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出一批用不着的附魔石交給基德曼,從基德曼那頭取走拿來分解的垃圾裝備,又給阿蕾菈鑑定一批藥劑瓶……
一轉眼,時間又到了下午。
陳咬鋼收拾好裝備行李準備前往傳送陣的時候,外頭卻忽然下起大雨。
悶沉的雷聲滾滾而來,藍紅交錯的閃電在烏雲中穿梭掠動,豆粒大的雨點砸在石磚之上,濺起大片煙塵水幕。
“這雨下得好大,我們的防禦工事真的沒問題嗎,那些活屍會不會順着下水道鑽進我們的要塞?”
“每次下雨的時候,礁石曠野的潮汐洞穴就會涌出很多海里的魚和動物,有時還會帶出一些腐爛的骨頭。曾經有人說,礁石曠野根本就是一塊浮在海岸上的大石板,沒可是有人知道那曲折交錯的大洞的底部通往哪裡。”
“啊……說的也是啊,如果礁石曠野本來就是漂在大海上的,下雨的時候曠野上有海魚出現也不奇怪吧?可是我們知道很多野獸都變異了,那些邪惡力量會不會已經污染了大海?”
“別說變異野獸的事了,你們看看羅格守望現在的模樣,要是突然颳起颶風,我們搞不好哪也去不了。”
“可是不想辦法出去打獵,羅格守望的食物儲備又能撐多久呢?”
一道劈在荒野孤木上的炸雷,照出難民們頹廢疲憊而慘白的面容。不管這場雨有多麼猛烈,濃如稠墨的烏雲並未出現幾分清明,反而是這暴躁的大雨,讓人漸漸失去了時間判斷能力,再也分不清這黑暗時代的晝夜。
遇到這種惡劣天氣,願意出門探險的傭兵是極少數。
陳咬鋼在街道上獨自行走着,豆子般轟炸的雨滴將盔甲上的污漬盡數洗刷,讓胸鎧前露出一道半透明的魔力太陽圖形。
一片悲哀的恐懼啜泣聲中,唯有光石與火把在不斷驅散黑暗。
當陳咬鋼停在傳送陣附近的時候,所有的修女都看向了他。
他那佈滿虎紋的皮膚上,一條條反射火光的水痕如靈蛇一般,在他壯碩的肌肉上不斷變幻,甚是惹人注目。
而他的軀體又是如此熱情,以至於他的肩膀與領口都升起縷縷白煙。那安全感十足的體態與步調,讓飢寒受凍瑟瑟發抖的人們在絕望之中產生幻想:要是能獨佔他溫暖的懷抱與厚實的臂膀,住進那座吃喝不愁的貴族宅邸,即便他是野蠻人,他高大的身軀與粗糙的皮毛總是讓人望而卻步,但他確實是最理想的依靠對象……
渴望得到強者的保護,是弱者的天性。
但陳咬鋼不能爲任何一名可憐人逗留駐足,他有關鍵任務需要執行處理。
前往索斯坦姆執行任務,比在羅格守望附近要麻煩得多,那座城塞距離羅格守望原本有一天的腳程,而在邪惡力量入侵以後,野外的危險與怪物會大大降低趕路效率。萬一任務失敗,就算陳咬鋼逃出來步行趕回羅格守望,也得累到半死。
和預想中的差不多,身爲實力行動派的獨眼凱拉,早已在此恭候多時。
獨眼凱拉戴着一頂寬檐大皮帽,穿着緊緻而修身的鑲鱗皮甲與高跟馬靴,隨身的長弓與臂弩,將她打扮得像是一名專業的賞金女郎。尤其是她那頭橘紅色的長髮,在雨水的滋潤下鮮豔得如同天然海葵,若只看到她魔鬼般的上半身與側臉,估計真有人會以爲她是一隻擱淺的美人魚,而不是一位早些年兇名遠揚的海盜船長。
可惜戴着獨眼護套的女人,大多數不是省油的燈,看着獨眼凱拉在風雨中毫不介意的模樣,就知道她的心中毫無柔弱可言,敢胡亂招惹她的男人通常下場很慘。
“這天氣真糟糕,今天出海的漁民應該是要倒大黴了,可是一天到晚都是陰天,不出海捕魚又不行。我原本還以爲你會爽約不來,沒想到你居然遵守了約定,看樣子你已經準備好了?”
