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了一會兒,尉遲良也正式加入了勞動。按理來說,每個小組有三百個任務量,每個人就應該完成五十個,但實際上,任務是不可能平均分配的。
他們小組的組長毫無疑問是徐三寶,組長有分配任務的特權,自己當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懶。尉遲良本以爲錢恆又是被欺負得最慘的一個,結果一打聽才知道,小石頭一個人就承擔了30%的任務量。只不過,他並不是被寶爺強迫的,而是因爲工作效率實在太高。
小石頭上個星期纔剛滿二十歲,但他從事盜竊行業已經有七年的光景。
十三歲他跟着自己的親叔叔學習“盜竊技巧”,十四歲就跟着團伙輾轉於全國各大城市的各大旅遊景點進行偷竊。然而被人當工具使喚了那麼多年,小石頭自己卻什麼也沒攢下來。偷來的東西全部都要交公,自己最終拿到的錢也只夠解決溫飽而已。
2015年初,小石頭所在的盜竊團伙,老窩被警方端了,包括他親叔叔在內的三個人頭目全都被抓了進去。小石頭幸運地躲過了一劫,趁機單飛,結果自己接手的第一單“生意”就出事兒了。他偷了一個漂亮女孩兒的手機,結果意外地在手機裡發現了女孩兒的不雅照片。然後,偷手機就演變成了勒索,勒索又升級成故意傷害和強姦未遂。接着,他被警方通緝、跑路,跑着跑着就進來了。
最初進監獄的時候,小石頭沒少被寶爺和王禿頭欺負,這些破事兒也是“審”了他好多次才問出來的。他一直嫌丟人不好意思交代,果然說出來以後被衆人取笑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這麼多年幹下來,他別的本事沒有,手指頭倒是出人意料地靈巧,做起手工活來一個能頂兩個。
尉遲良沒來的時候,四組的任務量是兩百五十個,從今天開始就變成了三百個。尉遲良一心只想着快點兒完成任務去食堂吃飯,拼了命地低頭幹活,結果工作效率幾乎超過了勞動模範小石頭,這讓徐三寶等人好不驚訝。
中午十二點,犯人們在獄警的帶領下統一到負四層的食堂吃飯。
尉遲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對監獄裡的伙食並沒有抱太多的期望。不過他現在完全不挑剔,畢竟餓了二十幾個小時,只要能填飽肚子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然而輪到他打飯的時候,他一看餐盤裡的東西就立刻傻眼了,標準的三菜一湯,葷素搭配,賣相也不錯,這配置簡直比他念書時的食堂要還要好。難怪這些犯人常年被關在這種鬼地方卻沒有過多的抱怨,感情是“組織”用美食封了他們的口。
對於有些犯人來說,與其在外面的世界過着亡命天涯,朝不保夕的生活,還不如被關在這裡有吃有喝來的自在。
打好飯菜,尉遲良端着餐盤尋找位置。他故意避開徐三寶那羣人,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旁邊有幾個犯人時不時地用一種怪異的眼光打量着他,似乎對他充滿了好奇。但在尚未摸清底細之前,沒有人過來找茬,也沒有人主動跟他說話,好像他是一顆不定時**,擅自接近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
面對這些好似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尉遲良選擇了無視。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着,不受打擾地吃完這頓午飯。
每天中午除去吃飯時間,犯人有一個小時可以用來自由活動。有些人會回牢房休息,有些人則留在負四層的公共活動室裡打牌、下棋。尉遲良雖然暫時填飽了肚子,但體力並沒有完全恢復。他在負四層的中庭隨便逛了一圈兒,打算回牢房補一覺。
從負四層到負二層有兩部樓梯可以選擇,四號牢房離其中一部樓梯很近,尉遲良要回去,自然要從那裡經過。
一路走來幾乎沒見到什麼人。當尉遲良來到負二層半的樓梯緩臺時,突然察覺到四周的氛圍有些異樣。他向前後分別望了一眼,發現十幾名犯人正從上面和下面的樓梯朝他所在緩臺逐步逼近。
徐三寶領着上面的一羣人,王禿頭帶着下面的那羣人。人羣中有個別熟悉的面孔,但大多數都是他不認識的人。尉遲良想都不用想就立馬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憑着寶爺在監獄中的地位,隨便吆喝幾句就有很多犯人屁顛屁顛地前來效命。眼下這種形勢,就算他真的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能脫身。想到這兒,尉遲良的心瞬間涼了一截。
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先放倒幾個漲漲自己的士氣再說。這樣想着,尉遲良反身就是一腳,把剛剛爬上樓梯的一個犯人直接踹回到了下面的那一層。
