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啊。不是你把我這個老頭踩到腳底下就能完成的。你心中的那扇門,不是老頭子我,而是執着,是勝負。你的天賦,居然是木系,真是老天無眼啊。”李牧掐了一個手印,道。“你看,同樣一個手印,尾指翹起來一寸和三分,便是兩個不同的印法,蘊含着念力打出去,就是兩個不同的法術,引發的天地元氣有着根本的不同。一個是殺人的,一個是救人的。同樣,一個手印,用不同的念力結出的法術威力也是有着天壤之別。這不僅是和人的天賦有關係,還和念力的積累速度、體內經脈的寬窄、雪山氣海的大小都有不同的關係……”
中年書生手中的樹枝啪的一聲,寸斷。
“你啊,還是那麼沒有耐心。剛聽老頭子說這麼幾句廢話就不耐煩了?”李牧淡淡一笑,說道。神情彷彿是教導蒙童的老師,耐心而溫和。
“我今年二十二歲。神殿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長老是二十五歲。九州有史以來二十二歲能邁入洞玄境的人不出十人。我現在每天,所有的念頭都是邁出那一步。老師你這些話是說給這個小夥子聽得吧,要是沒有什麼新鮮的,我看你還是歇一歇,回覆念力,然後我們切磋一番?!”冷靜的讓人有些心寒的聲音在山谷裡面聽起來那樣的狂熱。
“都說了,要有耐心,少一些執着。爭那些虛名什麼的勞什子有什麼用?我六歲入初境,七歲感知,十歲不惑,十八洞玄,二十一歲就踏入知命境。二十八歲成了神殿的大長老,那事兒之前,我已經很接近天啓了。唉,可惜了倒是。最後怎麼樣?還不是被生生打落回洞玄境?再也沒有辦法重新回到知命?更別提之上的天啓和無距。要我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陰謀詭計纔是實力。話說回來,你就算是鬥士無雙,就算是能單劍挑了神殿魔宗,那最後怎麼辦?還不是得輸給時間?這天下還有誰能長生不死?天啓無距的聖人也不都是,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
“那又怎樣!現在我只想打敗你,邁出囚我於天地之間的那道樊籠。那日早來晚來一些,倒是無所謂了。”
“執着啊。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這股子執着勁兒啊,當真有點不瘋癲不成佛的勁頭。你看。”李牧依舊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手指打了一個指響,一朵淡淡的綠色燃起在手指上。“你看這個生命之息怎麼樣?”
“哦?老師居然能以洞玄境釋放出元氣念力如此充沛的生命之息,真是老當益壯啊。難道跌落一個境界,基礎法術還是會保留上一個層次的威力?”中年書生眉頭蹙起,思量了起來。
生命之息是最低級的木系法術,但李牧手指上的生命之息卻不比普通的不惑境甚至洞玄境的修士要強上許多。
“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所謂的天才,並不存在。你二十多歲就算是能入知命境,又能怎樣?當年我身爲神殿大長老的時候,隨着中州鐵騎來到翰洲。一次,我遇到了伏擊,偷襲我的是一個翰洲蠻族的刺客,擅長隱匿和冰系魔法,魔武雙修。一個洞玄境的人啊,那一枚冰箭,威力大到無法想象。”李牧摸了摸左肩,想起那枚冰箭,似乎還心有餘悸的樣子。李牧感慨良久,道:“至少要比我見過的知命境的大行者發出的冰箭更加厲害。多年以來,我多方查找,才發現一種極其罕見的天賦,是該是遠古時候留下來的一種血脈,一種傳承。時光荏苒,有着這種血脈的家族都已經凋零無數年,至今只有極其少的一些子弟流落在九州各地。”李牧眼神閃爍着難以遏制住的熱烈,彷彿比那篝火還要炙熱。
“這孩子就是有這種血脈的?同階無敵的血脈?”中年書生看了看沈旭之,很無禮的用手中殘留的樹枝點了點少年郎,問到。
“是啊。可惜了,這孩子。”李牧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看着懵懵懂懂的沈旭之和趴在沈旭之肩頭睡的輕鼾的羊皮袍子,心裡有些苦惱。
中年書生又轉回頭看着篝火,一瞬間便明白了李牧的意思。一個天生經脈堵塞,雪山氣海無法連通的人,怎麼修行?就算是有上古血脈又能怎樣?就算是同階無敵又便怎樣?即便是可以修行,一個低階的小修行者,就算是這樣,又能把自己這麼一個一隻腳已經邁入知命的大人物怎麼樣。
“你是說我?”沈旭之驚奇的看着李牧,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的問道。沈旭之一動,肩上的羊皮袍子驚醒,警覺的望了望四周,又伏在沈旭之肩頭,打了一個哈氣。
