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劉小峰代表上海交大來參賽。
交大的休息室跟清華的休息室只隔了一道門, 旁邊隔了一道小縫,他昨晚趕了一晚上的程序,疲倦的很, 剛坐下就聽見自己隊裡兩個姑娘在小聲討論着隔壁清華那個帥哥。
“那男的也太帥了。”
“全程低着頭都沒見他擡過一下眼皮。”
“有點像之前網上很紅的那個校草。”
“邊上是他女朋友麼?”
劉小峰順勢望過去, 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男神和她的小女神, 激動得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 繞過前門, 走到清華的休息室門口。
對這個休息室,大家都有點好奇,也有點敬畏。
而且格外靜謐, 大家都在各自休息,沒人閒聊, 也沒人八卦。
傻憨的劉小峰一站到門口, 就引起了裡頭幾人的注意, 除了那倆,其他幾人齊刷刷將目光掃過去, 靠着門口的一男生,問他找誰。
劉小峰撓着後腦勺,不知道怎麼一下就緊張的結巴了。
“我我我我我……我找丁羨。”
話音剛落,另外兩人也齊刷刷看過來,丁羨更驚訝, 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劉小峰, 激動地一聲:“劉小峰?!”
周斯越下意識擡頭, 看見劉小峰那張臉的時候, 心裡還是一懵, 沒想起來,總覺得眼熟, 直到丁羨喊出他的名字,腦子才慢慢轉過勁兒來,是他?
淡淡一挑眉,重新低下頭去看手裡葉教授剛給的資料。
沒一會兒,手臂被人扯了扯,腿上的資料跟着微微晃了晃,他側頭看過去,丁羨小聲地跟他說:“我出去跟他說兩句麼……”
周斯越扯了扯嘴角,“我綁着你腳了麼?去唄。”
丁羨起身出去了,周斯越往門口看了兩眼,劉小峰還是那副慫樣,連正眼都不敢看他,他牽起嘴角,重新低下頭去。
隊裡一好事的男生湊過來,“哎,斯越,這你女朋友麼?”
周斯越點頭,“嗯。”
“想不到你動作還挺快的。”
周斯越低頭笑了下,沒做聲。
“以前就認識麼?”
周斯越心情還不錯,有問必答,“嗯,高中同桌。”
那人驚訝:“你還早戀?”
其實那會兒還不算早戀吧,他記得自己一直都挺有度的,也沒越過線,碰都沒碰過她一下,就算後來有了某種啓蒙之後,也一直沒挑破這層關係。
倒也沒否認,“差不多吧。”
他不願多聊,那人也悻悻,知道他話不多,更不願意聊自己的隱私,今天說了這麼多都是破天荒,這點隊裡小張同學是知道的。
在寢室裡,這傢伙也是這個樣子,每回他們聊些勁爆的八卦話題,他都不參與,只有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叼根菸在旁邊聽他們開黃腔,配合地笑笑。
偶爾還能搭兩句。
不過這種情況少見,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碼程序。
這邊,丁羨聽到劉小峰代表交大參賽還挺驚訝的。
“你代表交大?”
劉小峰臉頰都紅透了,微微低着頭,“是啊。”
約莫是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丁羨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怎麼也選了計算機?我記得你當初說過想學經濟類?”
劉小峰看了眼她身後,忽然有點羞赧地低下頭,沒作聲。
丁羨回頭看看,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了,“因爲周斯越?”
“……”
“你不會對……”丁羨沒說下去,她覺得那種想法有點讓自己毛骨悚然。
劉小峰似乎明白她想說的,忙擺着手解釋,“不是不是。”擺手的時候整個脖子都紅了,丁羨發現這小夥兩年不見,可愛了很多啊。
她整個人閒閒地靠在牆上,意味深長地看着他,“這麼着急否認?我又沒說什麼。”
劉小峰臉都能給急出血來,“你能幫我把他叫出來麼,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你剛剛怎麼不自己叫?”
“我看他看資料看的很認真,我怕打擾他。”
丁羨挑眉,忍不住逗他:“我,爲什麼要幫你呀。”
表情嬌俏又生動,一下把劉小鋒瞧怔住了,“你……”
“我怎麼?”
他說不上來,用手撓撓頭,“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麼,我以前什麼樣兒?”
“膽小,害羞,自卑。”
她饒有興趣地聽着:“現在呢?”