陳咬鋼看向獨眼凱拉,臉上沒有任何輕鬆或笑意:“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還是直接開始吧,拖延等待沒有意義。”
阿蕾菈和幾名修女託着王冠輕輕走出,陳咬鋼和獨眼凱拉將手放在王冠之上,在一片雨幕之中,唯有纏綿不斷的魔力光芒從王冠上飛出,逐漸編織成一道光影扭曲的傳送通道。
阿蕾菈說道:“你們要記住,這顆奇術寶石裡的能量不多,每使用一次傳送,下次再使用的時候就需要用魔法充能,而且在建立雙向傳送節點之前,只有拿上它纔可以穩定傳送通道。”
傑夫卡似乎是在養傷,便由達芙妮爲兩人解釋說明:“據我所知,太古時代的赫拉蒂姆組織,曾在這世界上修建了許多秘密避難所與獨立傳送點。如果奇術寶石的能量不夠穩定,導致傳送之中出現時空亂流,你們可以啓動王冠上的應急符咒,它可以把你們傳送到最近的傳送點附近。”
夏娜看着獨眼凱拉,她和凱拉某種程度上算是老朋友,今天她執意要去索斯坦姆,也讓夏娜感到十分爲難:“你們在索斯坦姆那邊要小心一點,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收到斥候的情報,那邊肯定出現了什麼嚴重變故。”
寇娜靠近陳咬鋼,撫摸着胸甲上的半透明附魔圖案,鼓起勇氣說道:“羅格守望的人們都在等你們回來,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走吧。”陳咬鋼握緊王冠,獨眼凱拉也閉上眼睛,伴隨着一陣強烈的魔力涌動,周圍的扭曲光暈徒然擴散,宛如一張無形怪物張開了大口,讓兩天瞬間消失在原地。
……
在索斯坦姆城鎮的廢墟附近,一團奇異的扭曲光影憑空浮現,緊接着它擴散消逝,在低空中吐出兩個人來。
第二次使用傳送,陳咬鋼依然有些頭暈目眩,獨眼凱拉也是一副臉色變幻,幾乎快要嘔吐的模樣。好在兩人身體素質夠高,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悽慘難民,僅僅只是用了半分鐘的時間,兩人就已恢復正常。
腳下沒有傳送法陣,可能是傳送節點產生了誤差。
雖然索斯坦姆正在打雷,但卻並未下雨,仰望着城塞中心的大型高塔,陳咬鋼不斷回憶起索斯坦姆城的地圖與構造。
將王冠交給陳咬鋼保管,獨眼凱拉撩起結實的高跟馬靴踢開碎石和木炭,眼尖地拾起一片流星碎片:“索斯坦姆城也被流星擊中了,這片城區的人民應該已經全部撤出。不過和羅格守望不一樣的是,這裡的殘餘流星碎片非常少,很奇怪。”
陳咬鋼望了火災廢墟一眼,他知道正在分析這裡發生的事情:“被毀的建築結構上有新刻的刀痕,就像是有人下令把這些碎片收集起來了一樣。如果這裡有懂行的人,傳送產生的魔力波動,很快就會把衛兵引來,我們最好別太樂觀。”
獨眼凱拉將流星碎片收起,掏出一副望遠鏡看向遠處:“你說的沒錯,不但有衛兵來了,而且是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你確定你的盜賊朋友現在還活着嗎?”
陳咬鋼往廢墟的陰暗處丟出一隻藤蔓球:“不知道,眼下的情況不太樂觀,要是這羣衛兵不知好歹,也許我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陳咬鋼和獨眼凱拉站在原地等待,一羣面色不佳的衛兵便靠近了他們。見到陳咬鋼你副塊頭打扮,衛兵們乾脆利索地停留在不遠處喊話:“你們是誰?自從那場該死的流星雨過後,所有的傳送陣都報廢了,我們已經好多天沒看見有人從這裡出現了。別搞出什麼可疑的動作,否則我們會依照領主法令發動進攻!”
