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期並非會快速降臨的危險就如同秋日裡的河面薄霧,模模糊糊的樣子與正在流逝的花費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至少在給人帶來壓力方面還是略遜了一籌,遠遠不及正在流逝的時間那樣催人。
四娘在更多的時間裡還是身爲一個掌櫃之人,她並不願坐看租費隨着時間而不斷增長,近在眼前的利弊損失纔是最折磨人心的。立刻弄清情況的打算就被暫時壓制了下去,眼下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她也沒去找搞出小動作的格魯古人的麻煩,轉而要求衛與旭川繼續幫忙查找收歸公門的產權文檔。
但是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翻閱許多年積累下來的文檔本身就不是件容易事,弄污之處和潦草的筆畫都會給人帶來不便。逃離的草原騎兵總得找到派遣他們的大營之處回報,而如同鬼魅般出現的部落和不怕箭矢的奇聞就引發了全軍轟動。
本來草原上的遷徙不定就有可能讓目標部落逃掉,若是尋常季節裡就可能要向最可能的幾個方向撒出數百人做探查。但在飄雪的季節便會留下非常明顯的痕跡,只需要派幾個騎兵去盯梢就足夠用了。
反正在如此糟糕的季節裡並不適合長途行軍,剛剛被天降之物影響的大軍士氣總得找時間恢復才行。等大家膽氣重壯之後纔好引軍繼續圍攻,反正南邊就是飛鳥難度的長長大山,被逼到死角的獵物難道還能鑽洞跑了不成?
可不料還真發生了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偵察兵帶回來的奇怪消息足以同鬼怪傳說相媲美。
“什麼?你們說那些傢伙們鑽進了山洞?而且還變得不怕箭矢?”最先聽聞這怪異之事的並非營地之中的主官,而是給自己送上馬奶酒的同袍們。
很多人彼此之間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也出生於同一個部落的人才能默契的配合,並且也不乏獲得過多次生死之間的交情。若是發生讓人驚駭不已的怪異事情當然會首先與他們分享,既是對自己最在乎的同袍們發出警示,也是藉由宣諸於口來疏泄心底的壓力。
“當然!我們幾個都是親眼看到的,而且還一起射箭過去了呢!那箭矢明明射中了野狐部的薩滿,可是沒有一箭讓他的身上流血,感覺就像穿過了霧氣那樣!”
“噢!”
就在其邊烤火邊喝酒訴說的時候就已經吸引了一堆人,揣手湊過來的戰友們也都配合着發出了陣陣驚呼聲。從前在各自部落中聆聽故事時也是這樣互動的,大家可以同時獲得相應的參與感和成就感。
但今日聽到的傳說頗爲怪異,似乎與之前在戰場上見到的飛空之物有着某種神秘的聯繫。尤其是在當時還聽到了野狐部落發出的響亮的歡呼聲,只要稍一聯想就會猜到天空必是對方的援軍。
不然自方軍勢也沒那麼容易被嚇得自行潰散,很多人到現在都覺得有些怪丟人的。所以一旦獲得與那場戰鬥相關的消息便會非常在意,也無怪乎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湊過來傾聽了。
如此異常的人羣聚集肯定會引發上級的注意,而只要一干涉就會得知相關的偵查內容。
儘管思緒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會覺得荒謬可笑,要在從前早就將這幾個傢伙當做醉漢鞭笞一頓了。但奈何他們的“正常”認知卻是有着相當侷限的,根本就無法解釋之前那一場敗仗的發生。
於是有人就將新傳聞當做偵查到的警訊逐級向上彙報,至於是真是假就交給上頭去評斷吧。但更多人則是對幾個偵察兵帶回來的消息將信將疑,哪怕他們以各自珍視的東西賭咒發誓了也還是滿面困惑之色。
並非是衆人不相信幾個同袍的人品,而是大家到現在還沒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自然也就無從評判所聽所思的正確與否了。更有人還自以爲得到了博人一笑的怪異消息,竟然帶着一絲顯擺心思去往各個帳篷間流竄。
於是小道消息就因爲不必要的表現欲而加速傳播,甚至還經由口口相傳的過程中添枝加葉,以至於變成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也虧得是這隻軍隊不過是將近千人的規模,變味的傳言總得有個起碼的上限纔是。否則若是在更大規模的人羣中出現了種種的流傳和變體就不一樣了,天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異形象。
若只是在尋常遊牧生活中遇到此事也就罷了,無非是給草原上增加一段似真似假的傳說。以後或是會誕生出新的神明傳說,或是在一段時間後就被所有人都忘在腦後,就看將來到底有多少人會對此事有所在意。
但是做爲軍事組織卻必須得養成更高的紀律性,而且還必須得杜絕各種奇奇怪怪的謠言。太過散漫的管理只是讓人們聚集起來而已,再經動搖人心的影響就很容易變成一團散沙,或許沒等別人打過來就先自己潰散掉了。
這支部隊的千戶大人所面對的就是手下們的洶洶議論,而且還得爲了軍心的動搖而頭疼。
他雖然不是第一個得知回報消息的,但等親耳聆聽時就已經有近半手下已經得知此事了。附近帳篷和路過的士兵總是在向自己這邊投以種種目光,顯然大家都想知道這一位到底是怎麼看待新近流傳的怪事。
下達禁口令嗎?已然來不及了,很多人恐怕會因這個命令而偷偷打聽。懲處傳播謠言的士兵嗎?缺乏證據的東西恐怕很難將罪過坐實,反而會因爲波及許多人而造成軍心大動。
而且,從這處草原傳來的內容未必是謠言,不然也不會在剛入冬不久就發生諸部的混戰了。
“可以飛在天空上的金器,既非金色也非綠色,而是通體的黝黑顏色。製作工藝相當一般的兵器,但是卻有晶瑩剔透的水晶製品,以及帶來禍端的映照之物……近期所有傳說來源的山洞,原來就在前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