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拉克的就職典禮上,蕭永只是應景,而沒有投入全部精神拍攝的巴拉克的一張半側面的肖像,卻得到了一致好評。相比於先前流傳在美國各地,還被改編成各種版本的藝術品的競選時候用的肖像照,這張照片裡的巴拉克形象更鮮明更豐富:那神情顯示着一個總統的強硬、理智、熱情與悲憫。那恰恰是現在的美國需要的。這張照片立刻被指定爲以後在各種宣傳中會使用的標準肖像,這給蕭永帶來了更大的聲譽……也僅僅是聲譽而已。在接受白宮的邀請來這裡工作之前,合同裡已經寫明瞭,圖片版權屬於白宮新聞辦公室。蕭永從這張必然會被複制百萬次以上的照片裡,掙不到額外的任何一毛錢。
不過,隨着他現在成爲可能全球最炙手可熱的肖像攝影師,出版商願意給他的稿酬也水漲船高,蘭登書屋開出來的版權金已經達到了800萬美元。而書的中文版,將由楚弘負責修繕稿件,出版的版稅高達百分之十五,首印達到了20萬冊。
楚弘在打電話的時候故作嫉妒地說,他之所以願意幫忙修繕稿件,那是因爲他要滿足一個小小的願望:有一本有自己名字的書發行到十萬冊。
這當然是玩笑。楚弘當年初出茅廬的時候寫的小說《風暴之心》,雖然當時發行得很一般,但這些年居然盜版書都沒斷過。一直有新印刷出來的盜版書,在裝幀上一點都不比正版的差。楚弘可是一一搜羅,放在書架醒目位置呢。最好版本的那個盜版書的出版者,正是這本書的書迷,據說是反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終於將書翻爛了以後,才決定自己印。雖然是盜版書,但這個盜版商卻按照百分之八的版稅,足額給楚弘支付了全部版稅,這件事情也是中國出版界的一件樂事。
白宮新聞辦公室覺得其他方面的報酬或許還不足以補償蕭永在這件事情上的損失,和蕭永協商之後,確定蕭永會在紐約進行的那個攝影展,巴拉克總統將親自到場剪綵開幕,這個面子不可謂不大,本來就沒覺得被委屈了的蕭永,自然愉快地接受了。到時候,在紐約他們也將進行光之庭院的第一次集體講座。而蕭永,也還要履行自己對某個朋友的一個許諾。他很久以前答應過,幫艾玟吉·安琪爾拍攝她的新專輯的封面,他這次正好可以去把這個約定完成。本來,他答應這件事情很久了。艾玟吉之前沒靈感創作新的曲子,而等她有了靈感,卻又碰上了蕭永沒辦法去美國了。艾玟吉雖然可以跑去歐洲,但是,她想要的那個場景卻跑不過去。
而蕭永的聲名鵲起,影響的還不止是自己。他在上海的攝影工作室受到了極大的關注,業務量增長迅猛。朱漪泓、聶信、阿卯還有張宸四個人都應付不過來了。一方面是蕭永的名字的巨大號召力,一方面,也是蕭永攝影工作室一直以來始終保持着很高的水準,朱漪泓和張宸的技術還在快速提高,加上塔南拉來的強大的後期製作團隊,雖然收費高昂,但對於那些想要留下自己美好身影的人來說,仍然有着極大的吸引力。
拼貼網站的訪問量上去了,甚至於《記事》雜誌獲得的關注也更上一層樓。雜誌的第二期出刊的時候,那些原本已經對雜誌有着很多期待的人們還是被雜誌的獨特創意和製作質量震驚了。試刊第二期雜誌採用了兩冊分別裝訂的方式,其中一本是《記事》的常規欄目,主要是對於時尚、流行文化的解析,和同樣那些進行解析評說類的雜誌完全不同,《記事》裡的那些文章,給人的感覺就是居高臨下,一篇篇文章可能不長,也不會在那些衆所周知的細節上糾纏,但那一句句各具風格的點評,實在是深刻入骨髓,讓人不知不覺就記住了。另一個蕭永和楚弘搭檔的欄目,則是“混拼”。這個欄目採用的是拼貼圖片的形式,只是,這個欄目佔據了兩個對開。在跨中心頁的對開正面,是蕭永平時注意到的各種各樣的服飾細節,在這第一期裡,只呈現嘴脣這個細節。足足有上百張各種形態的嘴脣的特寫,拼貼出的是一個年輕少女輕咬下脣的時候的嘴脣弧線。而在這張跨頁的反面,則是楚弘對一個個圖片的註解,每張圖片只有一句話的點評,但準確犀利卻又妙趣橫生的語言,讓人忍不住就捧腹起來。這個欄目最推薦的閱讀方式,就是整個跨頁拆下來看。這個跨頁不管是紙張、印工,和雜誌其他部分都不一樣。不少人在看完這張跨頁之後,忍不住又要去買一本,然後拆下跨頁,把兩個跨頁上下放在一起,貼在牆上當海報用。
