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毀滅”降臨之後,空氣很快就被加熱到了難耐的地步,就算是被吸進身體也無法再爲他們提供任何力量了,反而會將呼吸的器官給灼燒得焦黑壞死。
在高溫缺氧的輪番凌虐之下,第一層的蟲人是經歷了從未想象過的酷刑才被烤得昏迷了過去的。
銜石者們所經歷的痛苦,那負罪封填於此的思考者也一絲不少地都經歷過了。他在失去意識之前,還在習慣性地進行思考,充滿疼痛和窒息的身軀讓他不由得產生了怨恨。
這怨恨將他導向了以前從未過經歷的思路,在昏迷之前他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我因自己的過錯填在了此處,蟲工、蟲兵們也都被填進來了不少,其他思考者呢?他們似乎不在其中呢……”
然而沒等他再多深入地進行思考,一簇火焰就旋轉地從樹上接到了地面。
這扭着纖長的腰肢不斷旋轉的火龍捲溫度極高,即使是熾熱的虛體也殺傷力極大,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這些蟲人們暴露在表面的外殼給燒穿了。
旋走了縷縷黑煙過後,還將蟲人們的殼下的肉質也一併烈烈地炙烤,使得其中的水分也蒸騰而出。
決議時是所有思考者們提供的神經資源,他們當然都在潛意識中有意無意地漏過了自己,當然不會通過將自己填進來的決議。這個適逢其會的前沿指揮蟲人必須爲此負責,反而是其他思考者們共同的憤怒。
儘管他們也未必能夠做得更好,但這是經過程序作出的決議。
蟲人巢穴位於火頭的方向上,且根本來不及遷移,所以不幸地首先遭遇了大劫。而人類則是在火尾的方向,並且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營地以躲避大火,所以他們的應對就要從容得許多了。
在四娘從營地派出人手傳令之後,過了一陣子便能看見遠處的人影在不停地上下跳躍返回,而且是在各個方向上都有。這些隊伍顯然都是在得了通知後就急匆匆地匯聚過來了。
四娘一躍而起,蹬腳伸手在之前約定集合的樹上定住了身形。
她再次看了一下森林的方向,大火延燒的速度似乎要比預想中的快。她惋惜地想:“這樣就沒時間在這邊藉着大火嚇唬他們了,等一起過了門安全了,到時候再跟他們說這是大神的懲罰也不遲。”
又轉頭看了看趕來的各支隊伍,從其行動的規模上看,顯而易見還是以家庭爲單位向此地匯聚過來的。
一想起今日給自己添麻煩的東西,還有她就不由地對自己小聲說道:“姚家,你們這些人的家……真討厭呢。可惜我馬家……唉……公門……”
頭疼着別家仗勢欺人,也爲自家的人丁凋零而哀嘆。由此順便還想到了公門,不一定全由血親結成的集體也能讓人服從敬畏,從威勢到力量都讓她羨慕不已。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這幫玩意兒們,那簡直就是沒法比了。真要有一天來個天災啥都,讓他們都被大水給衝跑了,自己也就是會皺皺眉頭相送的吧。
看着歸來的隊伍逐漸地擠滿了營地,四娘也沒有從樹上下來,她要等還在視線中往回趕的最後一支隊伍返回。只是偶爾會冷眼看着營地中的這些人弄出來的鬧鬧哄哄的聲勢。
人少的時候還有人會急着撤離,稍微聚了這麼多人之後他們竟然就稍稍地安心下來了!無論是互相詢問着火情,展示着獵物,吹噓着成績,還是在招呼着好友,反正烈火還沒有燒過來,竟然都沒誰再提起離開的事情了!
她雖然完全不理解這種漠視威脅的心態,但還是覺得自己得負起責任來,於是就大聲地呼喝了幾聲。可這營地之中聚了兩百多急欲交流之人,呼喊叫嚷之聲不絕,就算有人在高處大喊也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當大家都在發出聲音的時候,也等於大家都只會專注於自己想聽到的聲音,反而會將帶隊者發出的警示之聲淹沒於噪雜之中,而自己仍然是毫無所覺。
四娘在心急之下也知道是自己聲音不足,一想到聲音就想起了帶過來的笛子,所以就將其趕緊地掏了出來。
因爲至少得有一手抱樹,所以她拿着笛子也沒法吹出調子,就只能是放在脣邊狠命地吹出了嘯音。
尖銳的笛聲不成曲調,但勝在高亢淒厲,一下子就刺得在場之人的思緒被打斷了。衆人們都皺着眉擡頭,循聲看向這噪音的來源。
沒等他們發問,樹上之人就先揮笛子大聲地喊道:“沒看見大火麼?暗流之神發怒了!趕緊回暗河!有啥閒話等回去再說!”
這一嗓子喊醒了衆人,他們終於想起了被叫回來的緣由。匆匆地擡頭看着遠方閃爍的紅光和沖天的濃煙,這些人們也就顧不上說話休息了,以更加喧鬧的聲勢就亂跑了起來。
有的人認路,是順着來時的草徑往回跑的;有的是覺得應該切着火勢的方向逃離,就朝着認定的方向蹦躍了起來;有的是想離起火的森林遠些,就朝着反向而逃;還有的人則根本就是在發懵,身邊的人往哪走他們也就跟着一起走,跟錯了方向也不自知。
“服了……”四娘看着這個亂哄哄的場面傻了眼,只得趕緊又吹響笛子,然後不住地向黑門的方向指着大喊:“過黑門躲避!過黑門!回家!回家啊!”
說起過黑門的時候,很多人還在發着懵,但是一說起要回家,他們就立刻明白了。
安全,溫暖,熟悉的鄰里等聯想使得大部分人就順着四娘所指的方向移動了起來,連帶着選了其他方向的人都在猶豫自己的選擇,趕忙匆匆折返加入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