陳咬鋼嗓門大:“你們好,我們是羅格守望派來的說客,我們正在想辦法修復傳送節點,已經有一定的進展了。爲了共同對抗惡魔與災變,我們希望能夠和索斯坦姆城的領主見面詳談,麻煩你們引薦一下。”
然而衛兵們並不買賬,甚至語氣態度十分惡劣。
“你說見領主就見領主,我怎麼不知道羅格守望有野蠻人活動?你給我把頭盔摘下來,讓我看清你的臉!”
“還有你,一個女人爲什麼戴着獨眼眼罩,我知道羅格姐妹都是訓練有素的神射手,你看上去可不像是正經女人。”
“就算要見領主,你們也得先把裝備和武器上交!現在惡魔入侵人心惶惶的,城裡城外都亂成一團,你們兩個傢伙卻能夠傳送到這裡,這實在是太可疑了!”
“來人,他們要見領主大人,把他們的裝備和武器拿走!”
陳咬鋼眉頭一皺,這劇情線有點不對。
不管是盜賊工會還是其他傭兵工會,常規劇情裡的工會組織對抗,絕對不會發展到看見陌生人就要卸除武器的地步。在這個世界混的人,身上沒幾把武器都不好意思和人聊天,武器就是冒險者和傭兵的生命,誰都不會隨隨便便地卸除武裝。
人類之間的信任開始崩潰,明顯就是惡魔入侵的標誌。索斯坦姆城恐怕已經進入到了血腥女伯爵的劇情線,血腥女伯爵的奴僕也已經滲透到城鎮之中。
這和陳咬鋼所知道的時間線不太一樣,按理說他連續推掉亞丹國王和夜鴉,多少應該給點喘息籌備的時間纔對,但是這裡的時間線明顯超前了。簡直就像是流星落下以後,多個地域的劇情BOSS便同時出現一樣。
獨眼凱拉也看出幾分不對勁,她並未急着證明自己的清白,而是用一股審視的眼神盯着那幫人。
陳咬鋼和獨眼凱拉站在原地等着衛兵靠近,就在衛兵滿臉怪笑,打算取走他們的武器再做評論的時候,陳咬鋼反身擒拿衛兵,獨眼凱拉更是身份迅捷地避開搜查,一腳撩陰腿踢得衛兵斷子絕孫,瞬間將其制服。
當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兩名衛兵已經沒有反抗能力。
陳咬鋼捏着衛兵,仔細盯着對方瞳孔深處,發現這名衛兵已經中了輕微的魅惑幻術,當即就是一耳光:“你們是怎麼回事?羅格守望派來的援兵都不相信,不讓我們和領主聊聊,你們這座城鎮要混亂到什麼時候?”
“我們不要什麼羅格守望,我們只要地牢……和高塔……”被打懵的衛兵,依然沒有逃脫幻術的干擾,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奇怪的臺詞,聽得獨眼凱拉直皺眉。
其餘的衛兵一見同伴捱揍,立即沸騰起來。無奈他們並不知道陳咬鋼已經準備了藤蔓陷阱,在他們衝到半路的時候,一條條破土而出的藤蔓便將他們輕鬆絆倒,原地捆綁一波摁死。
好弱,索斯坦姆城的衛兵,怎麼比想象中要弱那麼多?陳咬鋼雖然懷疑衛兵的戰鬥力有問題,但這畢竟不是什麼絕對安全的城鎮,爲了保險起見,他只能先把這批人全部制服。
陳咬鋼明知故問:“凱拉,這羣人好像中了黑魔法,你有辦法淨化掉他們身上的幻術嗎?”
陳咬鋼露出好奇的表情,身體卻非常嫺熟地撈起衛兵,立即換成一副拷問的語氣:“索斯坦姆城發生了什麼事,曾經駐紮在這裡的聖殿騎士都去了哪裡,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蘭登的人?”
被海妖螺號控制的衛兵,原本正是嘴角流涎地傻笑着,可是當陳咬鋼去逼問他的時候,他立即就如遭雷擊,渾身發抖地喘息道:“統…統領大人!饒,饒命啊!我只是一名剛剛徵召的民兵,我只是和這些妓女聊聊天而已,我絕對沒有利用守衛的身份做奇怪的事,都是牧師大人指使我們去保護那羣小羊羔的……”
“什麼奇怪的事,馬上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