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怎麼說？”
“城主讓她們繼續跟着我。”耐恩說到這裡，心中的不平也徹底消失了。如果城主是個以奴役魔法師爲樂的人，怎麼會讓自己有兩個手下伺候着。
“這院子裡還有兩間房，你們住下吧。每天上午不要打擾我，我都是午餐後做實驗，你可以來幫忙。”
耐恩總算有了落腳之處，他和山蠻戰士與琳琳住在了大魔法師奧伯裡的院子裡，院子很大，卻只剩下兩個房間，山蠻戰士不肯和琳琳住在一起，耐恩無奈，只能繼續讓琳琳睡自己牀下。實際上他看到了琳琳張開血盆大口咬嚼屍體的樣子，心裡也有些不安，不過他知道只要有靈魂契約在，琳琳是不會攻擊自己的。
院子兩側還有跨院，面積沒那麼大，耐恩住了兩天才知道，跨院裡住的是伺候魔法師的僕人。奧伯裡的院子裡有十六個房間，都住着魔法師。兩側的跨院裡那些奴僕是專門給魔法師服務的。
這些奴僕是從小就跟着城主，從聖巖城過來的人，舉止修養，比許多貴族還要規矩。耐恩因爲有了山蠻戰士和琳琳，並沒有分配到奴僕，他也不介意。
院子裡其餘的十四個房間內有八個魔法師，五女三男，都很年輕，也沒有一個是大魔法師。剩下的六個房間一直空着，不知道是什麼人住的。耐恩也沒問，他每天吃完午飯，就去奧伯裡的房間跟着奧伯裡做實驗。
這些實驗讓他眼界大開，奧伯裡也沒有教給他別的內容，只是讓他不斷的熟悉低級魔法。
這些個簡單的魔法主要是用來練習自身魔力的平衡性的，只有均衡的發散魔力，才能讓魔法不會失控。因爲他的練習全部是高難度內容，組合魔法的危險性非常大，如果不在理論上熟悉魔法之間的關係，組合魔法爆炸起來會要人命的。
耐恩雖然只能調動水系的魔法能量，冰錐術，這個對他依然無比重要。
強大的魔法師，可以在敵人的組合魔法之間尋找到那怕瞬息的漏洞。一般來說，能量失衡並不會造成魔法紊亂，魔法能量爆炸是需要時間積累的，在這個階段內，魔法師只要釋放出魔法，別留在手中，就不會有危險。
可要是被敵人抓住了能量失衡的關鍵點，那怕是一個最低階魔法，也可能殺死大魔法師。
魔導師的組合魔法之間毫無漏洞，就是因爲徹底的理解了能量平衡理論。
幾天的時間，耐恩雖然沒有學到什麼實用魔法，卻在魔法理論上受益無窮。他本來底子就厚，經驗可以說完全是精華，現在他逐漸消化了這些精華，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厚積薄發，耐恩在雷德維爾的時候，每一秒鐘都不肯浪費，現在終於獲得了回報。
學堂的建築和貴族學堂毫無相似之處，這裡是個全開放的建築，像是祭壇一樣，寬大，乾淨。四周是數十根立柱，中間只有一個石臺。
奧伯裡的位置最靠近中間，耐恩就坐在他旁邊，身後有魔法師在竊竊私語。
“那人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
“不會是奧伯裡大人的徒弟吧？”
“胡說，大人的眼光你還不知道，如果肯收學生，早就收了。”
耐恩感知敏銳，聽在耳中，也不介意。他理解這些魔法師，雖然每週可以在這裡聽魔導師的指導，但是卻比不上自己每天都有一個大魔法師在身邊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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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臺上是細密的魔法花紋，上面端坐着一個老者。耐恩知道，這個沒有留鬍鬚的老者就是魔導師了。這個老者閉目養神，奧伯裡坐下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雙眼。這雙眼睛是藍色的，無比純淨，沒有任何的雜質，甚至沒有強者給人的威壓。
耐恩坐在奧伯裡身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等候。魔導師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閉上了眼睛，也不開口。