“是啊,那天我一搭你的脈就感覺到有一股純粹的生命的力量,但是可惜啊,你畢竟無法正常修行。”李牧嘴角含着笑,眼神古怪的看着懵懂的少年,言語中有種調戲的味道。從體外走,念力消散的太快,這點沈旭之和李牧都心知肚明,誰都沒有明說。
“如果有知命境以上的大修行者肯爲你打通任督二脈的話,不就能修行了?”中年書生依舊冷漠的說着,似乎只是闡述着一個事實,但是怎麼聽怎麼像是在譏諷李牧異想天開。
“那要掉一個境界,和老夫一樣,一輩子就再也跨不過去那道門了。曾經看見過的風景也成爲了往事,隨風而去吧。”李牧沒對中年書生語氣中的冷言冷語介意,而是用一種惋惜的口氣說。“即使已經走過去過,知道那面的風景,但無論如何就是回不去了。就算是你親老子也不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來吧,敘舊已經很久了。你休息的也夠了。再不試一試,袁繼旺就到了。”中年書生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子,認真的說到。然後看着公主和沈旭之,道:“你們要逃命就儘快好了。我對你們沒有興趣。我叫周正,以後要是想要報仇就來神殿找我好了。”
“哈哈,這話說的,好像你一定能贏了老夫似的。”李牧仰天長笑,道:“記得從前,有個笑話說的是,兩個木系法師比試,最後全都餓死了。最後估計袁繼旺都來了,咱們還沒分出勝負。”
“不會。我這些年學了雷州萬家的木毒之術。”周正冷冷的說到。
“看出來了。你要是專心治療的話,已經邁過那道門了。爲什麼還沒過,以你的天資來看,只有這麼一個可能。”李牧抻了一個懶腰,懶洋洋的道:“到什麼層次了?”
“草木皆兵。”周正淡淡的說。左手撫琴一般揮灑數下,一道念力射出,身邊天地元氣泛起波紋,隨之身邊的剛剛長出嫩芽的小草肉眼可見的瘋漲,幾個呼吸之間,小草已經一人多高。隨着周正手指揮舞,幾株小草擰在一起,漸漸變化出一名武士的樣子。
“不錯啊,全力施展的話能弄出幾個武士?”
“十六個。”周正傲然道。傳說中雷州萬家的家主能召喚出八個草木武士,已然傲視一方,已然成爲一方豪雄。
“果然是天才!”李牧做出一個了不起的姿勢,道:“袁繼旺要來了,長話短說吧。多年的情誼,我幫你個忙,你也幫我一下。比試一下倒是可以,但我不想和你,你要是戮師的話,這份心境怕你那道門永遠邁不過去了。”
“哦?”周正眼光略有些閃爍。
“我幫你邁過那道門,你把雷州萬家的木毒之術的玉簡給我,怎麼樣?”
“這小子就這麼重要?”周正小聲說了一句,像是在問李牧,又像是在問自己。
“薪火相傳嘛。你怎麼不問我區區一個洞玄境界的人怎麼能幫你邁過去那道門?”
“畢竟你看過那面的風景。而且……”周正眼中顯出一股和周身氣質不同的溫柔,“而且你畢竟是我的老師,我熟悉你,你也熟悉我。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幫我邁過那道門的話,只有您了。”周正最後用了一個您字,不過他自己也似乎沒有覺察。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簡,扔給沈旭之。
沈旭之一愣,李牧呵呵一笑,“你收着吧。看你一身殺氣,也不像是能安心救死扶傷的樣子。木系也有殺人的功法,你學着看看吧。”
“可是,我……”沈旭之有點猶豫。沈旭之看着周正傲然的神情,心中憤懣,冷冷的說:“我不要。”
沈旭之知道,自己氣脈不通,要是通了,體內有家族傳承,雷家的木毒法術有沒有的也不重要。要是氣脈不通,就算是有雷家木毒法術就能通了?
沈旭之想的明白,拒絕的乾脆。
周正有些詫異,看了看沈旭之,嘴角輕輕撇動了一下,沒有說話。一副輕蔑的表情。
沈旭之看在眼裡,只是多說無益,輕輕握住李牧的手,微微暖意傳來。
“別忘了,我可是創造奇蹟的男人!”李牧幽幽一笑,自嘲的說到。“來,周正。幫我一下。”李牧向周正招了招手。
“你這是?”
“我有一秘法,九天玄秘神訣。九根銀針刺激九個穴道,短時間提高一個境界。代價呢,嘿嘿。”李牧神態肅穆,話裡說不出來的悲涼。
沈旭之一愣,這老頭要自殺?
“值得嗎?”周正盯着李牧的眼睛問。
“我本身也活不了多久。當年我和袁繼旺切磋的時候就略有不及。屬性相剋的太明顯了,更不用說今天我一個洞玄境界的螻蟻,他怎麼會在意。用不用都是一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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