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們在近期都過得很不開心,家族離心之象也在近來從各偏房中暗暗滋生。已經有部分人在試探着族中長輩們的口風,怕是已經暗地在爲將來的分家做準備了。
於是有的大戶子弟是打算趕緊回家,好將相關事情報與各自族長做定奪。而有的則是在將怨仇做就地的報復,沒了大的還有小的,再不濟也得給他們添添亂。
於是這些人就活躍了起來,上竄下跳地就開始在人羣中製造流言。
先是刻意將已有苗頭的懷疑渲染擴大,並且有意無意地引向跳騰最歡的兩個人。然後從他們以往不道德的作爲上入手,然後是從此次疑點頗多的探查結果深入,並且不乏直截了當的引導。
沒過多久就使得謠言在信衆中四起,而且再經大家各自的腦補就變得有模有樣,並且是變得愈加生動活潑了。
就比如年歲大一些的昆怎樣拔出利刃,陰險狡詐的昏如何將繩索甩出。就是他們之間與落難神使的對話都被編造了出來,用詞都是極爲卑鄙無恥,對於表情的描述也儘可能地轉向極惡的扭曲。
這樣的做法可以說相當陰險,一切都是爲了調動起大家的情緒而做。但也由於相關之事並非造謠者的本行,手藝粗糙的他們也因此留下了不小的破綻。
也就是衆人淳樸沒有經歷過太多陰謀,自然也就不會去問那描述者如何知道的。不然只要稍一細想便會覺得這些內容太過詳細,就像站在一邊親眼看見了似的。而且既然看見了就該幫助神使,又爲何眼睜睜地看着禍事發生呢?
“他們害了神使,還想矇蔽大神,這是在瀆神啊!”
“是啊,神使肯定被他們害了,不然怎麼救人不着急,偏是搶位子這麼着急!?”
“這些惡徒!他們害了神使!”
或許有人會在事後想明白其中的問題,但在大部分人被煽動起來的時候就都變得熱血上頭,誰也顧不上去想太多的問題。再加上有人刻意在人羣中帶動節奏,復仇的呼喊聲就突然響徹了河青城。
幾次掠奪的成功都催生出大家的武裝意識,運氣好的便能從異界中找到不鏽鋼的菜刀、或空心或實心的鋼管、沉重好用的大斧頭,或者就是乾脆用金屬物品固定在一起的骨朵……
有了武力才能在不利的時候保護自身,才能在有利的時候肆意收穫。而在憤怒時則可以亮在手上以示憤怒,彷彿只要一眨眼就可以將暗害神使的小人們給親手結果。
但也有人沒有看清局面,反而是站出來幫着這些混混們說話。部分公門之人剛剛還在暗河中討要了心儀的好處,自然不想剛剛抱上的合作伙伴被人推翻。
於是雖然那些混混們在這時說什麼都沒人信,但還是有些人趕緊站出來爲之辯駁道:“大家是一起進去的,又是一起出來的,哪有你們說的那些事?沒看到這裡還有好多推舉出來的街坊嗎?你們就算信不過這幾位爺,難道還信不過自己推舉出來的人嗎?”
被提到的這些人本來還爲事情的變化感到發懵,並不能準確理解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一聽有人帶話頭便趕緊點頭承認,可千萬不能讓自己被大家所敵視啊。
“你們在說什麼啊?怎麼還像說故事似的?”
“沒錯,我們都是在一路進出的,中間從來沒分開或耽擱過!”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哪有你們說的這麼玄乎?”
誤會的產生有時會通過解釋得到化解,那通常都得以雙方有心消除矛盾爲前提。有的時候則會遭到更大聲浪的反撲,這通常說明至少有一方根本不願見到矛盾被化解。
掀風起浪的那些人們纔不想事情被和平解決呢,費了這麼大勁可不是爲了看到衆人一心的。將貌似一體的人羣撕裂纔是他們的希望,一切試圖繼續騎在自己頭上的混蛋們都該被掀翻。等到將來只該自己騎在別人的頭上,這纔是河青城本來該有的良善秩序!
北城幫曾在之前的鬥法中坑過姚家,各種製造謠言和帶頭攻擊都做得是得心應手,完全不負他們地頭蛇的美譽。這些小動作曾坑得河青城第一大戶有口難言,以至於同大量的國人發生衝突。
而這一事情就發生在城西大戶集中的地方,不難在彼此的交流時被有心人暗暗記住。所以現在輪到謠言包圍混混們的時候了,而且還是在其中小頭目難以辯解的情況下。
有的公門之人選擇同昏和昆站在一處,不惜以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人望做擔保。有的則是看到人羣中的熟人給自己打眼色,像是大戶出身的便立刻心領神會,很快就同自己的親族悄悄商量了起來。
出身如姚浦澤等人一開始就不願放下身份去奉迎混混,而在心中有數的情況下便退在一邊,儘量將自己摘得遠遠的。就好比刀耕火種的時候得控制好區域,等燒的差不多了纔好上去撲滅餘火。
至於出身一般的捕快衙役則慣於市井交遊,他們在風向稍有變化時就警覺了起來。他們不但能看清楚那風潮是在燒向何方,也不難猜測出那些人做這等事情是爲何。
雖然憑着鍛煉出來的雙眼鎖定若干煽風點火之人,但卻並沒有出手去做制止。放以前還可以爲了責任所在出頭呵斥,等閒可以壓服三五個街頭挑事的混蛋。縱使面對數十惡棍也最多稍作退卻,然而一定會找回公門拉援兵的。
不過王城已經多年管不到這裡了,理論上的縣官也到現在都未醒過來。就是以往金光熠熠的公門都散了架子,大家只能以各自的身份加入暗流神教去混口飯吃。
在這個所謂神教中打混其實還算不錯,至少在吃喝用度上要比以前強太多。地位的跌落雖然有些無奈,但只要吃喝穿用足夠就行,短期內還是可以用好吃好喝來衝散一腔哀愁。
可現在就連這神教的教主都沒了蹤跡,爭奪大位的卻是兩個不靠譜的傢伙。這兩個玩意放以前也沒有攢下太大地位,都是屬於可以被自己這些公門隨時呵斥的小角色。
抹了心肝站在他們身後默默佔便宜可以,但要說讓自己站出來爲其搖旗吶喊可不行。
憑什麼呀?就這兩個玩意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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