學堂內忽然肅靜下來，耐恩聽到了輕柔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走上臺階，所有的魔法師都安靜的等待着。耐恩看到，克斯提娜城主身穿一裘銀針草編織的灰袍，腳步輕盈，來到奧伯裡身邊，在奧伯裡的右側坐了下來。
她是爲了表示恭敬，不過確實也會學一些東西，她是魔導師修爲，但是卻是依靠秘術提升起來的，和這位本身沒有*，只是勤學而成就的魔導師在魔法這一層面上，的確是有很大差距的。
她開口道：“時間到了，請先生開始吧。”
魔導師就要開講了，耐恩也不敢這時候詢問奧伯裡。石臺上的老者張開雙眼，微笑了一下，緩緩開口道：“今天，我會傳授一個小魔法給你們。二級魔法的螺旋冰刃。”
小魔法，聲音很是輕盈，沒有一絲停頓技巧，耐恩卻兀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敢喧譁，但是耐恩卻聽到上百的魔法師呼吸的頻率。這感覺很奇妙，大多數人無法掩飾心中的失望。只有少數幾個人呼吸變得快了起來，顯然心中激動。只有一個人，呼吸依舊平緩，毫無變化，那就是克斯提娜城主。而奧伯裡，儘管耐恩就坐在他身邊，卻感覺不到奧伯裡的呼吸和心跳。
螺旋冰刃只是個普通的二級魔法，毫無出奇的地方。這個魔法可以製造出大小不等的彎月形水能量攻擊，從攻擊力上來說，還是不如火系的火鳥術。
耐恩自己就能自學，他記得這個魔法的咒語和手勢，也記得一些關鍵的施法因素。但是他明白，魔導師教給他的絕對不是這些內容，那些心情激動的魔法師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是你們現在的火球術。”魔導師沒有多說話，他輕輕彈動手指，室內一下子多出了十餘個臉盆大小的火球。他緩緩挪動，那些火球開始隨着他的移動不斷變大，然後最終所有的火球擴大了六倍，一個個好像巨大鐵球一般的火焰呼嘯燃燒。“這是妖師的火球。”
魔導師的聲音平和，緩慢，耐恩認真的聽着，生怕錯漏了任何他一個詞彙。
“火球可以隨着修爲精神力提升而進階爲中階魔法。已知的魔法中，大部分都經過上萬年的錘鍊，具有不可替代性。火球術就是其中的典型，而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火球術不是唯一。奧伯裡，你來示範。”
奧伯裡點點頭，手指輕彈，一個藍色的火球騰空而起，自上而下，向石臺上的魔導師攻去。
學堂內一片驚呼聲，藍色的火球術，已經脫離了低級魔法的範疇。而且這個火球是划着曲線攻擊的，在空中彷彿是一團失控的焰火。
魔導師魔法師的身前瞬間凝聚起了一個彎月形的兵刃，破空而去，正中奧伯裡的藍色火球。彷彿那划着曲線的火球自己撞上來一樣。
這冰刃並沒有升級，也沒有因爲是魔導師魔法師發射出來的而增加什麼強度，但是耐恩驚訝的看到，奧伯裡的藍色火球被這冰刃擊中後，無聲的散開了。那冰刃卻沒有消失，而是在空中自上而下，斬向奧伯裡的頭部。
奧伯裡恍若未覺，冰刃在他的額頭處消失了，魔法能量散去，卻沒有引起任何的強烈波動。
驚歎的聲音消失了，奧伯裡的火球術固然讓人驚訝，可魔導師魔法師平凡無奇的螺旋冰刃卻已經超出了大多法師的理解能力。魔導師魔法師對冰刃的控制出神入化，用一個低級魔法破壞了高級魔法的攻擊，同時還能準確的命中目標。如果奧伯裡是敵人，那個冰刃已經切開了他的腦袋，而不是憑空消散。
大多數人立刻又熱切起來，如果能學會這個魔法，就可以在級別較低的時候擁有強大的攻擊力。
“誰能說說，我是怎麼做到的？”魔導師魔法師沒有繼續演示什麼技巧，而是開始提問。
耐恩沒有舉手，他隱約的明白了魔導師魔法師的技巧，卻還不能詳細的解釋清楚。
“大師，奧伯裡大人的火球術是內斂型魔法，會不斷積聚威力，距離越遠，攻擊力越強。甚至還有可能吞噬一些低級魔法盾的能量。這樣的魔法結構本質是鬆散的，積聚起來的能量之間有太多漏洞。只需要在漏洞中切入，就能將火球徹底擊潰。”
一個三級魔法師大膽的回答道。魔導師魔法師點點頭，道：“塞利，很好。還有誰說一說。”
“大師，水系魔法具有不穩定性，但是比地系魔法還要堅韌。螺旋冰刃的低溫屬性會讓火能量的活力瞬間降低，更加容易露出破綻。”
“凱奇，你也說對了一點點。”魔導師魔法師說了一句勉勵的話，這個叫凱奇的魔法師也欣喜的行禮，十分自豪。
“耐恩，你說說，在這個魔法中，你看到了什麼？”魔導師魔法師突然點名，耐恩嚇了一跳。他不清楚魔導師魔法師怎麼認識自己的。
