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裡克在蕭永似乎全神貫注於爆炸現場,正在一邊詢問維持秩序的警察,一邊不時擡起手裡的相機瞄準現場中間的人與事物在按動快門的時候出現了。這個時候他身上裹着寬鬆的袍子,臉上滿是黑灰,他做出哀慟的呼天搶地的動作朝着爆炸中心似乎是莽撞地衝了過去。蕭永這個時候就在他的側前方,警察並沒有極力驅趕這些看起來彷彿是周圍民衆的傢伙,實際上現在趕到現場的警力也不夠做這樣的事情。
而在靠近蕭永的時候,他忽然拔出了背後彆着的衝鋒槍,朝着蕭永那邊就是一梭子子彈掃射過去。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永雖然背對着他,但居然在間不容髮之際趴在了地上,狼狽地打了個滾躲開了子彈。恩裡克居然失手了,他連着打出幾個點射,都沒有能沾到蕭永。但周圍的警察這時候已經反應了過來,一個警察擡起手裡的槍就是一梭子。在短短十幾秒鐘,恩裡克失敗的突襲就變成了雙方的槍戰。
蕭永可是一點都不敢託大,在恩裡克露面之前,他怎麼可能有任何一絲放鬆警惕的時候呢?只是,雖然他的戰鬥力大概是可以忽略不計,但惟獨在充分利用觀察力來躲避子彈這方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天賦,恩裡克想要打到蕭永,可真不那麼容易。尤其是M10英格拉姆雖然小巧,但準頭實在不怎麼樣,膛焰和後坐力引起的槍口上擡哪怕是恩裡克這樣的職業殺手都沒辦法完全控制好。畢竟他只是拿這玩意來當狙擊槍之外的近戰武器,只要求小巧,並沒有太多講究。
恩裡克暗叫不好,一邊壓制着警察的火力一邊朝着建築物那邊退卻了。然而,這時候又一個火力點出現了,居然是蕭永。蕭永從揹包裡抽出一支手槍,略有些侷促地朝他射擊。蕭永的思路很清晰,不要求打中,但得壓縮恩裡克的活動空間。恩裡克哼了一聲,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見他在這時候忽然從藏身的土堆後面一躍而起,以無比機敏的身手連續做了不知道多少個規避的戰術動作,在那兩個警察的目瞪口呆和焦急而徒勞無功的射擊中終於逃脫了。他衝進了暗巷,掃了一眼剛纔扔下的裝着狙擊步槍包的地方。包果然是不見了,他暗歎了口氣,朝這個混亂的城市的其他地方跑開。要刺殺蕭永,看來得等別的機會。
看到恩裡克消失在巷道里,而幾個警察驚詫地看了看蕭永,除了留下一個人準備來找蕭永問話之外,都開始呼叫同事準備追捕恩裡克去了。蕭永倒是對這裡的警察的職責、功能和戰鬥力頗有耳聞。不管本地的各方勢力互相之間的爭鬥,他們只管最基本的治安,對於搶劫、強姦、偷竊之類的案件他們還是管的,兇殺案就要先問清楚再說,當地沒有人出來說:這是我那幫人乾的,那再動手查。而這些警察雖然無力對抗軍隊,但在加沙這種是個人就有可能私藏着槍支的地方執法,怎麼也得有兩把刷子,加沙警察的巷戰經驗異常豐富。這一次,恩裡克這個明顯是外鄉人的傢伙衝到這裡來,不管他的目標是誰,可他居然對警察開了火,如果不是被壓制住了火力,還有些不依不饒的樣子,這可是觸動到了這些通常都會窩着一肚子的火維持治安的傢伙的逆鱗。不把恩裡克這傢伙揪出來,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這裡爆發的短暫的槍戰也引起了不遠處的那些記者同事們的注意。遠處立刻就有人架起了相機朝着這邊看過來。警察們倒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在加沙,記者們的活動很少受到干擾,隨便拍攝採訪什麼題材都行。雖然其中很有幾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味道,卻也着實豁達。而忽然之間,那些攝影記者之中有一個人喃喃道:“蕭永?居然是神奇的蕭回來了?”
“誰?”邊上另一個記者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不是在上海搞他的圖形公司嗎?跑這裡來做什麼?”
