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海波巨大的手緩緩擡至半空,凝視片刻,又猛然落下。帶着隱隱風雷之聲。隨着楊海波的手落下,金剛傀儡腳下開始搖晃起來。方圓數十里之內大地都在顫抖,比較起劉大先生破境時的威勢也不逞多讓。
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金剛傀儡腳下。不待神殿外門的傀儡師驅使傀儡躲避,裂縫便風吹見長的蜿蜒延長,越裂越大,金剛傀儡即便拙笨的在地動山搖中邁出一步,也根本逃不出裂隙的範圍。楚良全眼睛裡露出驚駭的神色,不顧地動山搖兩腿變軟,勉強施展法術,抵禦住巨大的波動,站起身放生歷喝,急急的催促傀儡師把金剛傀儡移開。
聲音還沒有停下,夾雜在大地的轟鳴中,顯得有些悲愴,金剛傀儡便已經跌落在巨大的裂隙中。也不知那裂隙有多深,只聽見不斷的轟鳴聲越來越遠,直至細不可聞。
無數的嗜金蟻也隨着金剛傀儡跌落到深淵中。只是嗜金蟻數量實在太過於龐大,而且頗具靈性,見勢不妙,如此大的族羣居然可以戛然而止,全部停止移動。並沒有全部折損。
“三陣全部,烈焰焚城,預備!”第三個破法陣中,十餘名火系修士從懷中掏出符咒,嘴裡唸唸有詞。幾乎同時,無數的火燒雲把嗜金蟻空完全覆蓋。嗜金蟻本來已經逼近天樞院破法陣,但因爲憑空出現的裂隙而無法寸進。只能站在原地捱打!
嗜金蟻具備靈性。火燒雲在頭頂覆蓋,蟻羣中略略慌亂便全部掉頭向後,直接衝向尾隨在身後的衆人。
楊海波冷冷的看着嗜金蟻的反噬,蒼白的眼睛裡死氣繚繞。“放!”十餘個烈焰焚城的法術炸在嗜金蟻空,火山爆發一般無數火焰憑空落下,在蟻羣中燃燒着。
蟻羣頑強的移動着,執着不屈的想要再全部滅亡之前踏出火海。嗜金蟻身後尾隨的兩大修真門派的門人十分接近,只是一掉頭的功夫,嗜金蟻后隊做前隊,便突入其中。一羣人正在施展法術攻擊鴻溝峽谷對面的天樞院軍士,被嗜金蟻驀然一衝,亂做一團。
嗜金蟻果然兇悍無比。僅僅接觸的一瞬間,十餘名修士措不及防便慘嚎着倒下。雖然臨死反擊。!。殺傷成百千的嗜金蟻,但以嗜金蟻龐大族羣數量來看,只是小菜一碟而已。後繼的嗜金蟻源源不斷逃離火海,直奔人羣而來。
中州飛雲門雲道女尼也被天樞院這招弄的措手不及。嗜金蟻數量愈大,控制嗜金蟻需要的神識越是龐大。這一次控制幾十萬嗜金蟻已經是雲道女尼的極限。但即便是控制,在巨大的危機面前,還是生存的本能戰勝了雲道的法術,嗜金蟻明顯失控,雲道女尼狂噴出幾口鮮血,面如金紙。搖搖欲墜。
“雲道,趕緊收了你的螞蟻!”楚良全來不及心疼自己的金剛傀儡。眼看着嗜金蟻形成的蟻海就要淹沒兩派百名好手,不禁焦急的破口大罵!
