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守候在井邊四五天的數百名礦工家屬,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已經陸續回家休息,現在聽說這個消息後,又重新趕回來聚集在廠區門口,想要涌進救援現場,小菊和小順媽也出現在人羣裡。
維護秩序的工作人員和武警戰士勸說大家不要進入救援現場,而家屬們都想早日見到親人。這時易山等救援指揮部的領導來到了現場。
“請大家讓一讓,讓領導同志過去。”工作人員說。
一名礦工家屬說:“請領導同志說句話,讓我們也進去吧。我們也要爲搶救親人出把力。”
小菊大聲說:“請領導再加大點力度,早一天把水抽乾。”
小順媽也說:“領導同志可千萬不要放棄呀,現在才五天,這人還有得救。”
“各位老鄉,請大家安靜一下。”易山說着走到一塊石頭上。“我是國家安監總局的易山。在這次搶險救援過程中,黨中央、國務院一直關懷着困在井下的礦工兄弟,全國人民也時刻關注着我們的搶險救援行動。在這裡我請大家放心,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我們從事搶險救援的每一名同志,都要始終保持一種堅定的信心和信念,就是不拋棄、不放棄,要盡最大努力,爭分奪秒,搶救受困礦工,打贏這場攻堅戰。”
羣衆報以熱烈的掌聲。
現在距事故發生已經過了七天,通過實施科學的排水方案,在重新安裝排水設施的條件下,事故救援用七天七夜的時間已經排水13餘萬立方米,使井下水位下降十餘米。預計今天深夜水位將達到安全深度,救援隊伍已經做好了各項下井救援的準備工作。
晉西市救援中心主任說:“易局長,現在已經是4月4日19點50分了,水位已經排放到較安全的狀態,是不是可以組織救援隊員下井了?”
“第一批准備安排多少個搜救隊員下井?”易山問。
“第一批10個搜救隊、上百隊員待命準備下井。”主任說。
易山走出門外,和搜救隊的隊長一一握手。搜救隊員們身背呼吸機,互相繫上平安帶,上面寫着“平安”、“如意”等字樣,希望能帶來好的運氣。
易山說:“同志們,你們辛苦了。現在水位還有些高,請再等幾分鐘,預計10分鐘後,水位將降到安全的界限,屆時,我們馬上下井救人。”
救援隊員們說:“請首長放心,我們堅決完成任務。”
黑暗陰沉的礦井下,礦工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由於多日不進飲食,大家的體力已經極度衰弱。面對死神的步步臨近,他們只能默默地堅守着。
“今天應該是第七天了吧,怎麼上邊還沒有動靜?”平時不善言談的二柱說。頭幾天,他每天在牆上劃上一個道道,因爲他有一塊懷錶,但是後來不知什麼時候他的錶停了,再往後他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小順迷茫中睜開眼睛說:“我有些堅持不住了,那個餓的感覺呀,簡直沒法兒說。開始尿尿還能站起來,後來也沒尿了。想站起來,覺得下半身輕飄飄的,沒感覺,頭暈乎乎的。”
高師傅說:“怎麼樣,現在想喝尿都難了。大家如果太餓了,就吃點巷道里包炸藥的紙片吧,就是難往下嚥也得咽。”
二柱說:“哎,你們看,遠處巷道里好像有燈光在閃,會不會是救援人員來救我們來了。”
高師傅說:“工友們都打開礦燈,一起對着那個方向晃動。”
工礦們都打開礦燈,一起對着那個方向晃動。
對面的人也發現了他們,一邊晃動着燈,一邊向他們走來。
“我們是礦山救援隊的,我們來救你們來了。”
礦工們有氣無力地說:“礦山救援隊終於來了,我們有救了。”
而此時,極度疲勞的高師傅卻昏了過去。
柳樹溝礦透水事故發生179小時後,傳來好消息,晚上22時,搶險救援隊開始下井搜救。23時許,排水人員報告,巷道深處有多處燈光晃動,隨後發現9名倖存者,到今晨零時40分,9名倖存者平安升井,據說井下還有多人生存。
在出井口。救援指揮部的各位領導,各路救援隊伍,20多名醫護人員,各新聞媒體都出現在救援現場。繼5日零時至1時15分,首批9名生還者升井後;從11時18分起第二批獲救礦工陸續升井。
現場每出現一位獲救礦工的擔架,大家都報以熱烈的掌聲。救援隊員給被困人員蓋上被子和眼罩,擡上軌道車升井,由醫護人員做簡單處理,立即送上救護車。警方對到醫院的公路實行了交通管制,救護車行駛快速平穩。
在縣招待所,住着不少柳樹溝被困礦工的家屬。小菊這時呆坐在房間中,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裡有關柳樹溝煤礦透水事故救援的最新報道,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消息。8天8夜的時間裡,她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度過。她的心裡時刻掛念着丈夫高國義,時刻惦記着在柳樹溝煤礦透水事故中被困井下的親人。
“小菊,吃點東西吧,不要過度悲傷,也許高師傅很快就會被救出來。”勸她的是小順媽,她們是在車站遇到的同鄉。她們一起趕到了柳樹溝煤礦後,被縣政府安頓住進了縣賓館,她和小菊同住一個房間,住在這裡的礦工家屬一共有100多位。在這裡,小菊和小順媽一直住在一起,時而相互安慰,時而相伴哭泣。她們每天都對着電視機流眼淚,也希望電視機裡能出現奇蹟。
沉默片刻,小菊說:“謝謝你,大嫂,我不想吃,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出來的。”
小順媽一邊給小菊擦眼淚,一邊勸她不要哭了。
小菊說:“出事後,我天天都是看着電視哭,吃不下去飯,也睡不着覺。幾天裡瘦了七八斤。”
“快看,又有一批礦工被救了出來。”小順媽望着電視機,突然來了精神。
4月5日下午,第二批被救礦工被送救升井,電視中播放着一個個被擡出井口的礦工,小菊距離電視很近,看着屏幕上不斷更新的數字。當第七名被救礦工被擡出時,擔架上一位被棉被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獲救者在聽到周圍的掌聲時,也從被子中伸出烏黑的雙手鼓起掌來。
小菊一下子跳了起來喊道:“國義,是國義的手!”
