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文和那隻女鬼臉色大變。就在幾息之間,形勢轉變的讓人目不暇接。
先是九尾天瀾白狐言語如槍,硬生生從無中生有,破開於若愚堅固的道心,出現那麼一絲破綻。隨後這絲破綻便被羊皮袍子發現,隱身藏匿在於若愚身後的羊皮袍子悍然出手。而沈旭之也在奮力掙脫“山河社稷圖”的束縛,準備破繭而出。
形勢本來一片大好,九尾天瀾白狐的舉動也讓鞠文相信這一切都在老狐狸的預料之中。看着九尾天瀾白狐淡然的神情,鞠文剛剛還在感嘆老狐狸算計之深,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但是就在這個瞬間,於若愚顯出真正的樣子,形勢瞬間被扭轉。
突襲而來的羊皮袍子被寒氣包裹,像是一塊石頭一樣無可奈何的撞向尖銳的冰槍。正在奮力掙脫“山河社稷圖”的沈旭之也被於若愚用另外一隻手壓了下去,就像是傳說中的那隻猴子,根本逃不出那隻手的掌控。
而九尾天瀾白狐,卻依舊在準備着什麼,對面險惡的局面連看一眼都懶得去看。
鞠文滿腹狐疑,那隻女鬼和九尾天瀾白狐相處日久,知道這隻老狐狸算無遺策,他不出手,自然勝券在握。只是眼前這局面,怎麼都看不出來如何才能贏。
羊皮袍子已經在九尾天瀾白狐的調教下晉階到了八尾,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上是天瀾一族最年幼的八尾白狐。雪亮的尖爪像是匕首一樣,對着冰槍的槍尖而去。
曾經在沈旭之懷裡牙牙賣萌的羊皮袍子就像是一隻真正的上古兇獸一樣。睥睨天下,氣吞萬里如虎。單單就這種磅礴的氣勢,根本不像是一個刺客,隱藏在別人身後,一擊不中隨即脫身而走。在羊皮袍子身後,浩瀚的妖氣彷彿形成了一隻巨大的狐狸的樣子,就像是那天九尾天瀾白狐召喚出的狐族上古祖先的魂魄一般,冷冷的看着對面的於若愚。
想來也知道,並不可能所有的八尾天瀾族的狐狸都能召喚出上古狐魂,只有羊皮袍子。一直跟在九尾天瀾白狐身邊的羊皮袍子纔有這個氣運去學習。去領悟。
距離極近,轉瞬之間羊皮袍子的尖爪和於若愚背後那張臉召喚的冰槍就要碰到一起。然而尖銳的利爪還沒有碰到冰槍,冰槍上帶着的寒氣就已經在尖爪上佈滿了寒霜。要是一幀一幀仔細看的話,要是把羊皮袍子撲擊的速度減慢千倍。可以看見像是千錘百煉的絕世神兵一般的匕首的尖爪開始變得冷、硬起來。
冷且硬。無數寒氣匯聚在一起。中宮直入,與羊皮袍子冷硬的尖爪碰到一起。
碎裂,無論是羊皮袍子如同匕首一般的尖爪還是冰槍。同時變成塵埃,在力量的旋流中混合在一起,彌散在四周並沒有立即散去。似乎平分秋色,可是寒氣匯聚的冰槍每每碎一分,便再增長一分,羊皮袍子的尖爪卻無法立即生長出來。
小白狐狸倔強無比,雖然剎那之間的碰撞中明白這麼下去,必然是要用血肉去抵禦冰槍,卻根本不退半步。長吻張開,吼的一聲暴喝。口涎剛剛落下便成冰,碎裂。彷彿連羊皮袍子的聲音都被凍上似的,無法傳出。
雙目赤紅,血灌瞳仁,和少年郎殺紅眼之後一個熊樣,看誰都是一堆肉,只管殺上去就是了。至於是生是死,打完了再說!
間不容髮的瞬間,眼看羊皮袍子就要和冰槍撞到一起,鞠文睜大了眼睛,無法相信自己看見的場景。那隻女鬼手捂着嘴,緊緊的靠在鞠文身上,彷彿難以置信的這一幕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這對鬼夫妻都難以接受。
一隻手抓在羊皮袍子脖頸間的白狐毛上,隨手把羊皮袍子抓住,扔向後面。小白狐狸沒有掙扎,沒有驚詫,在半空中熟練的打了一個轉,輕輕巧巧落在少年郎的肩膀上。
九尾天瀾白狐冷笑道:“一個人究竟要有多笨才能要這麼長的時間脫陣?”
沈旭之百忙之中罵道:“小爺我怎麼知道!”
