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一副仙風道骨做派的白髮老者長髮凌亂,在識海內的狂風中聲嘶力竭的吼道,尾音在奮力吼叫下變得有些尖銳淒厲。念力已經變得有些混亂,隨着劇烈的爆裂聲勢變得越發不可收拾。無數岩漿宛如暴雨一般傾盆而下,落地便灼出一個大坑。
“爲什麼?”沈旭之在識海內的身影已經漸漸變淡,虛弱了起來。索性直接坐下,依舊是一臉戲謔,看着已經失去分寸的老者,隨手擋住一滴落下的岩漿,手臂上被灼出來一個大洞,少年依舊還不在意,輕輕吹了一口氣,淡然問到:“這就是所謂的風中凌亂吧。”
“能商量,能商量!”老者手中手印不斷變化,七竅之內開始有淡紅色的鮮血冒着騰騰熱氣流出來,滴在沈旭之深海內,少年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繼而卻又開心的笑了,“商量什麼?讓你奪舍?老爺子啊,這麼多年,你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爸媽沒教過你人性本善?你老師沒教過你誠信爲本?你猜我會不會相信?”
“我一諾千金,你要相信我!”老者聲音嘶啞,一道道足以毀天滅地的術用一種極其溫柔的手段發出,持續的修補着沈旭之體內的識海、雪山、氣海、經脈。但依舊力不從心。無論這老者如何努力,修復的速度都要比毀滅的速度慢上幾分。
本來兩敗俱傷的搏鬥後老者就已經元氣大傷,原以爲一個初境的小修行者,螻蟻一般的存在,動動手指便能輕易奪舍,沒想到居然不動聲色的開始自爆,而且自己居然無法阻止!不管自己怎麼壓制,都不知從何而來的念力引導着體內自爆。這股力量裡隱約帶着讓自己有些心悸的熟悉味道。老者逐漸失去了信心,眼神開始慌亂。
“你要是有這份心的話,何必不拿出一點讓我相信的東西呢?”沈旭之手拄着頭,虛弱的看着老者調笑着說:“我看啊,你是已經窮途末路了。也好,能陪着我一起魂飛魄散,也算是咱倆一場緣分。如果要是還要進輪迴,咱哥倆再一起喝酒吧。”
蒼白的臉孔,幾道血痕印在上面,的上身皮膚寸寸皸裂,沈旭之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恍惚中聽到內臟在體內爆開的聲音。真好聽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籟嗎?
原來匹夫一怒,居然還有這般爽快的感覺。沈旭之看着老者,苦中作樂的想到。雖然活着更好,但總有些事兒讓自己活不下去。
那,那就一起死吧!
可惜不是美女,要是能像挪威的森林裡那種死法……沈旭之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臨死之前的笑容裡面居然還有一絲**……
老者見沈旭之堅決到根本不聽自己每一句話,焦急無奈中長嘆一口氣,有些不情願的手捏出一道法印。識海內狂風頓息,飛舞的白髮也無力的貼在蒼老了無數多年皺褶無數疲憊的臉上。暴雨一般傾落的岩漿也不再落下來,只是識海上的天空還是那般火紅。
“你知道一語成讖嗎?”顧不上什麼風度,老人直接拿出誠意,把底限擺了出來。
其實就算是沈旭之自爆,老人也不會死。這老者是天生的火元素,和天地同壽,與日月齊輝。但只是一絲而已,這次和九州界的巨龍兩敗俱傷,要是失去實體,恢復的速度至少要慢了成百上千年,這種煎熬在白髮老者看來比下無間地獄還要恐怖。
“那是什麼?”沈旭之有些好奇,心裡矛盾了起來。螻蟻尚且貪生,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沈旭之又怎麼捨得就這樣魂飛魄散。活着,怎麼都要比死了強。
“我使用一語成讖的法術後,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應驗如神,這樣你不害怕我騙你了吧。雖然我用一語成讖的代價很大,但怎麼都比跟你這個瘋小子一起魂飛魄散的強。”
“好啊,耍一個看看好了。”一團叫做活下去的火焰在沈旭之心中再次冉冉升起,重新帶來生存的希望,有如天邊那一顆閃閃發亮的啓明星。
時間停止,彷彿快到了極點出現在視線中卻是停止了一般,停下的那般驟然,停下的那般詭異。老者手印舞動的艱難無比,無比龐大的念力帶動天地之間一縷精純的氣息,一股子不屬於五行之氣的氣息積聚在老者手印當中,似狂風風眼,動中有靜,讓人頓生一股渺小的心念。
老者面色莊重,祭天拜地莊嚴。一串咒語在老者嘴中念出,有若實質般凝聚在手中。老者手中凝聚的指印越來越明亮,充滿了天地之間滄桑的莊嚴。
“以天地之名,執吾之誓。願隨少年一生,不離不棄,有始有終。少年身入輪迴之際方始自在。違誓便入天仙道,不得輪迴。”誓言在老者嘴中念出,一個個火紅的大字凝結在沈旭之識海上空,有若無數的太陽,帶着炙熱的溫度掛在半空中。漸漸的,大字變得小了,變得凝練了。紅色逐漸變深,再深,由紅變白,直到白色漸漸明亮,又暗了下去。此般九次之後,老者所說出來的字便凝聚在手中,歸於一枚玉簡之上。
不由得沈旭之不相信,那種天地之間的威嚴,那種一語成讖的執着,那種仰視天地無愧於心的坦蕩讓沈旭之傾心而信。
果然是一語成讖。讖言啊,多久沒聽說過了?
