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一直扭頭望着他們的方向,搭在在地上的左臂向後擺了兩下,停頓幾秒,朝着他們相反的方向爬去。
怪蛙如發現目標物一般,紛紛跳着、爬着,堆到那身影背上。身影馱着越來越多的怪蛙,掙扎着往前匍匐,沉重的枷鎖讓他動作緩慢,最終癱在地上,四肢怪異地扭曲着,被淹沒在蛙羣之中。
劉開文錯過眼,不忍看下去,只推着郝有富往前跑。
剩下的六人匯合一起,郝有富回頭看向那身影處。怪蛙們伸出長長的舌頭,爭搶地舔舐着地上的碎肉組織和體液。
郝有富紅着眼,扔出手裡的電筒,砸向那邊,嘴裡吼着:“我砸死你們這些怪物!砸死你們!”
劉開文拼命拉扯着他跟在大家身後。
一段距離後,衆人跑出迷霧範圍,薛芳身體一偏,倒在地上。
“薛芳!”賈晶蹲下,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怎麼了?”趙一慧停下腳步,詢問賈晶。
此時的薛芳滿頭大汗,脖勁和手臂的皮膚上長出大片的紅疹,身體有些發燙。
劉開文和郝有富緊張地注意着身後的情況,只見那些怪蛙只在濃霧中心一帶活動,止步於濃霧邊緣,尤不甘心地尖銳鳴叫着。
“它們過不來?”吳爲躲在劉開文旁邊,指着那邊問。
“難道它們不能離開水潭範圍?”劉開文思索着,水潭裡的夜光藻和那羣怪蛙八成是墓主人放養的,墓主人從哪裡找的這些稀奇品種?之前別說親眼所見,簡直是聞所未聞。
“你們喝了潭水?”郝有富看到地上的兩人,皺眉問道。
“沒有”,賈晶搖着頭,小聲地迴應,“我們喝的水壺裡的水,原本打算在那潭裡把水壺裝滿。”
“沒喝,還有救!”
聽到這句話,賈晶驚喜地看向郝有富。
“那什麼……我先揹着她吧。”收到賈晶的眼神,郝有富摸摸鼻子,安排道。
賈晶用額頭輕輕碰了碰薛芳的額頭,眼中滿是溼意,小聲地感激道:“謝謝你!謝謝你們!”
衆人不敢耽擱,繼續前行,穿過薄霧飄散的區域,前方的小路又變成了一個向上的土夯階梯。趙一慧打開手電,照過去,只見階梯之上是一道巨大的石門,上面陽刻着一些的圖案。
郝有富揹着薛芳,轉身後望,眼裡閃過一絲陰鷙,心裡想着:只要我郝有富能走出去,總有一天老子還會回來的,帶着炸藥雷管,炸死你們,把這裡的一切都毀掉。
“怎麼看起來很像上一個墓室的星象圖?”劉開文走到趙一慧身旁,凝視着高門。
“不一樣”,趙一慧拿手電光把石門溜了一圈,着重地在六個凸起的石錐上晃了晃,“這是南斗六星。”
“管它是什麼,總得進去。我們沒有退路。”郝有富在背後說道。
“嗯!”劉開文點點頭,走上臺階,來到門前,輕輕觸碰着凸起的石錐,試着推了推石門,回頭對大家說道:“這幾個石錐可以按下去,我們想要打開石門,必須找對對應的石錐。”
郝有富聞言把薛芳放下,讓賈晶照顧着,自己和趙一慧走上門前。
“媽的!如果我有炸藥,全給他炸開了。誰還願意陪着墓主玩?”郝有富啐出一口,惡狠狠地抱怨。
“我覺得,我們最好遵守墓主人的規則。”劉開文默了默,開口說道。
“啥玩意兒?”郝有富大聲吼向他:“李自勝死了,
死在那些個怪物嘴裡!我們再被墓主牽着鼻子走,我們都會死掉。誰知道還會有什麼機關怪物,我們可能死得更慘!”
看着激動的郝有富,想到大家剛從死亡線上爬回來,劉開文不想火上澆油,只能勸道:“你冷靜點。我們的對手,除了墓主,還有那個團伙,我們必須冷靜應對。”
劉開文眼光掃向階梯下的人,長嘆一聲:“郝有富,你看看,我們就剩下這幾人了,我們輸不起。”
郝有富聞言抱頭蹲下,痛苦地揉着亂髮。
趙一慧也嘆口氣,對劉開文說道:“讓他先冷靜冷靜吧。”
“如果我早想到那是積屍潭,我就不會讓大家在那裡休息,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了……”郝有富抱頭哭喪着。
“誰能早知道?”劉開文輕聲喟嘆。
趙一慧蹲到郝有富面前,平靜地說:“我們都是一羣學生,從沒下過墓,我們無法預測危機。何況屍瘴本來就能迷惑心智,讓人放鬆下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謹慎、謹慎、再謹慎。墓主人的心機,我們還猜不出來,但絕不是善類。從他設置的防盜關卡,便可看出。你想想,爲什麼在最上面那個墓室會有一扇墓門?如果在上一個墓室,有盜墓賊直接炸掉或撬開石棺,又會如何?”