一邊要對付於若愚,一邊還要還嘴,沈旭之最後不得不閉嘴,右手柴刀,當空劈落。於若愚的強大,並不是沈旭之能一心兩用就可以對付的。
柴刀不再像是從前看見的那麼黝黑,此刻的柴刀已經變成大地的土黃色,彷彿變成一片沃土,在這片土地中充滿了蓬勃旺盛的生機。窮奇早已經回覆原型,感受到柴刀上散發出來的土系氣息,那是先天息壤的味道,一聲尖銳的吼叫,興奮無比。
冰槍回挑,迅猛無比。剛剛和羊皮袍子對刺的冰槍像是一條毒蛇,順暢自然的回挑,在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刺向沈旭之。冰槍的去勢並沒有像是剛剛和羊皮袍子對戰一樣,直刺。而是躲開柴刀,藏在土黃色的土系法術護盾後面,冷靜的刺出。
沈旭之沒去搭理九尾天瀾白狐的嘲諷,右手柴刀勢不可擋的落下,左手上樹魂虎牙長槍憑空而出,刺向地面。
同樣是土系的法術,於若愚的土系護盾無論多強,在柴刀面前都像是塵土一樣,連延遲一下都做不到。柴刀去勢不變,少年郎擰身,側步,轉勢,躲開冰槍,柴刀直落,帶起一蓬血花。刀勢狠辣,血花一閃即逝,血氣被柴刀吸納的一乾二淨,涓滴不剩。
樹魂虎牙長槍落地即沒,下一刻,在於若愚的腳下出現。好像一株小草,嫩嫩的綠色拼命的吸納着於若愚身上土黃色的天地元氣,草色在土黃的天地元氣之間如此扎眼,飛速的擴大範圍,巍峨的山嶽搖搖欲墜。只一招,如山一式被少年郎連根拔起。
“旭之,回來。”九尾天瀾白狐淡淡的說道。
從來都是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少年郎還想着趁他病,要他命。剛剛佔到一點便宜,少年郎回刀便抹,刀勢連綿不斷,想要一口氣幹掉於若愚這古怪的老傢伙。卻沒料到九尾天瀾白狐會這麼跟自己說,匆忙收勢,雖然精通太極之道,把回撞之力化解,卻也狼狽無比。
羊皮袍子剛要在沈旭之肩頭竄出,聽到九尾天瀾白狐的話,前爪猛地一扣沈旭之肩頭,尖銳的爪尖摳進少年郎身上血鎧裡,小狐狸整個身子吊在少年郎身前,一般的狼狽。
“幹嘛?”沈旭之不解,一肚子火氣的問道。
“笨死你算了!”九尾天瀾白狐整理完身上的種種裝備,珠光寶氣的各色裝備消失不見,依舊是原來的那白衣秀士,不知道老狐狸是用的什麼手段隱匿起來的。
“老狐狸,你給我說清楚,小爺我到底怎麼笨了!”沈旭之剛剛破了“山河社稷圖”,重創於若愚,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被九尾天瀾白狐接連說自己蠢笨。少年郎倒是不在乎被罵蠢笨如牛,就是不明白九尾天瀾白狐爲什麼在這個緊要的關頭讓自己收手。
九尾天瀾白狐眼皮都不擡一下,看着於若愚,緩緩的說道:“山河社稷,說是一個空間法術,其實還就是土系法術幻化的一個幻境而已。你身爲樹人一族的祭司,身體裡還有那片樹葉,卻遲遲無法破陣,在生死稍傾之際才能領悟,不是笨是什麼?老子要是像你這麼笨,早就死千八百個來回了。”
沈旭之一愣,隨即嘿嘿一笑。在“山河社稷圖”裡,沈旭之最開始被困,身上血腥殺氣妖氛隨即被激發,但卻被困的死死的,根本無從施展。少年郎就像是九尾天瀾白狐所說的那樣,只當這是個少見的空間法術,想盡一切辦法卻無從脫困。就算是一身天地元氣使出,也根本無法破去幻境。在最後羊皮袍子要被冰槍穿透的一瞬間,少年郎感受到羊皮袍子的情緒,困獸之情爆發,這才感悟到柴刀中息壤的力量,同化“山河社稷圖”中的土系天地元氣,再用樹魂虎牙長槍破去於若愚佈置下的陣法。
這種狗急跳牆的橋段,怎麼看,怎麼熟悉。沈旭之嘿嘿一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九尾天瀾白狐說的簡單,好像是沈旭之隨手就應該破了“山河社稷圖”似的。只有沈旭之自己知道,就算是自己是樹人一族的祭司,就算是自己手握柴刀,就算是……根本不像老狐狸說的那麼輕鬆,要不是羊皮袍子遇險,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脫身而出。
“我說老狐狸,你怎麼也不像是心慈手軟的人,爲什麼不讓我幹掉他?”沈旭之問道。
“你殺不死他,我還有些話要問。你歇歇,一會有大牲口,是死是活,就看時運了。”九尾天瀾白狐陰冷的說道,一張臉都籠罩在天樞院黑色罩帽下,看不清眉眼。只是少年郎在九尾天瀾白狐的話語之中聽出了冰寒入骨,在少年郎眼中,九尾天瀾白狐從來都是算無遺策,就算是被火毒侵襲終日生不如死的時候也沒見九尾天瀾白狐這麼沮喪過,難道隨後真的有比於若愚更強大的人會出現?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