雲道女尼雙眉一豎,對楚良全此言極爲不滿。這麼多年還沒有人敢用這般不客氣的語氣與自己說話,但眼前嗜金蟻又近了幾分,心中也是連連叫苦,心疼異常。要知道每年飛雲門爲了培育這些嗜金蟻花費巨大,而且秘不示人。知道其中秘密的人屈指可數。沒想到這一朝用出,天樞院竟然像是早有預謀,應對無誤。每一手無論是法術還是財力物力人力的配合均妙到毫巔。讓人拍案叫絕。
雲道女尼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去。玉簡華光騰起,一串串古符文在其間流轉。幾個彈指的功夫,華光大盛。從天而降無數的彩霞,每一道彩霞籠罩住一定範圍的嗜金蟻。便一閃而逝。
無功而返,不僅如此,反而折損了一定數量的嗜金蟻並且反噬過程中導致十數名兩派的弟子殞命。雲道女尼還因爲嗜金蟻本能抗命受傷匪淺。這一仗天樞院打的精彩之極。
“師傅,天樞院比想象中厲害多了!”谷路行看着眼前一幕一幕,感慨到。
“不錯,劉澤宇這人有幾分本事。手頭烈焰焚城的符咒居然有十多枚,出手也是大方、豪爽。還是天樞院有錢啊,這土財主用東西一點都不知道心疼。”高延勇也不吝讚賞。
“那地裂的法術弟子看像是師傅曾經用過的深淵臨近這個法術,那面最高只是楊海波一個知命頂級的修者,這法術怎麼用出來的?”谷路行心中有自己的猜測,但見識淺薄,不敢亂說,只得實話實說,讓師傅指點一二。
“那個不是深淵臨近。真要是深淵臨近的話,嗜金蟻一個都跑不掉,而且法術用過之後,金剛傀儡不是跌落到地縫中而是直接被傳送至異面空間,深淵世界中。這個效果我估計是地下早就埋好符咒,再怎麼樣也架不住符咒數量多。天樞院這一仗勝的原因就是靠着人多,錢多。所以說嘛,單打獨鬥、逞一時血氣之勇的日子早就過去了。”高延勇略有些感慨的說道。“看這樣子,天樞院早有預謀,劉澤宇這廝定是不會輕易死去。”
“……”谷路行也是一陣感慨。少年熱血,一直期盼着仗劍獨行,快意恩仇。沒想到出山第一仗看見的便是如此有些怪異的一場大戰。天樞院把自身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不管是財力、人力、消息,各個方面佔據的優勢不是一點半點。
“這是我這麼多年寄身於神殿的感悟。你要好生記得。”高延勇語重心長的對谷路行說到。殷殷期盼之意溢於言表。
“師傅放心,弟子記得了。”谷路行自然瞭然於胸,恭恭敬敬施禮。
“要是你掌控現在的局勢,你準備怎麼辦?”高延勇問到,其中飽含期許。
“弟子要是掌控局面,現在自然是派出玄甲重騎。這時候局面已經接近失控,而且天樞院的後手疊出,再不出動玄甲重騎怕是就晚了。”
“玄甲重騎要是也衝不散呢?”
“怎麼可能?”谷路行驚詫道:“玄甲重騎可是能硬抗知命大修者的,堆去幾百騎就算是知命修者也要粉身碎骨。然後再把神殿裁判所的精銳尾行而至,定可一舉定鼎江山。”
“傻孩子,看來你真的只是一個修者。完全沒有位者掌控的能力。”高延勇雖然話裡帶着一點失落,但還是溫言安慰道:“沒關係,這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你要能修成無距境,又哪用管這些陰謀詭計。沒來頭的纏住身子。”
“……”谷路行有些沮喪,旋即便問道:“難道師傅的意思是……”
“當然,神殿裁判所的人又不是歸屬於我,這一次也是借用而已。所以,死就死嘛。死乾淨了倒也輕巧。況且真正的局勢是耗盡破法陣修士的法力,然後再用玄甲重騎直接沖垮這一個個大陣,天樞院必定迴天無力。要是先玄甲重騎,再來一個地裂,玄甲重騎豈不是要拉去填坑?這麼昂貴的兵種可不是這麼用的。雖然都是炮灰,但也要展現出自己的作用才行。”
“劉大先生難道真的沒有死?”
“不知道。看方纔天樞院出手決絕的意思,爲師我倒是品出一點味道來。”
嗜金蟻消失,高大的金剛傀儡還沒發揮出作用便跌落深淵,神殿外門和中州飛雲門最重要的殺手鐗還沒發揮作用便已經被天樞院破解掉,只剩下百餘名凌亂的門下弟子混雜的釋放着法術,和天樞院對峙着。
見眼前局勢穩定。楊海波便不再理睬那些無足輕重的潰子,黑着臉拉馬便往小山曾經的位置而去。劉大先生破境渡劫失敗,這個消息楊海波至今還難以接受。
強硬如楊海波這等人物,心中也暗自祈禱自己族內神靈,期盼劉大先生死訊是假。雖然心知不可能,但還是這麼安慰自己。
越走土質越是鬆軟,想來是雷威浩大,直接把小山夷平,無數齏粉散落下來所致。楊海波心中苦澀,回想着這麼多年劉大先生對自己的提攜,指點,還歷歷在目。沒想到真的隨着渡劫而魂飛魄散!
“楊先生,這裡。”一名黑衣軍士語氣略帶哽咽,沿途指點着方位。四周警戒森嚴。不遠處的大戰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不管那面發生什麼,他們守護的纔是天樞院最重要的事物。
楊海波擺了擺手,回了一道天樞院的軍禮。見離劉大先生遺體已近,翻身下馬,步行前進。身後不斷有法術對轟鳴鳴之聲,楊海波卻充耳不聞,虎目含淚,腳步低沉的向前走了。每走出一步,腳步似乎又沉了幾分。
腳印深深印在鬆軟的土地中,越走,腳印越深。回頭遠遠看去,竟然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黑衣黑氅破碎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劉大先生安詳沉穩的躺在那裡,威嚴依舊。不像是死去,只像是長眠。
兩行豆大的淚珠滴落,打在塵土中,濺起幾多塵埃。
音容猶在,斯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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