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首歌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和案子到底有什麼關係?”寒舟又提出了新的疑問。
席唯生解答道:“和那首歌一點關係也沒有。那天柯聞山和柯夫人一起來房間見我,而他恰好站在書桌旁,我的手機放在上面。而桌子距離我和柯夫人有大約十米,手機這時候響起來,本來雨歌應當把手機拿過來給我,以示待客之道。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雖然柯聞山在這裡居住過,就算留下指紋不擦也沒事,這點和另一個冒牌貨不一樣。但是,在我的手機上,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會出現柯聞山的指紋吧?萬一將來警察懷疑是我殺人,在我的手機上要採集我的指紋的話……其實就算真的沾上他的指紋,也不太可能被揭穿,但是所謂做賊心虛嘛,何況那一剎那考慮的時間有限,所以他無法把手機拿來給我。當時安驀然也在,他恐懼這個不自然的舉動引起他的懷疑,於是又臨時編造了一套謊話。”
“接下來,讓我猜測一下你的行動吧。你的動機應該是爲了遺產吧?你首先和阿九商議好,訂立了這個計劃。阿九大概是喜歡你,還是什麼原因,所以甘願爲你賣命。首先,在今年六月左右,你和劉世昌先是在柯東湖晨跑的路上,聯合起來將他抓住並麻醉。然後,冒牌貨再堂而皇之地回到幽藤山莊。再選擇夜裡,通過第四館把他鎖入第三館,因爲第三館被封閉,自然一般也不會有人去第四館。當然,柯東湖這時候要繼續活着,否則將來驗屍的時候就暴露了。送飯可以由第四館進入第三館去送,吃飯的時候只要拿把刀抵住他的喉嚨,他就不敢喊叫了。如我之前所說,真的柯東湖吃的東西里,想必都放了強效的安眠藥,這樣在無法看守他的時間內,計算藥效的時間,就可以防止他太早醒來。”
“接下來,阿九在柯雨歌回到這裡之前,也將她抓住,關在她叔父的房子裡面……雨歌在摩勝市的時候,是住在阿九的叔父家中。她每天說是去監獄裡給父親送飯,其實真正目的是去爲了給雨歌送飯吧?恰好父親入獄,乾脆就利用這個當藉口,當然你應該真的去過監獄,只要多燒點飯就可以了。這和柯東湖是相同的原因,雨歌也必須活着。”
後來,根據席唯生的指示,警方在摩勝市雨歌所住的出租屋內,找到了被困的她。此刻她已經是面容非常憔悴了。
在醫院內看到她的時候,驀然這時候看出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彷彿是蒙着灰塵一般,卻又透着清澈的瞳孔。
“柯小姐,你受驚了!”病牀前的文兵說道:“現在,由你告訴我們真相吧!”
“是的……就在學期結束的那天,我剛回到家,阿九就燒了一桌好菜,我吃完後感覺昏昏沉沉的……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得嚴嚴實實,嘴也被封了起來,阿九告訴我,這段日子我將被囚禁起來,但是她會每天來給我送飯的。我被關的那個房間,窗戶是磨砂玻璃,外面被鐵柵欄封死,我始終找不出脫身的方法來。這一個多月來……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獄之中,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是怎樣的命運……”
這時候文兵身邊的唯生問她:“阿九她是不是給你拍過很多照片?柯小姐?”
“是啊,都是用數碼相機拍的,因爲家裡不讓帶回去任何的現代設備,所以一直放在我和阿九一起住着的房子裡……從去年開始,她就給我拍了很多張照片……”
走出病房後,唯生對驀然說:“恐怕是把照片交給柯聞山,讓他在電腦上進行掃描分析,然後精心製作臉譜吧……接着,他冒充了柯雨歌,和阿九一起回到幽藤山莊。接下來,還有一個問題,我想,他一直等待着你指證雨歌就是兇手,如果你做不到,就讓阿九指證出來,反正他一定會特意留一些雨歌的所有物在現場。這次,當知道了那首歌以後,乾脆就在打死了柯夫人以後,拿她的手指着DVD機,以此來嫁禍給你。然後,就像之前你看到的那樣,阿九再假裝成被柯聞山劫持爲人質,讓他逃出去,然後逃到在市區的公寓裡,殺死真的雨歌,僞裝成她是自殺,然後再易容成另外一個人逃離吧?因爲他覺得,警察不可能會事先去他市區的家那邊埋伏,因爲一個犯人不會逃到自己住的地方去。但是,就算成功地僞裝成了自殺,還是存在着一些問題,那就是……手上繩子的痕跡和嘴上的膠帶。如果被警察看到屍體上有這痕跡,一定會覺得奇怪。如果焚燒屍體的話,又擔心處理不好燒到房子。肢解屍體,也不知道該扔到哪裡去,那裡可是高級公寓啊!於是,就決定和劉世昌吃安眠藥一樣,將這個問題解決。你明白了吧?這就是讓冒牌貨假裝猥褻雨歌的真正原因!這樣一來,聞山的手上,嘴上也就有了那些痕跡吧?只是猥褻而不是強暴,也是因爲性別上的問題。所以,就算事後從自殺的屍體上發現這一痕跡,也不用擔心了。不過沒想到的是柯夫人居然會差點把柯東湖推下陽臺,現在冒牌貨若死了,那他不是柯東湖的事情立即就會穿幫,所以只好救他了。”
“之所以只砍掉頭顱,而不毀滅指紋,是因爲事後可以把罪責一併推給雨歌,若是留這樣一具無名屍體,反而無法將罪責推給雨歌。想得還真是周到啊。”
在警察局的口供房內,柯聞山說出了他的殺人動機:“兩年前西英號事件後,我大難不死,抓住一塊木板……就和那個叫席唯生的女人說的一樣,僥倖存活了下來。但是我在海上漂浮了大約一星期纔到達岸邊,因爲嚴重脫水和缺氧,我昏迷了整整一個月,是香港一對喜歡釣魚的夫婦救了我。我身上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沖走了,而我醒來後,也喪失了全部記憶。那對夫婦不訂報紙,否則的話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誰了。過了大約一年左右,我才恢復了記憶,回到大陸。但是,恢復記憶的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那對夫婦以爲我只是想起自己是大陸人,要回去而已。本來,我想立刻回到家裡的,但是卻預先在報紙上看到了報道柯東湖重新收養了一個女兒的事情,因爲我是西英號事故的‘遇難者’,所以報紙關於我也有所提到。我知道,現在回去的話,將來,我就要和這個女兒分享柯東湖的遺產,我……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種事情!”
