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謹慎,活着有意思沒?”九尾天瀾白狐笑道。
“我和你們不一樣。”李牧淡淡的說道,已經勝券在握了,也不在乎和九尾天瀾白狐多說幾句閒話,想來九尾天瀾白狐也沒有什麼辦法翻盤:“你們都是來自主位面的人,或許旭之不知道他得到了什麼,可是你不能不知道。只做出少量的努力就能得到遠遠比我們這些其他世界中的修士更輝煌的收穫的主位面的強者,嘿!”
李牧的話語雖然淡然,卻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怨恨。這股子怨氣不知道在李牧心裡流轉了多少年,積澱了多少年。就像是一罈子陳年老酒一般,僅僅是聞一聞,就已經讓人醺然欲醉。凜冽無比,又帶着些陳腐的味道。
“原來你心中的怨氣是這些。”九尾天瀾白狐笑道,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鮮血噴出數步之遠。
“有一點怨氣,卻並不怎麼多。”李牧說:“既然命運如此安排,我慢慢的來,雖然辛苦了一點,卻也挺有意思的。至少要比你們這些身在寶山中卻不知道珍惜的傢伙們更要接近。”
“你還真想着斬三尸成聖?”九尾天瀾白狐嗤笑道:“別做夢了,醒一醒吧。”
“你看,因爲你們是那個原世界,主位面的人,你們見到過最強大的力量。所以,你們畏懼了,根本沒有什麼心思。而我卻不一樣,所謂無知無畏,就是這個道理吧。所以。今天躺在地上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繼續在修行的路上走下去的人也是我,而不是。”李牧冷冷的看着九尾天瀾白狐,說道。
“你不會想要告訴我,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這個道理吧。”九尾天瀾白狐靠在老榕樹的樹幹上,半死不活卻又興致盎然的和李牧閒扯着。生死已經置之度外,或者說情知今日必死無疑,能說上幾句話。總是好的。這一生。幾多波瀾起伏,老狐狸終於走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能多幾息的時間回想自己蔚爲壯觀的一生,雖然沒什麼用。卻也足夠聊以**的了。
“正是這樣。”李牧肅容說道:“真正的大道。已經深深印刻在這小子的身體裡。從出生的那時候起,每天所接觸的都是我們這些其他世界裡的人夢想了一生一世卻難以碰觸分毫的大道至理。像是你,雖然流落在其他的世界裡面這麼多年了。不過想想,我都羨慕你這一生一世。”
“想一想當年斬三尸成聖的強者,僅僅是一個念頭就能把大道存在自己的子嗣後代身體裡,那是一種多強大的力量!當真美妙無比,值得我去追尋。”
九尾天瀾白狐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臉上的血污沒有遮擋住九尾天瀾白狐的風華絕世,卻讓這種風華帶着點滴的悲慼,讓人心碎。 “我這一生走過大江南北,看過千山萬水,愛過,恨過,哭過,笑過。在年少的時候,沉穩過。在老了,也輕狂過。見過那場世間的大戰,被人打成喪家之犬。可那又怎樣?這傢伙……”九尾天瀾白狐指了指火系元素主神,恥笑道:“居然也能稱之爲主神!當年它不過就是祝融氏家裡豢養的一條狗而已,那場大戰之後,上古大巫因爲天道隕落,才讓這小傢伙得到了機會。”
說道“祝融氏”三個字,火系元素主神全身火焰狂亂的燃燒起來,一雙眼睛像是兩座火山一般噴發出白色的火焰。即便是元素,也有敬畏之心,對祝融氏的畏懼已經深深的烙刻在火系元素主神的心底最深處。光是聽到這個名字,就足以讓火系元素主神顫抖了。
“看我幹什麼?那時候你和那火兒都在我們的世界裡面,只不過你比那火兒強了許多,被祝融氏收了去,那麼多年也得到許多好處吧。說你是狗,都是擡舉你。這一生一世,你除了吞噬自己的同類,還做過什麼?”九尾天瀾白狐笑道:“那時候,無數上古大巫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所以,看到了真正的力量,卻沒有強大的心神讓自己知難而進,你們這些主位面的雜碎,根本就不配揣測天機!”李牧言語之中多了一分憤怒,而語氣卻依舊風輕雲淡。