隨即,另一個記者已經將眼光投向了正在爆炸後還有星星點點的火勢的現場中心位置,拍攝救火隊員和急救人員用簡陋的設備盡力控制局勢的努力,和那些在爆炸後嚎啕着的備受傷害的人羣的朱漪泓……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讓蕭永來到這裡,應該就是朱漪泓了。而此刻,正沉浸在現場的朱漪泓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蕭永已經到達了現場。
蕭永現在並不很清楚到底這個追襲他而來的恩裡克究竟是專門衝着他來的,準備對朱漪泓動手的另有其人,還是說假稱要攻擊朱漪泓,真實目標其實就是蕭永本人,再沒有另一個殺手了呢?這兩種情況,將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他必須慎重又慎重。
但一邊的警官顯然不想看蕭永在這裡發呆,一個警官走了上來,衝着蕭永說:“跟我們回去局裡一趟吧,我有些問題要問。”
在這裡可不講究什麼文明執法,這個警官沒有一槍托砸上來已經是看到了蕭永面前那一大堆可以讓他自由穿行整個中東的通行證,有些投鼠忌器,生怕碰到了什麼很有來頭的人物給自己找麻煩。
蕭永笑了笑說:“好的,我也真的得去一次警察局,我還要拜訪一下索德林先生呢。”
警官的態度越發小心了,索德林是他們的老大。在這地方當到警察局長,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索德林的鐵腕是這個混亂的地方仍然能保持相當不錯的治安的主要原因。
“你是索德林的朋友?”警官問道。
“很久沒見了,對了,你們製作警徽的那批材料,還是我搞來的呢。”蕭永笑着說,“那我們走吧。”看着現場還比較混亂,又不知道是不是有另一個殺手在潛伏着,蕭永覺得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去找朱漪泓,在這個地點衝過去和朱漪泓見面似乎不是個好主意。加沙地區的警察,他們的警徽的材料是某種合金,非常特別,雖然並不特別貴,但那種材質做的警徽卻有一種獨特的潤澤的光芒。
索德林聽說蕭永又來了加沙,在電話裡哈哈大笑着認真叮囑那幾個警官,千萬招待好他。蕭永當初在加沙地區的採訪工作進行得並不很好,沒有什麼太多作品,部分也是因爲他分心在其他方面了。他看到了當時這裡的許多基本民生工作做得不好,就努力發揮自己在這裡,在以色列方面,在中東的那些權貴和寡頭,在美國和歐洲的那些決策人物方面的一些影響力,努力促成了許許多多項合作。從糧食、飲水、醫療設備、學校一直到警方的聯絡設備、部分武器、警徽等等,許許多多方面都有蕭永的身影。如果要有新聞,那毫無疑問蕭永應該是新聞中的主角,而這還讓他怎麼拍?
索德林在警察局門口等着蕭永,一路帶着他參觀了整個警察局,蕭永這個被帶回來問話的傢伙,現在居然是座上賓了。而索德林在把蕭永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給蕭永滿滿斟上了一杯威士忌,愉快地問:“你這次來,肯定不是來玩的吧?你來做什麼了?只要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蕭永聳了聳肩,坦率地說:“來這裡就是爲了找你幫忙的,你手裡有比較精悍一些的人麼?有消息說,有人要來對我的學生不利……剛纔她就在爆炸現場,不過我還沒和她碰頭。”
索德林很八卦地問:“哦?女徒弟?”
蕭永笑着說:“是啊。她技術很好……前一陣做了兩個攝影專題,引起了不小轟動啊。就是那個《酋長的女人們》。”
索德林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我知道這個人。她也來這裡了麼?你放心好了,我這就準備人手。我雖然不敢說加沙就是我的地盤,但我表明了要保住誰,相信還沒有人敢動。至於個別外來人麼……呵呵,不知道這次爆炸的時候又溜進來多少人,不過,外來的人很少能在這裡長期隱匿下去,尤其是他還得做些什麼吧。我這就會吩咐下去,讓手底下的人去注意一下,我相信還是能把人挖出來的。”
蕭永笑着說:“那就多謝你了。”
索德林嘿嘿笑着說:“我幫你這個忙,你也該給我點回報吧?”
蕭永笑着說:“當然,我總是準備充分的。”他從包裡掏出一個大木盒,裡面是一根根鋁管,每個鋁管裡都裝着一支頂級的哈瓦那雪茄。在第一次碰到索德林的時候,蕭永就是靠着包裡別人贈送給他的一根雪茄讓索德林給了他3分鐘時間說完想說的話,他們的交情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而現在,蕭永自然有着更充分的準備,他直接從上海飛來中東,揣着雪茄,連關稅都不用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