奧伯裡輕輕的哼了一聲，耐恩恍然，是奧伯裡和魔導師魔法師說了什麼吧。他謹慎的道：“大師，這應該涉及一些天地能量和自身法術頻率之間轉換排列的秘術，我只是小民，我無法回答。”
學堂內鴉雀無聲，這個耐恩是什麼來頭，大師會親自提問。這小子好不識趣，隨便說點見解也好，竟然說什麼無法回答，簡直是蠢貨。
魔導師魔法師看着耐恩，突然擡起手，緩緩的釋放了一個火球術。火球以極慢的速度向耐恩飛來，橘紅色的火球顯然被控制在二級魔法的威力。而且這個火球速度慢得可憐，甚至沒有進行魔法鎖定。
就是一個普通學徒都能躲避開這樣的攻擊。
耐恩擡手就釋放出了一連串的冰錐，他冰錐術已經熟練到幾乎不需要思考，本能的就可以發射出去。當然，是說那些個沒有變異了的冰錐，實際上如果分類的話，耐恩的冰錐已然脫離了低級下品的範疇，應該是比低級上品更加具有侵襲性的魔法。
第一個冰錐碰到火球，刺啦一聲，消散了。第二個冰錐也沒有擺脫被擊散的命運，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耐恩如今的魔力完全進化，靈魂上更是有些詭異，這樣他可以連續釋放將近三十個一級魔法。他腦中快速的催動着精神力，冰錐幾乎沒有停頓過，在一秒鐘的時間內，已經釋放出去三十個。
場中再度爆發出驚歎聲，耐恩釋放魔法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古籍中所描述上的極致，這還是小妖麼嗎？他的精神力控制力和靈魂的契合度也太強大了吧？
瞬發魔法理論上可以在兩息內完成，但是連續釋放的時候，就涉及到如何準備下一個魔法，同時還要控制前一個魔法的攻擊。當連續釋放第三個魔法的時候，大多數人的魔法釋放速度就會慢下來。因爲這太危險了，控制不好，魔法就會在手中爆炸。
古籍上的極致，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一般這樣的魔法師至少已經達到了大魔法師，像奧伯裡那樣纔可以。現在這種現象出現在了一個小妖級魔法師的身上，這個人毫無疑問，肯定是奧伯裡的學生，而且提前知道了這個考題，做了充分的準備。
即使如此，耐恩的實力也讓這些魔法師刮目相看。因爲就算提前知道考試題目，他們也做不到這點。這需要長時間的練習，心無旁騖，還要有強大的精神力做後盾。
火球緩緩逼近耐恩，終於在撞上第二十五個冰錐的時候，被耐恩的冰錐擊破，消散在空氣中。耐恩的冰錐也同時消失了，他長出了一口氣，在方纔的一秒多時間裡，他的大腦幾乎達到了運算的極致，終於找到了火球的弱點。
魔導師魔法師露出笑容，對學堂內的法師們道：“你們看，只要掌握了計算，就是一級魔法，也能阻擋住二級魔法的攻擊。級別不是衡量魔法的唯一標準，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計算，就是同樣的級別魔導師也可以一切兩半。”
耐恩幾乎沒有聽到魔導師魔法師在說什麼，他還沉浸在方纔的計算之中。現在就是魔導師魔法師不告訴他，他也明白了，魔導師魔法師是如何擊潰奧伯裡那個火球的。
靈魂契合度，或者說是天地能量的轉換頻率！任何魔法的弱點，都要和自身靈魂最爲契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同理推導出來。可戰場瞬息萬變，任何一個魔法師釋放的魔法都會有所不同，在一瞬間計算出來自己靈魂和精神力最佳的的魔法，這是多麼強大的能力啊！
這不同於說自己適合哪一系的魔法，靈魂神秘萬分，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到底適合哪些魔法，即便是最擅長的一系中，也只有幾個魔法是最擅長的，而同樣，不擅長的四系魔法中，也有可能存在着你靈魂中最爲契合的能量波動。
魔法師絕對不能只去修習一個派系，五系魔法，必須去都瞭解，然後隨機應變！
如果沒有魔導師魔法師的演示，耐恩一定認爲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這種事情他只是有過猜想，攻擊魔法破掉攻擊魔法，而且是低級魔法破掉高級魔法。
但事實擺在眼前，魔導師魔法師就是做到了。