“大膽,熱情,開朗。”
“行了,別拍馬屁了,想讓我幫你也可以,你等會得幫我一個忙。”丁羨說。
劉小峰一愣,“什麼忙?”
“你先說你要找他說什麼?”
劉小峰撓撓頭,“說來話長。”
她靠在牆上,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那你就慢慢說。”
劉小峰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想跟他說兩句感謝的話,你知道我一直拿他當自己的目標。臨近高考那陣,人越緊張,發揮越不穩定,幾次考試排名都後退。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辦,一個人躲在球場哭。”
說到哭的時候,劉小峰還害羞地掃了丁羨一眼,後者表示很理解。
他繼續說:“然後那天他好像也心情不好,在球場一個人打球打到九點,他問我哭什麼,我當時心態不端正,心裡對他羨慕又嫉妒,就沒忍住嗆了幾句。”
“你嗆他?”
丁羨立馬擰眉瞪他。
劉小峰很喜歡周斯越,但也不排除他嫉妒過他,那晚成績下來,他退到了十名外,晚自習都沒上跑到球場去哭去了。
那晚,周斯越一個人在球場打到九點,大約是自己心情也不好,還聽見個男生在一邊哭哭啼啼影響自己打球,也是很不爽了,丟下球,過去問他爲什麼哭。
劉小峰擡頭就是一句,關你屁事。
把周斯越氣笑了,他點着頭,不再搭理他,重新撿起球回到球場。
沒一會兒,劉小峰忽然站起來,問他,我能加入麼?
周斯越這人隨和寬容的很,就算剛纔被人那麼一吼,也還是很敞亮地把球丟給他,打吧。
劉小峰覺得自己羞愧,酣暢淋漓地打完一場球,兩人坐在臺階上閒聊。
劉小峰又哭了。
周斯越是女人都不會哄的人,更別提男人了。
寂靜的操場,草木生長。
兩個大男生並肩坐着。
一個哭得很投入。
一個沉默地踩着球,一隻手搭在膝蓋上,側頭看着他哭。
劉小峰哭成績,哭自己前途迷茫,哭高三壓力大,哭父母不理解,想要自殺云云。
“他哄你了?”丁羨再次挑眉。
劉小峰說:“那倒沒有,他只是告訴我,世界上努力的人很多,不是人人都能如願以償,高考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努力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那人爲什麼還要努力呢?
因爲想要不留遺憾啊。
後來他把這兩句話寫在他牀頭,筆記本上,書上,隨處可見的地方,他是真的很喜歡周斯越的灑脫。
……
丁羨把周斯越從休息室拉出來。
男人拽着她的手,走得慢,“幹嘛?”
“劉小峰想跟你說兩句。”
“說什麼,我跟他又不熟。”
丁羨:“別裝了,你在我背後勾搭了多少男男女女,自己還不清楚嗎?”
周斯越一個爆慄賞過去,“胡說八道什麼——”
丁羨笑着往他懷裡躲,周斯越使勁兒揉她腦袋,兩人正鬧着,劉小峰就撓着頭過來。
“周……斯越。”
他連叫人都靦腆。
周斯越低頭睨他,略略一點頭,“這麼巧。”
丁羨把空間給他倆,找了個藉口去廁所,眼神示意劉小鋒好好說。
剛進去前,丁羨就叮囑劉小鋒要多誇誇周斯越,他最近遇到點兒挫折也挺不幸的,也希望這位老同學小迷弟側方面給周斯越一點兒精神上的鼓勵。
於是,周斯越就抱臂靠着牆,靜靜聽着劉小鋒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把他誇成了一朵天上有地上無的“白蓮花”。
大意也能明白這是誰指使的,有點兒哭笑不得。
丁羨回來的時候,劉小峰已經不見了,就剩周斯越一個人倚着牆,見她回來,衝她勾了勾手指。
丁羨慢慢挪着腳步過去,明知故問道:“咦,他人呢?”
周斯越慵懶地靠着牆,居高臨下地睨着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走了。”
丁羨仰頭看他,乾脆道:“那咱們也進去吧。”
說完轉身便要走。
被人一把提着衣領拖回來,拎到牆上:“我在你眼裡這麼脆弱嗎?找他安慰我?我看你是在這兒太閒了?”
說完,周斯越直接把人拖走,“你給我過來。”
“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