唯一能幫她做的就是賺足夠多的錢,保證她在任何情況下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哪怕她嫁不出去,找不到滿意的工作,哪怕她再度發病,生活不能自理,我必須得把今後可能會遇到的困難都幫她排除掉。
“你知道要達到這個目標需要多少錢嗎?那可不是我每天兢兢業業地完成Brian交給我的工作就可以快速積累到的。
“美國有一家制藥公司也在研製類似的抗衰老藥物,他們開出了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天價來購買EL系列藥物的樣本和研發資料。我抵抗不住金錢的誘惑,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投奔他們的公司,把我能弄到的資料和樣本全都賣給他們,從此以後定居在美國,永遠都不再回來。
“我偷偷地離開組織後,Brian肯定能猜到我的打算,但他自己一直在做着慘無人道的實驗,藥物的研製和實驗數據的獲取全都是不合法的。即使我偷走了他的樣本和數據,他也不敢用法律維護他的利益,只能自認倒黴。除了找人把我殺掉之外,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保住他多年的心血。
“你剛纔我說我不是因爲良心發現才背叛組織的,我承認,但是繼續把那羣小孩子當成樣本進行研究,我是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