“不是你想的那樣,真正的天道,所謂的命運,不過是我們需要經歷的一些事情而已,慢慢的走也就是了。想要用一己之力逆天而行,那叫不自量力。”九尾天瀾白狐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李牧身上一襲青衣無風而起,“豁”的踏前一步,死死的看着九尾天瀾白狐。
“扯臊!”九尾天瀾白狐笑了笑,擡起手,想要擦掉嘴角的鮮血,卻怎麼都擦不乾淨,越擦越髒。血污在九尾天瀾白狐如斧鑿雕刻的那張臉上濃的化不開,血腥味道似乎變成實質,在九尾天瀾白狐身子周圍彌散着。
“由你不由天?你擡頭看看這天,你確定你說的是你所想的?”九尾天瀾白狐毫不在意李牧出手就能殺了自己,像是恨不得李牧這就出手似的,言語之中根本不留迴旋的餘地,“要是你只領悟到這個地步,你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雖然你天賦異稟,雖然你堅韌執着,雖然你有着常人難以比擬的耐心與小心,想要從縫隙裡一窺天機,只不過是妄想而已。”
“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九尾天瀾白狐勉強盤膝而坐,雙手合十,如高德大僧一般肅穆的唸誦着。
“何謂涅槃?”李牧追問道。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修行到遠離顛倒夢想的時候,你就能涅槃了。”九尾天瀾白狐或者像是大德高僧,或者像是一個普通的中年人,勉強和李牧說着話。
“這就是奧義?”李牧眼神之中帶着幾許火熱,看着九尾天瀾白狐。
九尾天瀾白狐朗聲笑道,“我就是跟你說,你可以去死了,死了之後才能涅槃,萬一要是可以呢。”
李牧眼神中的熱切瞬間變得冰冷,雖然依舊儒雅的站在那裡,卻沒有絲毫生機,沒有喜怒憂思悲恐驚,沒有一點情緒,只是冷冷的看着九尾天瀾白狐,不言不語。
“機心深重,卻並不代表你能獲取大道。你以爲我們天瀾一族的狐狸都那麼好殺?”九尾天瀾白狐嘴角含笑,雖然依舊是白衣秀士的幻象,身影已經開始不穩定起來,長吻的影子隱約出現,在九尾天瀾白狐面前變幻着,看着有些詭異。
“我又沒說要殺了你。”李牧被九尾天瀾白狐調戲的出了真火。按說李牧的心思並不應該被簡簡單單幾句話說的忘乎所以,但城府再如何深沉,當李牧面對着自己多年求索的大道面前,也微微失態。
“我專心修煉,不像你學的那麼龐雜。可是能釘死你魂魄的辦法也知道的不下幾十種,我有的是時間,可以一個一個的試試。”
“行啊,你是準備現在出手,還是讓我收拾掉這兩個傢伙之後再說?”九尾天瀾白狐問了一句極爲奇怪的話。老榕樹的枯乾一陣搖動,差點就整個都縮到地面以下去。
“狗日的,老實點。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九尾天瀾白狐隨手拍了拍身後的老榕樹,說道。
剛剛的問話,莫名其妙。九尾天瀾白狐想要自爆最後兩根白狐尾,被李牧阻止,分明就是不想要“女神”和火系元素主神死去,不知九尾天瀾白狐爲什麼會說出這麼奇奇怪怪的話來。
可是,李牧的回答更加不可思議,“行啊,你們先打,我在一邊看。不過你要是出手,我剛纔說的讓你活着跟我交手的話就算了。”
“那是當然,既然是我這輩子的最後一戰,就要打的酣暢淋漓。”九尾天瀾白狐見“女神”和火系元素主神一起看着自己,笑了笑,說道:“你們稍等,好好歇一歇也是應該。”
僅僅是笑了笑,就像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微微皺了皺眉,擡起右臂,緩慢卻又堅決。
“女神”和火系元素主神凝神而立,認真的看着九尾天瀾白狐一舉一動。這隻老狐狸剛纔抓住那麼一絲稍縱即逝的時機,差點就壓着兩人,從頭一點點的磨死。九尾天瀾白狐在兩名神級強者的心裡,絕對是妖孽一般的存在。要是再讓這隻重傷的老狐狸偷襲得手,那就不用活了。
九尾天瀾白狐卻沒有出手偷襲,也不去理會“女神”和火系元素主神,吃準了他們也需要時間恢復似的,把一頭黑髮打開,手中多了一根髮簪,手指輕輕拂動髮簪,說道:“你跟我說,若君贈我玉簪,我便爲君綰長髮,洗盡鉛華,從今以後,日暮天涯。可惜,你走的那麼早,這麼多年來,寂寞了。稍等,我這就下去陪你。”
九尾天瀾白狐像是在和戀人告別,輕輕的把微微發黃的玉簪拿在手上,一道火焰無力的升起,卻把玉簪化作一縷青煙。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