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沒?”嶽櫟問。
“就這點事情,怎麼會累。”蕭永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笑着說:“正好新裝備要開開葷,讓我想想怎麼給你拍這套照片吧。你先喝點水。”
嶽櫟乖巧地點了點頭。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拍一套什麼樣的照片。先前看到的那些照片帶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很大。她明白,那些完全沒有經過電腦後期就可以使用的照片,完美地呈現了葉嘉瑩的特點,那種純淨的感覺是無法複製的。雖然自己說過想要拍一套一樣的,但這可就太強人所難了。
“要不,拍一套人體吧。”忽然,蕭永笑着問道。
“呃?”嶽櫟愣了一下才恍然意識到蕭永說的是什麼。嶽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記得,剛纔自己才說過,當自己走進玻璃房間,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準備爲了能夠在這個領域成就一番事業,付出作爲一個弱勢的漂亮女孩不得不付出,也僅有的可以付出的東西。但是,就是現在,蕭永就想要看看自己的身體了麼?嶽櫟的臉漲紅了,害羞和着惱大概都有一點。
“玩光影的話,大概現在最能挑戰的就是人體了。”蕭永的臉上帶着絕不邪惡的笑容,解釋道:“當然,你要是不願意,我再想別的。公司的化妝間裡應該有不少各種衣服的吧。”
蕭永的笑容,彷彿有着讓人鎮定下來的魔力,嶽櫟雙手捧着臉,冰冷的手彷彿一下子能讓整個大腦都冷卻下來,更重要的是,臉上不會感覺那麼燙了。“我……我沒有拍過人體。”
“不願意開開葷麼?”蕭永似乎很擅長用正經表情,說這種曖昧的話語。“我很擅長人體。真的。因爲我有足夠的練習量。”
嶽櫟又愣住了,她一下子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蕭永的意思,分明是看過許許多多漂亮女孩子的裸體,而自己要成爲其中一個麼?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早上看到過的葉嘉瑩那恍若天使的照片在腦子裡閃過的時候,嶽櫟輕輕咬了咬牙,並不非常勉強地說了聲“好呀。”
蕭永側着頭,看着嶽櫟,眼神裡滿是審視,卻一點都沒有淫褻或者冒犯的味道。他說:“你把那個立方體搬過來,放在中間。我開始布光了。”
嶽櫟雖然沒拍過人體,但作爲一個已經簽約的職業模特,她不知道有過多少次棚拍的經歷。她有些茫然地站在一旁,看着蕭永熟練地擺弄着那些支架,將燈光設定好。蕭永用的還是昨天給葉嘉瑩拍照用的那架帶着phase的數碼後背的哈蘇。在拍攝人像人體的時候,蕭永很喜歡哈蘇那種正方形的構圖。
“你需要準備一下麼?稍微打理一下身體上的皮膚吧。今天你跟着我跑了一天,出了好多汗吧,把身上的油脂掃掉一些就好,不用上消光油。”看着在一邊呆呆地站着的嶽櫟,蕭永笑着提醒道。“哦,對了,……”蕭永在碩大的攝影包裡翻弄了一陣,取出一大管化妝品,遞到了嶽櫟面前。“這個是不知道誰,不知道什麼時候忘在我的攝影棚裡的,是乳液吧,後來好像還打電話來問我要呢,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回來上海了,據說很好用,你湊合用吧。”
嶽櫟“哦”了一聲,呆呆地從蕭永手裡接過那罐子東西,然後才發現,自己傻站了好一會了,剛纔腦子裡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麼。有生以來第一次要將身體暴露在一個和自己非親非故的男人面前,讓她的大腦有些當機,充塞進了各種各樣的情緒,總的來說,那略高於緊張,略少於恐懼。嶽櫟攥着那罐乳液,一頭衝進了化妝間。她平順了一下呼吸,點亮了化妝鏡前那一圈誇張的燈,將乳液放在了桌面上。她咦了一聲,看着那管子乳液,心裡的緊張倒是一下子少了。她暗暗道:果然是很好用的。蕭永從包裡翻出來的,居然是Sisley的全能乳液,那可是小一千一瓶的東西呢。