小順媽奇怪地問:“你也沒看見臉,怎麼就知道是國義?”
小菊說:“我看到那雙從被子中伸出來的手,在鼓掌時右手小指是彎曲的,除了這個手指,剩下的都是直的。國義的右手小指以前骨折過一次,後來就伸不直了,這就應該是國義的手。”
小菊用哭腔告訴身旁的小順媽,“我要等他回來,給他做他最愛吃的麪條。”
“這麼說,我家小順也有生還的希望了。”
“一定能。”
這時,電視裡傳來了新聞報道:“本臺記者現場報道:截至14時15分,又有106名被救工人陸續平安升井;15時40分左右,共115人被救升井。目前,這115人中,多數生命體徵平穩。”
聽着電視裡的報道,小菊和小順媽都激動得熱淚盈眶,緊緊擁抱在一起。
江若英和楊潔坐在江畔公園長椅上。這裡風很大,兩個人的頭髮都被吹亂了。
江若英說:“妹子,我說咱們到家裡談有多好,順便讓你嚐嚐我的廚藝。”
“現在我吃啥也不香,一想到瑩瑩要離開我,睡夢裡哭醒了好幾次。”楊潔無精打采地應着。
“如果你想女兒,就搬到我家一起住,反正老方不在家,閒着一間屋子。”江若英說在不停地安慰。
“那倒不用,我一個人隨便慣了,在一起反倒不習慣。”楊潔顯得不以爲然。
“那我就讓瑩瑩經常回家陪伴你,另外,每天晚上你也可以在網上和瑩瑩聊天,省着寂寞。”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了,咱們還是商量一下當前的事吧。”楊潔說。
江若英問:“好,不知道你想說哪方面的事?”
“還能說啥,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孩子們結婚的事。”楊潔終於將話轉入了正題。
“他們倆處對象的時候根本沒有和我說,全是自作主張。我如今也管不了他們啥。”江若英說。
“處對象和結婚是兩回事,如今處對象都實行自由戀愛,他們根本不徵求家長意見。但是結婚就不同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要來,家長一定要花費些錢財和精力,這應當是我們做家長的責任。”楊潔說。
“結婚是孩子們的終身大事,我們做長輩的花點錢也是應該的,但是這錢也要花到正地方,不能太鋪張浪費了。”江若英說。
“節約是應該的,但是應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否則在大夥眼裡,我們也太沒有面子了。”楊潔說。
江若英看了楊潔一眼,然後說:“那你的意思是……”
楊潔眼睛盯着前方,慢條斯理地說:“我覺得當今社會都講究時尚,咱們是否也應該跟隨一下潮流,把孩子們的婚禮辦得體面一些。”
江若英聽瑩瑩說,楊潔曾經同意女兒參加集體婚禮的事,現在又後悔了,所以故意再問一遍:“前幾天我和兩個孩子商量了,他們想參加團市委舉辦的集體婚禮,我挺同意他們的做法。不知你是怎麼想的?”
“當初他們和我說這事,我很猶豫,沒有明確答覆他們。”楊潔說。
“可我聽瑩瑩說你沒有明確反對。”江若英說。
“是,可是後來我接連參加了幾個同志子女的婚禮,他們一個比一個辦得隆重,所以覺得我們這麼辦有點太草率了,有些對不住孩子。”
“那你認爲應該怎麼辦好?”
“我覺得還是單獨舉辦婚禮效果更好些。”
“可是你也知道,方浩的爸爸在國外,我每天工作特別忙,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操辦這些事。再說集體婚禮的日期已經不遠了,現在要變時間也太緊了。”江若英極力在勸解。
“你說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不是領導嗎?有些事不一定非要你親自出面來做,只要你說一句話,下面有很多人會主動幫助你操辦的。”楊潔還在堅持自己的觀點。
江若英不高興地說:“那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動用公共資源爲咱們家辦事,這怎麼可能呢?”
“有什麼不可能的,現在社會上有很多人都這麼辦。別以爲就你堅持原則。”楊潔說着,情緒有些激動。
“妹子,我們做領導的,爲人處世要起到表率作用,特別是在晚輩和羣衆面前,要行得正,才能不讓別人說閒話。”江若英說。
“行了,不要和我講這些大道理了,反正我是想把孩子們的婚禮辦得體面一些,別的也不多說了,你看着辦吧。”
楊潔說完生氣地站起來就走。
“妹子,你慢走。”江若英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