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宇城頭,十餘萬精兵猛將浴血廝殺,強者無數。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天女散花,神女降世。葉蘭宇被擒獲,但正因爲如此,在一個奇異的角度看見蘭明珠如同嫩蔥一般的小手漸漸合攏。隨着手指合攏,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抓在自己身上,擠走所有的生命力。
葉蘭宇一直認爲這就是傳說中的神降術,當聽到沈旭之的話,身子猛地一僵,彷彿那隻看不見的大手再次出現似的。
“沈少,你不是開玩笑吧。”葉蘭宇使勁抽了一口煙,藉機穩住心神,問到。
沈旭之嘿嘿一笑,隨口說:“你可以不信啊。”
聲音不大,但是葉蘭宇聽在耳中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雖然還是不太相信,卻下定決心今晚就讓沈旭之在皇宮裡面折騰,自己所依仗的北郡精兵絕對不能再有折損了。不過倒是可以讓那些遊走不定的老東西來這裡吃個虧……沈旭之的一句話,在葉蘭宇腦海中瞬間變出無數構想,無數鮮血人命就在這一刻決定了命運
“那好,不過能小一點動靜,就小一點。不知道沈少要什麼幫助嗎?”葉蘭宇問。
“不用,別有人打擾就好。”沈旭之說道:“另外,周圍的百姓能疏散,儘量疏散吧,能少流點血,總歸是好的。我也不知道會有多大動靜,這種事兒我又不是天天做,你說是吧。等我有命回來,找你喝酒。”
葉蘭宇點頭稱是,逆襲京城成功之後,葉蘭宇容光煥發,早已經不是在荒宇城中一夜白頭的葉帥了。見沈旭之無心留人,又假假的客套了兩句,帶着北郡精兵離去。當真一個兵都沒有留。甚至連隱匿的斥候都沒有留下來。
想的通透,這小爺要是做什麼,自己也沒有能力阻止。又何苦往這個無底洞裡面填人命呢?
前路暢通無阻,沈旭之手抄在天樞院黑衣大袖裡,像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半夜無眠,在無人的街道上遛彎。九尾天瀾白狐幻化的白衣秀士輕飄飄的跟在少年郎身後。兩人無言,一直走到昨夜一地廢墟之中。
水袖揮舞如雲,周圍十丈之內平整如初。沈旭之原本還以爲老狐狸要掘地三尺挖出一百零八根鎮魂釘。這時候看見九尾天瀾白狐這麼做,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什麼。就好像是一個神棍,九尾天瀾白狐的神色嚴肅,氣度儼然,舉手投足之間不像是從前的那隻老狐狸充滿了狡詐、嫵媚。此刻專心致志的在這方圓十丈之內緩步輕踱,一直到每一步都踩過,這才問老榕樹要是一根暗紅色的樹木。
老榕樹本來極爲不情不願。可是卻又無論如何都不敢違逆九尾天瀾白狐的意思。對於窮奇,老榕樹敬而遠之,或許在老榕樹的眼裡,打不過自己還是能跑的。對於沈旭之,柴刀在手。老榕樹笑顏以對,根本不敢去招惹這喜怒無常的少年郎。而對於九尾天瀾白狐,老榕樹根本就是低頭順目,你想怎麼樣那就怎麼樣,彷彿變成了一尊傀儡。
沈旭之覺得有點意思,笑呵呵的看着老榕樹,心裡琢磨着,老榕樹這憨貨倒也不傻啊,原來平時的這個老貨更多的應該還是在裝傻。真是大塊頭有大智慧,比窮奇上躥下跳要聰明多了。
暗紅色的木頭只有丈許長短,色澤有些深,整個原木被月光一照,好像是透明的一般,晶瑩剔透,漂亮異常。九尾天瀾白狐隨手把暗紅色的原木戳在地上,碰觸到地面的一瞬間,整個皇宮大院都顫抖了一下。
咦?這是什麼木頭?怎麼會這麼沉重?沈旭之的疑問一晃而過,管它是什麼呢,反正是九尾天瀾白狐在用。少年郎儘量分散心神,不要去想之後自己要被一百零八根鎮魂釘……操!沈旭之心裡暗罵了一句,一想到鎮魂釘這三個字,眼前漂浮的就是一根根黝黑的,上面血跡斑斑的黑色長木釘,也不知道釘死了多少厲害人物。
黑獄、凌遲、千古奇冤等等字眼也出現在沈旭之的腦海裡。
心理壓力有些大,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一死而已。少年郎每次安慰自己的話都是,小爺我來到這裡,就沒想着活着回去。可是痛快的死和受盡折磨還是有不同,老狐狸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那大能又不是女鬼,幹嘛非要自己的陽氣去鎮壓?