大多數人依舊感到惋惜，魔導師魔法師能做到的，自己可不行。強大的計算能力是需要精神力配合的，魔法師的精神力寶貴，需要用來控制魔法的整個完成釋放過程。精神力在每次冥想之後都會成長，可成長的速度幾乎難以察覺。
克斯提娜城主隔着奧伯裡看了一眼耐恩，沒有說話。耐恩卻感覺到了這目光，彷彿有火在臉上燙了一下。這一眼打斷了他的思路，卻聽見魔導師魔法師繼續在石臺上道——
“今天就到這裡吧，耐恩，你留下。”
這一次卻沒有人敢發出驚歎聲，那是對魔導師魔法師不敬。衆人紛紛起身，默默行禮，離開了學堂。耐恩原地不動，不明白魔導師魔法師把他一個人留下幹什麼。
克斯提娜城主和奧伯裡並肩而行，良久，她才問：“奧伯裡，你是不是傳授給耐恩什麼了？”
“還沒有，只說了一些基礎，他底子好，自己感悟的。”
“先不要傳授給他。”
“城主，您說過，我有傳承魔法的權力。”奧伯裡在克斯提娜城主面前並沒有放低姿態，他和城主都是一個魔導師師尊傳授的，不論出身的話，算是同門。
“你很喜歡他？”克斯提娜城主有些好奇的問。
“是。”
“呵，奧伯裡，這十年，想來投靠我的魔法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也沒見你動心過。怎麼，打算收他做徒弟？”
“是兩萬六千零二十四人。留下來的，不過百分之一。這些人的天資都不錯，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比耐恩努力。他的冰錐術你也看到了，當年你能做到嗎？”
克斯提娜城主眯起了眼睛，眉毛彎彎的，她呵了一口氣，天氣越發的冷，已經能吐出白色的水汽了。
“當年不能，不過他想在我這個年紀達到魔導師，也不能吧？”
奧伯裡笑了，城主還是年輕啊，有些好勝。奧伯裡想了一下，道：“耐恩應該有個強大的師尊，我不能把他搶來。這樣的人，我只是想幫一下而已。”
“所以我讓你先別傳授他那些秘術，雙子的人已經上路了，耐恩的口音，應該是北荒更加偏僻的地方，雷德維爾估計不是他真正的家鄉，可能他是個邊緣之地的吧。最多三個月，我就能得到確切的消息。如果他沒有問題，你願意傳授什麼我都不攔着你。”
“城主認爲耐恩有問題？”奧伯裡並不參與城主閣的事務，對耐恩如何到來的卻不清楚。
“他來的時候，帶來了死訊，你記得祈思那個小夥子嗎？”
“我記得，他死了？”奧伯裡有些遺憾的問。
“是，如果他不死，最多兩年的時間，就可以晉級青銅了。”克斯提娜城主唏噓一聲，繼續道：“耐恩帶來了他的徽章，這是我親手交給他的，如果活着，這徽章就不會落入別人手裡。本來這也沒什麼值得懷疑的，不過耐恩同時還帶來了祈思的一件遺物，一枚七級別的妖核。”
見奧伯裡沉思，克斯提娜城主道：“雖然價值不是龍鷹的核心能比的。但是，他一個小法師，爲什麼會不動心？”
“也許他不是來投靠您的。”奧伯裡一語中的。
“嗯，有可能是避禍來的，所有要查清楚。你知道，我過幾年就要成年了，在這之前，可不想惹什麼麻煩。他要是避禍，我還不怕，我唯一擔心的，是怕他和霍普有關聯。
“霍普……”奧伯裡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不相信耐恩會是霍普的人，可這關係到城主的安危，不能不小心。
“我知道了，雙子的人沒有傳回消息之前，我不會把那些秘術傳授給他。”
“走吧，今天我想活動下身體，叫上你的人，陪我打獵去。”克斯提娜城主舒展了一下身體，身後一直跟隨着的年輕法師們眼中閃着熱切的光芒。這些人固然是被魔法吸引而來，可誰會對城主的美貌和財富視若無睹呢？
耐恩回到院子的時候，發現院子裡的人都不在。只有山蠻戰士無聊的揮舞着他的武器，在練習武技。魔導師魔法師留下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給他演示了一遍螺旋冰刃的咒語和手勢。耐恩莫名其妙，這個魔法自己是有記憶的，而且很全面，沙湖也曾經演示過一回。實際上二級以下的魔法都可以用金幣買到學習方法，對於耐恩來說，短期內金幣不是問題。
“琳琳呢？”
“在睡覺。”山蠻戰士難道的有些沒有精神，撅着嘴回答。她不明白琳琳爲什麼不覺得悶，每天都能睡上十幾個小時。除了吃飯，就再也看不到琳琳出現。她自己是在山裡跑慣了的，這院子再大也覺得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