嶽櫟不着急。她深深呼吸了幾口,讓跳得太劇烈的心臟緩過一口勁。跟着蕭永奔忙了一天,她也的確需要好好打理了。上身的白色長袖T恤上已經沾上了好幾道灰,不知道是幫着搬什麼東西的時候擦上的,緊身的牛仔褲吸滿了汗,也變得有些不舒服了。她褪去衣服,全部的衣服,在化妝鏡前,就着化妝燈那鵝黃色,暖意盎然的燈光打量着自己的身體,她還轉了半圈,看了更多角度。自己,能讓蕭永滿意麼?這個沒有預設任何前提的念頭,讓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她衝進淋浴間,將熱水開足,滾熱而力量十足的水流沖刷着身體,帶走身體表面的汗液,她沒有帶浴帽,頭髮也一下子濡溼了。但水流和蒸汽,還有淋浴間那狹小空間裡迴響着的聲音讓她覺得舒服,安全。
從淋浴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嶽櫟覺得自己好象已經有足夠的準備來讓一個男人審視自己的身體了。用毛巾吸乾身上和頭髮上的水滴,她開始爲自己塗抹乳液。冷冷的液滴隨着她的手指暈化開來,遍佈全身,那絲絲的涼意讓她感覺極爲舒適。這個時候,她注意到了門外的影棚裡,音樂已經響了起來,好像是安德羅·波切利的歌劇,悠揚舒緩。
“我……現在要怎麼做?”又鬥爭了一番,披着薄薄的絲綢睡衣,嶽櫟終於走出了化妝間。這個時候,蕭永已經把三腳架什麼的都準備停當,正在把玩着測光表。
蕭永很自然地將眼神停留在嶽櫟的身上。此刻的嶽櫟,可要比全裸更誘惑。身上僅有的那薄薄的絲綢睡衣,遮不住什麼。而那裡面,就是嶽櫟線條玲瓏的身體。她洗澡之後又沒有完全擦乾,睡衣粘附在身上,將她的整個曲線,完整地描繪出來,呈現在蕭永的面前。
雖然從走出化妝間的那一刻,就準備應對蕭永的審視,但此刻蕭永的那種滿意中帶着幾分戲謔、玩味的神情還是讓嶽櫟的臉又一次紅了起來,不僅如此,剛剛被乳液鎮定下來的全身上下,都好像有些發燒。現在的嶽櫟,呈現出來的是更加誘人的一身羞怯。
清了清嗓子,蕭永並沒有想讓小姑娘的羞澀繼續下去,影響到拍攝,他說:“你坐在那個立方體上,面向左邊的牆壁,隨意地坐着就好。你也是開葷拍人體,我們從背後開始吧。”
嶽櫟以蚊子般的聲音應道:“嗯。”她就這麼褪下了身上的睡衣,走到了放在背景板之前的那個白色的立方體上。這張拍攝時候用來當凳子的東西,是塑料的,觸感冰冷。
“上身前傾一點……頭髮不要放在身前,就撒在身後吧……對,就這樣,很不錯。下巴擡起一點點,頭朝這邊轉過來一點,對,就這樣。我知道你緊張,你不用轉過來看着我,隨便看哪裡,好……”蕭永低頭看着哈蘇的取景器,一邊詳細地指揮着嶽櫟擺姿勢。
蕭永今天的拍攝和昨天給葉嘉瑩拍攝的時候很是不同。嶽櫟還是有些拍攝經驗的,知道如何和攝影師配合,知道如何響應攝影師的指揮。而葉嘉瑩,是一個當時已經緊張的要死的小姑娘而已。嶽櫟可以在蕭永需要的姿勢上停留下來,等待蕭永按下快門,再進行下一個動作,但對付葉嘉瑩,還是讓她自己做點動作什麼的,讓蕭永在合適的瞬間按下快門比較好。
哈蘇的快門聲混雜在音樂裡,並不顯著,嶽櫟發現,蕭永似乎完全沒有使用引閃器,就是在那片對於一般的人像拍攝來說,略顯得有些暗的燈光中,一次次按動快門。
蕭永也沒有要挑戰嶽櫟的拍攝尺度的意思,他選擇的角度,姿勢,都完全不漏點。嶽櫟都覺得,剛纔自己曾考慮過,要是蕭永讓自己正面向着鏡頭打開雙腿,自己一定要堅決拒絕,這實在是太小人之心了。但無論如何,嶽櫟都非常明白,雖然蕭永並沒有拍那些會讓自己覺得被冒犯的姿勢,但自己的身體,蕭永的確是一覽無餘了。
“好了。”在整個拍攝過程中,蕭永甚至都沒有走近嶽櫟,去調整她的姿勢或者哪怕髮梢的細節,而是不厭其煩地解釋清楚,讓嶽櫟自己來。當蕭永終於結束了這一組一共有二十七張照片的拍攝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嶽櫟現在也沒有剛纔那麼緊張和戒備了,她大方地站起來,從蕭永手上接過那件幾乎什麼都遮不住的睡衣,披在了身上。她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樣?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吧?”蕭永調侃道:“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攝影師呢。”
嶽櫟嘿嘿一笑,說:“我先去換回衣服吧……能看照片麼?”
蕭永側着頭聳了聳肩,說:“沒問題。我可以保證,會很漂亮,非常漂亮……你的身體,還有你的表情都很好。”
蕭永的誇獎讓嶽櫟又有些羞澀。而這個時候,緊鎖着的攝影棚的門,門把被轉動了一下。
“誰?公司裡不是早就沒人了嗎?”蕭永嘟噥着,就要轉動門把去開門,嶽櫟嚇得連忙鑽進了化妝間。
門一開,一個一頭短髮,穿着白襯衫和牛仔褲,十分男孩子氣的高挑女生探進頭來,問道:“Emily在這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