老者把玉簡扔到沈旭之身前,少年隨手接住,神識一探,更是確信無疑,便鄭重的放入納戒之中。向老者一拜,道:“如此便有勞老丈了。”
“信了就趕緊停下來吧。再爆,就算是我想修復,怕是也來不及了。”老者急迫的說到。
“怎麼停下來?”沈旭之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你睡一覺吧。”老者嘆了一口氣,無奈的道:“剩下的爛攤子我來收拾。你一覺起來一切都好了。”
疲倦隨着老者帶着一絲蠱惑的語氣籠罩上來,沈旭之失去心中支撐着自己的那口憤恨之氣,漸漸閉上眼睛,昏昏睡去。
暖洋洋的熱氣在經脈裡面流轉,像是溫水一般,讓沈旭之舒服的只想呻吟出來,全身的疲憊被一掃而空,舒服的沈旭之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期盼着就這麼一睡不醒。
經脈在修復,老的,陳舊的、破損的經脈一層層剝脫下去,一層嶄新的堅韌的內膜像是老藤一般蔓延着,不斷爬向四周,融合,繼而形成一層泛着紅綠色相間的靜脈內膜。經脈之間分流出來的分支也被一股子純粹的沒有屬性的念力修復着,就連河岸上一座座墓碑似的大石也變得更加森嚴,活了過來一般。
雪山被沈旭之自爆的時候裂開的大縫隙也活過來一般融合了起來,肉眼可見的岩石活過來一般不斷和周圍的岩石融合,形成一整塊山一般大的的高山。無數念力在高山之上彙集,層層鉛雲密佈,漫天鵝毛大雪灑下,幾個呼吸之間高山便變成一座宏偉壯麗的雪山玉龍,巍峨高聳。
道道念力重新形成小溪,百川歸海,沿着被拓寬又被加固的河道流向不知名的氣海之內。氣海不知又深邃了幾許,幽藍、安靜的讓人心悸。
“咦?”老者修復完雪山氣海,識海經脈後本欲收手,最後一次審視已經煥然一新的天地時,不經意間卻發現一處隱蔽的支流帶着念力流轉向體外,略略試探了下,卻又從雪山處回來。
“是這樣,竟然能從體外流轉念力。怪不得自爆的時候能逃出我的秘術。這孩子,怎麼練出這一身古怪的本事?不過也好,畢竟還要在這裡住上百十來年,能強一點,還是有好處。”老者捻鬚微笑,把體外流轉的念力迴路拓寬並鞏固了幾分。轉身回到識海邊,坐了下去。隨手摺斷了一枝樹枝,作勢垂釣。
池淺水清,是以爲樂。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旭之醒了過來。隨手摸了摸的上身,一切正常。當少年郎開始探查體內雪山氣海的時候,沈旭之被驚呆了,這是我的雪山氣海?!這真的是我的雪山氣海?
“醒來了。”老者依舊坐在識海邊,願者上鉤的垂釣,悠閒而愜意。
“這是怎麼弄的?”沈旭之惶然不解的問。
“你運氣好。開通了雪山氣海,沒有修煉便碰到我。一張白紙好作畫,我要住上百十來年,當然要怎麼好怎麼弄。你看看,比以前強上多少!”老者淡淡然的說到。
“確實啊。”沈旭之用念力探查,雪山更加挺拔,積蓄的念力更深、更厚。經脈河道也被拓寬了許多,更是被加深加固到沈旭之想象不到的程度。幽藍的氣海變成的更加遼闊,更藍更深邃到不知幾許。
“你根底很不錯。我用天火煅燒後剝脫了凡夫俗子經脈裡面的雜質,現在你的經脈更加寬闊堅韌,你容納念力的速度要比以前強上一點。”老人慢慢悠悠的說着,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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