雜誌的副刊則又仿冒了一本雜誌出來,由於這一次主要進行常規欄目的製作,這一期副刊採用了和上一期類似的選材。上一次是對早已過時的電子產品的“評測”,這一次卻將視野放在了手表上。雜誌的版式看起來和現在越來越流行的手錶專門雜誌《時尚時間》非常類似,但裡面介紹的卻偏偏都是那些非常便宜的手錶,甚至是名錶的山寨貨。看着這些非常有品味的雜誌寫手們煞有介事地推介“勞士丹頓”牌的名錶,大家想要忍住笑都難。而在推介歷史名錶的欄目裡,推薦的不是那些瑞士名牌貨色,而是現在有些年紀的人非常有印象的東西:褐色的,有着極爲簡單的數字顯示功能的電子錶。而在固有的橫向評測的欄目裡,他們則將幾塊讓人印象極爲深刻的國產機械錶拿出來評測。他們找來的不是很多人扔在抽屜角落裡的東西,每個手錶都是全新的。光是爲了尋找這些散落在收藏家、手錶技師、工廠倉庫、陳列室裡的東西,他們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心血。而這樣的內容,一下子就把人震懾住了。裡面那些產品照片的拍攝,這一次全都由朱漪泓來操縱,這也是她第一次進行類似於廣告和產品攝影的工作。最後出來的東西表明,她可能比她自己認爲得要更有天賦。
對於蕭永來說,這些由他爲總統拍照帶來的衍生的好處,可是大大推進了他向目標邁進。而在他向光之庭院的那些夥伴們透露了自己的野心,並且得到了熱烈的響應之後,他確信自己在這條道路上不會是一個人。安妮·勒波維茨回頭就會來上海,來玩那個攝影棚,順帶着在上海、北京、深圳一共開五場講座,同時將找機會拍攝幾組人像作品。以安妮的習慣,她想拍的不是名流就是政要,毫無疑問,都是很不好弄的工作。
在白宮的工作已經逐漸走向尾聲,現在蕭永對於在白宮裡活動,去抓取那些好玩的細節的事情越來越喪失興趣了。總統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無論怎麼粉飾,他的忙碌、刻板、被嚴密保護都不會有什麼變化,他的整個家庭也一樣。而白宮西翼裡的那些人,好玩的人都被蕭永拍過一遍了。至於蕭永協助那些同事們進行對總統團隊的主題拍攝,進度也漸漸加快,每兩三天就能進行一組。主要是因爲這些照片的拍攝有白宮新聞辦公室的全力支持,還有充足的經費可供使用,讓攝影師們不必爲了道具燈光之類的配備操心。而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轉而幫下個人進行拍攝,攝影師們的團結也讓工作進展大大加快。蕭永最近開始準備攝影展了,他將自己珍藏的那些照片的數碼版本找了出來,交給最好的製作機構來製作大幅面的展示品。場地已經確定,越來越多的朋友們慕名而來,其中就有當時部分目睹了這些照片誕生的蕭永的好朋友——著名戰地攝影師,卻又是個秘密的傭兵的安德烈。
蕭永一定要在紐約進行這次攝影展的首展,那是因爲這系列照片曾被這個城市拒絕過,他要來出一口氣。原本,他的這個影展,應該是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資助下進行的,並不需要現在他自己掏錢,但當時,幾個外行人卻說他的這些照片主題不好,對觀衆有不好的影響,最終否定了當時已經幾乎要開始的攝影展。因爲,這個影展的主題是“戰爭”,那些人說,蕭永的這些照片不是在咒罵戰爭而是在鼓吹戰爭,他不該將戰爭呈現得那麼理想化,那麼美,那不是讓人拒絕戰爭,簡直像是在勸人們投身戰爭,去享受那種美。現在,蕭永不必管那些外行人了,那些沒見過戰爭的人,沒資格評論他。但很遺憾的是,總是這種人掌握着決策權。而隨着這次攝影展的進行,蕭永的又一段傳奇生活,漸漸展示在了大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