回頭瞥了一眼藤女擡着的蘭明珠,一切疑問都在沈旭之的腦海裡雲消霧散了。與其釘在她身上,還不如釘在自己身上。
九尾天瀾白狐手中多了一把秀氣的刻刀,左手做刀,斜斜砍在暗紅色的原木上。隨着九尾天瀾白狐的手勢,原木似乎根本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然而沈旭之卻看得清清楚楚,那麼輕輕的一下子,暗紅色的原木就開始瘋狂的旋轉起來,因爲速度太快,反而像是靜止在那裡,根本沒有動。
老狐狸右手刻刀在原木上下緩緩動着,這裡雕琢一下,那裡動一下,沈旭之看了一會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裡有事兒,總是靜不下心來。直接席地而坐,默默的抽着煙,看着老狐狸在月光中翩翩起舞,很快便有開始恍惚了起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的確不是人間啊,那麼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呢?這是一個問題,是一個一直困擾少年郎的問題。
九尾天瀾白狐弄的很是仔細,原來沈旭之還琢磨以老狐狸的大能力,眨眼之間就能完成。沒想到卻這麼慢,好像根本沒有盡頭似的。恍惚之中,少年郎竟然進入了一片絕對的空靈狀態之中,心無雜念,只有亮金色的光芒籠罩,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異常。全身血脈流轉緩慢,坐在原地不動,一時間就好像在場地中消失,或是與皇宮融爲一體。
這是一種極爲玄妙的感覺,沈旭之曾經設想過,卻沒想到在這時候會如期而至。
菸頭燃盡,碰到沈旭之的手指。少年郎一下子被燙醒了,隨手扔掉菸頭,愣了愣,這纔想到剛纔自己似乎進入了一種莫名的狀態裡。
九尾天瀾白狐已經做完準備,來到沈旭之的身前,笑道:“不錯啊,大zì yóu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什麼是大zì yóu?”沈旭之問。
“說了你也不懂,有時間再給你解釋吧。馬上子夜,陰氣最重,也是盛極而衰的時候。你在一邊安安靜靜的看着,不管出現什麼情況,都不要動手……呃,聽我的話,是時候召喚出草木皆兵就好了。”九尾天瀾白狐道。
“木魂樹人元氣大傷……”沈旭之還沒說完,頭上就被九尾天瀾白狐打了一下,老狐狸罵道:“就知道木魂樹人,離了這幫子木疙瘩你還不活了?原本的草木皆兵是用世間草木幻化,走了一次狗屎運,直接拿來木魂樹人就忘了法術的根本,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
沈旭之覺得老狐狸說的有道理,呵呵一笑,也不以爲意。擡頭看剛剛的暗紅色原木,在九尾天瀾白狐的雕刻下,已經變成一個木質棺槨,周圍密密麻麻宛如繁星一般的雕刻着數不清的陣法。
那尊木質棺槨怎麼看怎麼有些眼熟,似乎蘭明珠的身子放進去有些大,要是自己躺進去剛剛好。狗日的老狐狸這是給自己準備後事?
“你去把蘭明珠抱進去。”九尾天瀾白狐一邊跟沈旭之說,回身一腳把木質棺槨踢倒。本身極重的木質棺槨落在地上卻輕飄飄的像是一片樹葉,好像根本沒有絲毫重量似的。
沈旭之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藤女身邊,想要抱起蘭明珠,卻微微遲疑了一下。想了想,又把窮奇抱着的柴刀用腳尖踢起,雜耍一樣,柴刀落到沈旭之腰袢。窮奇有些哀怨的看着沈旭之,而少年郎根本沒有理會這狗日的,吹了一聲口哨,羊皮袍子在懷裡探頭探腦的出來。
“你到那面等會,別離我太近,一會你不許出手。”沈旭之肩頭一聳,羊皮袍子順勢而起,落到老榕樹的樹冠上,搖晃着尾巴,像是在告訴沈旭之自己知道了。
沒什麼了。把黑色罩帽深深的攏了攏,整個人都躲在陰影下面,默默的抱起蘭明珠,走到九尾天瀾白狐的身邊。
九尾天瀾白狐幻化的白衣秀士變了一副摸樣,容顏雖然沒有絲毫改變,一身氣質卻發生了絕大的變化。深沉、老練、雍容典雅,一雙眼眸歷經人世滄桑,看穿世事,卻又在紅塵中摸爬混打,不以爲意,片塵不留的神仙模樣。
“旭之,等你感到疼了,就大聲吼出來,沒事的。”九尾天瀾白狐最後叮囑沈旭之,“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許你動手,別壞了我的大事。”沈旭之鄙夷的看了看九尾天瀾白狐,心道,你終於說實話了,別壞了你的大事!要是沒有什麼目的,那才真是見了鬼,你這狗日的老狐狸!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