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牙利齒隨着下頜強勁的咬力直接把那隻手咬了一個對穿,鮮血來不及迸發出來,羊皮袍子熟練的略一鬆口,死死咬住一塊肉,後腿在白袍少年前臂上一蹬,撕掉一塊皮肉,帶着鮮血淋漓,帶着一身殺氣回到沈旭之肩膀上。
沈旭之沒有攔着羊皮袍子,蘭明珠看着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以爲每次羊皮袍子咬向自己,都是作態而已,沈旭之攔下也就攔下了。誰知道這小傢伙看上去不大,天性嗜血,天性兇猛,攻擊力真的如此強大。
白袍少年手臂上斷裂的血管隨着羊皮袍子離去噴出了鮮血,碎碎的骨茬就那樣支撐在一片血肉模糊的手掌上。一臉的不可置信,兩隻眼睛驚恐的圓圓睜大,說什麼都不肯相信這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有人敢傷到自己!
身子僵硬,立在沈旭之前面。少年郎有些不耐煩,伸出手輕輕的打在那張僵硬的臉上。脣紅齒白的俊臉上頓時多了一個巴掌印。白袍少年栽倒在一邊,抱着手滿地翻滾,一襲白衣皺亂不堪,渾然沒了方纔的氣度。
“掌櫃的,知道這是誰嗎?”沈旭之在那白袍少年懷裡取出兩錠銀子,扔給了掌櫃。掌櫃被血刺激的渾身發抖,這不知道要引來多少天大的麻煩。已經在考慮是不是連夜逃走的掌櫃的下意識的接住銀子,顫顫的道:“似乎是京城來的徐公子,這兩天在收購軍用的草藥。”
“麻煩您包紮一下送回去。那兩錠銀子權當謝意,我們走的時候還有厚禮。”沈旭之牽着蘭明珠的衣袖,帶着兩個姑娘便要上樓。掌櫃的腿都在發抖,顫顫巍巍的把銀子揣到懷裡,握住沈旭之的手,儘量放低聲音勸道:“這位小兄弟,看你這身家也不寬裕,那人是權貴子弟,你還是早點走吧。等着大軍圍了上來,想走都走不了了。那些丘八,殺人不眨眼啊。”
“放心了。”沈旭之拍了拍掌櫃的後背,安慰道:“他們敢來,我就殺他個乾乾淨淨。”話裡帶着笑,笑裡帶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掌櫃的無語,害怕那白袍少年就這樣不治而亡,自己難免要收到牽連,連忙指揮夥計、小二草草包紮,擡了出去。
上了樓,沈旭之留下石灘在二樓長廊裡面等候,帶着蘭明珠和那姑娘進了上房。
翹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大爺一般坐在太師椅上,喝着茶水。肩上的羊皮袍子已然酒氣熏熏,趴在肩膀上睡去。嘴角留着新鮮的血跡,帶着一股子酒氣和血腥味道。
“你叫什麼名字?”沈旭之問那瘦小的少女。少女倒有幾分姿色,就是看上去沒見過什麼世面,臉色很差,估計是被嚇到了。只是此刻沈旭之的做派,比紈絝還要紈絝,小女孩心中的恐慌非但沒有稍減,反而更甚。
“謝稚彤。”銀鈴一般的聲音,小女孩兒努力壓抑着內心深處的恐懼,小聲說道。
沈旭之沒再理會這孩子,而是帶着笑,盯着蘭明珠看,嘴角帶着嘲弄。蘭明珠驚魂稍定,看見沈旭之如此這般作態,冷語道:“你倒是有幾分膽子,傷了徐家的公子還敢留在這裡。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死的。”
沈旭之摸着羊皮袍子,笑道:“答應把你送到京城,這裡近在咫尺,我只是會盡力,出了九隆山脈,相信就是李牧老先生在天有靈,也不會埋怨我什麼。一會自然會有大兵來圍,我呢,自問要是真的殺到乾乾淨淨,軍中強手無數,我還沒那個實力。要是和石灘一起跑掉,估計沒什麼問題。請問公主殿下,一會你怎麼走呢?唉,被帶進軍營,受盡凌辱而死。可憐可憐。”
“你……”蘭明珠被沈旭之的話氣得向後一載,將將暈了過去。被謝稚彤扶住,拿捏人中,掐醒過來。看着沈旭之一臉的壞壞的笑,蘭明珠頓時語塞,許多責任痛罵的話都無法說出口。
“氣大傷身。這些麻煩是你惹出來的,和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過是幫你說了兩句話,難道他打羊皮袍子都不讓羊皮袍子還手?那也太霸道了吧。”
手指使勁捻着衣角,彷彿那便是面前一臉壞笑的少年郎,蘭明珠恨不得直接把他碾碎,碾成齏粉。
“我就不信,你都回這裡了,會沒有和軍方的聯繫。從九隆山脈裡面出來,感覺到你忽然變得很有自信的樣子。有手段就趕緊使出來吧,再過一會,想用都用不到了。”
蘭明珠知道,自己本命燈在皇宮裡面不滅,搜尋自己的隊伍便不會止歇。而走在京城附近一百里內,自己便有辦法聯絡。這些沈旭之是怎麼知道的?自己沒和京城聯絡,連蘭明珠都說不出來到底爲什麼。難道真的是爲了和這可惡的少年再多走一程?!