“遺產?”文兵質問道:“我聽說當初你父親有給你機會接手他的企業,你爲何不答應?”
“當然是因爲我鍾愛的始終是演藝事業!但是我並不滿足於當一名演員,我的計劃是在未來可以自己做導演,投資拍攝一系列有獨特風格的電影!這自然需要大量的資金,不是嗎?我稱雄電影業的夢想,居然被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孩分割,我絕對不能容忍!我想過殺死她,然後再回去,說自己恢復了記憶。可是,這樣難保警察不會懷疑我,即使沒有證據,我將來的夢想也會因此蒙上陰影!我希望自己編寫劇本,由自己主演,以這個幽藤山莊爲舞臺!殺死柯東湖和譚三月,然後嫁禍給柯雨歌!我就能夠得到全部財產了,連本來是養母的那份遺產我也可以拿到手了。”
文兵強壓住怒火,問道:“然後呢?”
“結果,我先是找到了阿九,她過去就很喜歡我,聽了我的計劃後,也答應幫助我。我考慮了計劃的各種問題,但是柯東湖始終是一個障礙……沒想到老天有眼,讓我遇到那個與柯東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劉世昌!我給他看曾經採訪過柯東湖的新聞的錄像,幸好雨歌有保存在她叔父家中,花了不少時間才讓他最大限度地模仿柯東湖說話的聲音……所以,計劃就這樣展開了……多麼完美的計劃啊,可是……居然被那個女人給看穿了!”
案件結束後,驀然對唯生佩服得五體投地。和她相比,自己的這點推理能力根本不值一提。
走出警察局後,驀然一臉赧然地看着唯生,說:“沒想到真相居然會是這樣的……你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差不多就是在那天進行推理秀前的一瞬間想起來的。那時候我還真以爲你洞悉了一切呢,沒想到完全掉入真兇的陷阱裡。“
驀然仔細端詳着她,問:”你……是誰?真的是個業務員?“
席唯生這時候正視着安驀然,說:“沒錯,業務員是假的身份,我是……一個國家偵探。當然,以業務員身份到這裡來是調查另外一起案件的。”
“國家偵探?那是……”
“NDG(NationalDetectiveGroup,即國家偵探團),我隸屬於這個組織,是爲國家工作的職業偵探。安驀然,有沒有興趣……成爲NDG的一員?”
這就是驀然,和唯生相識的全部經過。
下午,二人離開幽藤山莊的時候,芮紫說道:“你們一路順風啊!安先生,下次有機會再來玩吧!”
驀然上車後,唯生卻還停留在車門前。
“怎麼了?”驀然問她。
唯生注意到遠方有一個人影正在接近。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小姐,她戴着一頂遮陽帽,但是沒有戴墨鏡,那眼睛透出了某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柯……雨歌,小姐嗎?”
唯生在她走近後,突然脫口而出。
“真的……是你?席小姐?”那小姐非常驚喜地握住唯生的手,說:“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你……”
“你怎麼會……”
“今天不知道爲什麼,想來這裡看看……”
柯雨歌長大了許多,當年那個少女的一切,驀然都還歷歷在目。
“安先生,你也來了?”她笑容可掬地說:“你們……都來了,實在太好了。”
“你的病……已經好了?”
“是的,現在的我已經很健康了……儘管兩三年前一直在吃藥,動手術……這是我先天的體質,病症也很複雜……”
“不用了,你如果幸福,就好了。”
“我現在是一家公司的形象設計師……”她興奮地說:“我今天擁有的一切都是你們給我的……”
唯生微笑着說:“能夠再見一面真是太好了,那麼……再見了。”
車子開動了。
驀然看着倒後鏡中,依依不捨地站在那裡的她,心想:唯生,那是你所拯救的生命啊……
車子飛馳在這山中的原野之上,逐漸在少女那無比清澈的瞳孔中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