“對啊”,郝有富突然盯着趙一慧,陰沉沉地說:“我說怎麼會在那裡有墓門,合着墓主料定只能從那裡進墓。他是用的什麼辦法呢?一般的盜洞是垂直打進,或側邊抄底。難道是巨石?”
趙一慧讚賞地看着郝有富,非常認同:“我也是這麼想的。你們忘了,這座墓本就在山體之中。”
“什麼巨石?”劉開文很誠實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郝有富站起身,摸出自己的水壺,往臉上澆了些,一邊蓋上壺蓋,一邊對兩人說:“我沒事了,可能是剛纔吸入了屍瘴。”
劉開文理解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古代一些遊牧民族受中原的影響,由天生天葬的習俗轉變爲入土爲安,他們會陪葬自己生前喜愛的東西。蒙古貴族多是採用秘葬制,就是墓址隨心所欲,就像鐵木真和後來的元代貴族,所以很少能發現他們的真實墓葬。而金人貴族會用另一種方式防盜。我聽我叔說過,那完顏部的大貴族多采用巨石填墓法,把墓址選在岩石多而堅硬的山區,先在墓室外填土加夯,然後推入很多巨石壓頂,用小石塊補滿縫隙,再壓上一層巨石,如此反覆。這樣一來,無論你從上面打洞,還是從側邊打洞,都沒用。哪怕是到了現在,沒有起重機械,根本挖不出來。”
“明白了”,劉開文沉思了一瞬,想通了關節處,“墓主人肯定在堪輿方面下了功夫,利用整個山體的地勢修了這座古墓,再將原本的墓道用無數巨石封死,讓最上面一層墓室暴露在山體最薄弱的地方。還有回聲?”
劉開文明白了,之前他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原來在這裡:“在第二個墓室,如果按照墓主人的安排,正確移動石墩,就不會驚醒怪蛙。只要來人安靜地通過水潭,就能來到這扇門前。那個星象圖是指代的什麼呢?爲什麼墓主人會這麼在意?”
“認同與銘記!”
兩人聽聞,看向趙一慧:“什麼意思?”
“我認爲是某個對墓主人很有意義的時間,他希望後人能夠認同並銘記”,趙一慧蹙眉思考,也是不解,“但是我們現在對墓主人的生平一無所知,自然就不瞭解這個星象圖的涵義了。”
“眼前這個呢?”劉開文示意二人先解決面前的問題。
“南斗六星,天府、天同、天相、天樑、天機、七殺。這些向外凸出的石錐代表了這六星。關鍵是墓主人是什麼意思?”郝有富不明白,在上一個墓室,墓主人尚且還擺出了個星象圖,好歹他們能猜到怎麼移動石墩子。可這個石門上的南鬥石錐又是什麼意思?沒有任何的參照物可供他們推測。
“難道是從六星本身的涵義去推想?”劉開文琢磨道。
“有可能。”郝有富贊同。
“本身的涵義?天府稱令星,天樑稱蔭星,天機稱善星,天同是福星,天相是令星,七殺爲將星”,趙一慧思索着說:“墓主人希望我們選擇哪個?”
“嘁!”郝有富憤憤不平地說:“你都闖人家墓裡來了。他會有那麼好心?”
“那幹嘛修個石門,還弄個機關?”吳爲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
“誰知道門後面有什麼?”郝有富不甘示弱。
“你怎麼又忘了”,劉開文無奈地攤手,“剛剛我們才分析了,只要按照墓主人的規則走,情況不會最壞。”
“那我選天機,希望墓主人善良些。”
三人同時看向郝有富,那眼神都是在說:你能再隨便點嗎?
吳爲撇撇嘴:“照你這麼說,那我還願意選那個‘福星’呢。”
郝有富不怒反笑,看着三人道:“我還真不是瞎選的。雖然漢代還沒有紫微體系,不過這命理數術的原理卻是一脈相承,總有道理可循。紫微斗數中,天機屬智星,而且有超強的行動力,可以說天機代表的是盡善盡美。”
“那什麼福星呢?”吳爲搶着問道。
“天同屬度厄之星,名字好聽,帶着福氣,但有個致命缺點。”
“啥?”吳爲聽得入迷了。
“天同過於平和,必須得貴人輔助,方成大器。”
“那就這個什麼同了!”吳爲一拍腦門子,肯定地說:“墓主肯定認爲他就是貴人,我們需要他這個貴人才能出去。”
說完還重重地彌補了一句:“肯定是這樣!”
郝有富聽言,半眯起細迷眼,手摸着鬍渣子,認真地思考起來。別說!這小子這麼說,也很有道理啊。
趙一慧卻看着石門發呆,墓主真是這麼想的嗎?
天機還是天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