“知道了。你出去吧。”拿定了主意,蘭明珠又恢復了冷豔淡然的神態,高貴無比的脫下腳上的草鞋,示意自己累了。但這一切在沈旭之眼裡,是那般的可笑。
吹着口哨,一步三晃的出了屋門,招呼着石灘來到一樓。又點了半斤醬牛肉,坐在桌前,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以石灘的飯量,即使再來三五斤,也不過是將將飽,方纔只是墊了個底。見沈旭之坐下吃了起來,口水橫流,食指大動。沈旭之用筷子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石灘趕緊坐了下來,連抓帶拿的吃了起來。
街上很快便又恢復了人來人往的熱鬧,各種叫賣聲音,各式各樣的草藥味道混雜着汗臭味道,撲鼻而來。這種人間的氣息是少年郎的大愛,只有在這種時候,沈旭之會覺得無比的安全。
不知道那刁蠻的姑娘會怎麼聯繫到接應他的人。沈旭之猜測着。雖然肯定自己的猜想,但,萬一呢?要是真有萬一,說不定就對不起李牧老爺子了。這些都是蘭明珠自作自受而已,沈旭之雖然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但總是要找到一個理由安慰自己。
也不知道李牧老爺子帶着蘭明珠生活了這麼久,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或許,或許真把蘭明珠當成自己的子侄,無微不至的關愛?
沈旭之胡思亂想着,眼前半斤牛肉眼看着就被石灘打掃乾淨,沈旭之寶貝似的把牛肉盤子拉到自己面前,瞪了石灘一眼。石灘傻乎乎的一笑,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用手拿起一絲牛肉,放進嘴裡,齒頰之間肉味彌散,感覺到牙齒之間咀嚼的時候那略略帶着點彈性的肉質,懷裡的羊皮袍子微微鼾聲傳入耳中,這就是幸福啊。
天色漸黑,街面上人流漸漸稀少了起來。春季的夜晚,帶着點春寒料峭的味道,微風漸起,沈旭之裹了裹衣服,把懷裡的羊皮袍子遮住,像個水袋一樣熱乎。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沈旭之都感覺的到。這小狐狸啊……
就在沈旭之胡思亂想的時候,長街上稀疏的人羣一陣**。馬蹄聲凌亂的敲打在長街的青石板上,整個客棧都隨着地面而顫動起來。沈旭之懷裡的羊皮袍子探出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氣,舔了舔沈旭之的手,眯起眼睛看着外面,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感受着身邊的氣機,沈旭之長吁了一口氣。這蘭明珠的後手在哪裡?難不成真的要跑路?
居然是重騎?聽着馬蹄聲聲,敲打在長街青石上的聲音,沈旭之眉毛蹙了起來。宛州武備鬆弛,重騎這麼昂貴的兵種似乎只有軍部寶貝似的藏了幾百,難道說真的一口啃到了鐵板上?牙沒崩掉就好。沈旭之還在安穩的坐着,手指敲着桌面,思考着跑路的路線。
重騎轉瞬既至,地震一般,客棧的橫樑上秫秫的塵土飛揚。沈旭之寶貝似的把醬牛肉攏在懷裡,生怕被飛灰弄髒。一名玄甲重騎跳下戰馬,塵土飛揚中一腳踹開半開的客棧大門,轟隆一聲,木屑四濺。後面跟着狼狽不堪的白袍少年,右手打了厚厚的繃帶,綁着一條木板,臉色蒼白,,面露猙獰。看見沈旭之還悠閒在坐在這裡,心中更是大恨,左手指着沈旭之,喝到:“就這這個兔崽子!給我抓起來,我要把他凌遲!!”
“**!”沈旭之心中罵到。合身而上,石灘也跟隨着沈旭之的身影衝了上去。揮舞着背後一直揹着的長矛,和那玄甲重騎廝殺起來。沈旭之飛快的衝到白袍少年面前,擡手就是一記耳光,白袍少年被抽的騰空而起,一聲慘叫還沒落下,便被沈旭之拽着頭髮拉到座位上。
“住手!”這時,少年郎才大喝一聲,石灘和玄甲重騎硬拼了兩記,不分勝負,各自退了兩步。藉着沈旭之一聲大喝,石灘回到沈旭之身後,手拄長矛,傲然而立。
沈旭之背後長刀抽出,搭在白袍少年頸部。把那白袍少年右手按在桌子上,隨手抄起筷子籠死命的砸了下去。
徐公子不知是沒敢躲閃,還是沒來得及躲閃。被筷子籠砸個正着,疼的渾身直得瑟,卻又一動不敢動。沈旭之扔掉手裡殘破的筷子籠,用手不斷抽打着徐公子的臉,笑罵道:“說你是**你還真是傻,有你這麼直接就衝進來的嗎?擺明了要給我當人質啊!”
手不斷的抽在徐公子的臉上,啪啪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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