衆人見狀全都一驚,沒想到他單槍匹馬,手無寸鐵竟然還敢先發制人。看來傳聞說得沒錯,這傢伙果然不是誰都能輕易招惹的厲害角色。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尉遲良已經用單手掐住了第二個襲擊者的脖子,同時用另外一隻手的手肘猛擊第三人的胸口。場面頓時變得激烈起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加入到混戰當中。
徐三寶抱着雙臂,高高在上地看着這一切,表面上依然很鎮定,但心裡卻不得不感嘆尉遲良的表現。不過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畢竟有這麼多人給他撐場面,結果一目瞭然。儘管尉遲良現在還佔盡上風,但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敵得過那十幾個下手狠毒的亡命之徒呢。徐三寶今天下定了決心,不把尉遲良打得跪地求饒決不罷休。
沒過多一會兒,尉遲良的身上就開始掛彩了。由於體力消耗的太多,他的動作漸漸變得遲緩起來。來者都是些下手不知輕重的傢伙,真正會打的人寥寥無幾,但他也架不住對方人數衆多。
他心裡很清楚,今天這場打鬥自己恐怕會輸。但是輸不丟人,求饒才丟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被這羣人渣騎在頭頂上。他一邊焦急地思索對策,一邊在心中暗罵:獄警這會兒都他媽跑哪兒去了?沒事兒的時候總看見他們到處閒逛,要出人命的時候卻一個都不見蹤影。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豁出去跟他們拼命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負三層的樓梯口處。那個人並不上前阻止這場亂鬥,只是對着人羣大喊了一聲,“住手!不想關禁閉的就立刻給我滾蛋。”
犯人們聽到他的聲音以後全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面面相覷了幾秒鐘全都四散而逃。
徐三寶心有不甘,指着尉遲良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你給我等着,我們下次……”話還沒說完,王禿頭和小石頭就趕緊拖着他撤離了現場。
看着那幫人渣紛紛離開,尉遲良頓時鬆了一口氣。他擦了擦鼻血,喘着粗氣問道:“你怎麼來了?他們見到你都跟見了鬼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鍾昕沒有回答他,只是緩緩地走上樓梯,來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說道:“不管今天的事情誰對誰錯,我希望你以後能好自爲之,儘量看好你這條小命。我討厭你歸討厭,但你要是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掉了,我這邊怕是不好跟上面交代。”
“什麼?”尉遲良一時間沒聽懂鍾昕的意思,疑惑地皺了下眉頭,問道:“你能不能把最後一句話好好解釋一下,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簡單來說,有人想讓我暗中看住你的小命。我本來不應該跟你說這些的,但是不說,我又怕你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到頭來麻煩的還是我。”說完這些,鍾昕頭也不回地繼續往樓上走去,好像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自己只是無意間從這兒路過而已。
尉遲良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對於鍾昕的解釋,他完全理不出任何頭緒。爲什麼在這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會有人想要保護他呢?他明明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保護他有什麼用呢?想着,他快步追了上去,對鍾昕喊道:“你等等!”
鍾昕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誰讓你做這些的,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這是秘密,無可奉告。”
“你……”尉遲良鬱悶地捏了下拳頭,繼續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關押犯人的地方當然是監獄嘍!”
“你撒謊。”尉遲良毫無顧忌地喊出了這三字。鍾昕這才慢慢轉過身來,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哦?你這麼說有什麼依據嗎?”
“這是秘密,無可奉告。”尉遲良用同樣的話回答鍾昕,言語間明顯帶着挑釁的成分。
鍾昕被這句話噎了一下,內心有幾分不悅。然而少頃,他竟一反常態地笑了笑說:“看來,你的確實他們不太一樣,我現在也開始對你有點兒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