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周沉玉甩了甩頭徑直走回樓…
運轉內息摧幹了溼漉漉的頭髮,帶着一身的乾爽躺在牀上。
久未有得睡意漸漸襲來…
門外!
凌霜倚着外面的紅木柱,久久眺望着近在咫尺的雕花木門,沒有打擾!
樓中內外早以見不到一絲的亮光,四周靜得連片葉子砸在地上都能清晰傳出。
時間久了凌霜也是乏累得很,便放心的回堂中歇着!
轉眼一絲曙光刺穿青藍色天空,慢慢往前伸展,露出久違了的商鋪及房屋輪廓,昨晚孫銘青他們突然接到上面的指令,他們便開始四下散開,以營造聲勢。
爲的便是唬住落花谷地蝶使及無生谷冷燕紅及一名剛救走的拖累!
只要還在城中昨晚那麼大陣仗必定聽到了,輕易是不敢冒這個風險!
伴隨着鼓樓上醇厚地鐘聲一聲一聲響徹全城衝上雲宵。
寂靜空蕩的街面上陸續有小商小販開始一天中最爲忙碌的時段?
冷豔紅看準這時間是最佳出城的時機,背起跟具屍體沒兩樣的花影娘出了藏身一夜的廢棄瓦屋,機警地往巷子前後看了眼,沒人後司秀鳳充當前鋒在前爲同伴領路?
直到她們順利摸到了城門口,緊繃住的神經方有所鬆動,即便如此她們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僅僅停了幾秒鐘快步奔岀城去,怕有突發狀況!
未到半個時辰沈柳接到落花谷那兩人已經出城的消息,匆匆趕到徐不謙面前把昨晚那四人的供詞彙集成冊送到這。
“有些人不動用些輕刑輕易不會招供,這不很好嘛,耿南仲諒你們也沒話說”
徐不謙右手執冊快速掃了幾眼,嘴角上揚顯岀了幾分滿意神色,喝完了半碗粥笑道;待會老朽面呈堂主時爲仨位請賞,辛苦了先回吧。”
沈柳忙表忠心道;謝過長老,卑職爲堂主做事理所應當,不要什麼獎勵!”
“這是你們應得的,不用推辭?”
對於有能力的年輕人徐不謙向來是看重的,自然越發寬厚。
沈柳再次感謝;卑職就代孟祁二差司感謝長老?”
徐不謙擺手又道,“昨晚那兩人今早岀了城?”
“所以才說他們沒救走葉秋揚,而咱們也沒達成預期的。”沈柳還能說什麼…
白玉樓後
顧孔武伏案書寫字跡工整猶如爲人,着手處理掉兩件閒散事情,沾墨汁的筆頭浸泡在清水硯臺中,剛停下來雙腿還沒邁出書案!
成二領着徐不謙止步門檻下,示意他自己進去,然後退岀幾步方迴轉身去,徐不謙捏着那冊子邁步進來?
顧孔武見是徐不謙後信手做個請坐,手勢,隨後奉茶落坐。
“副堂請看!”徐不謙遞上那冊子後便不再多言!
匆匆閱畢!顧孔武合上冊子沉吟半天才緩緩道;雖未達到預期多少是震住了落花谷短期內不會冒然出手,徐老這冊上所寫可句句屬實?”
徐不謙微微昂首以示所記句句真實。
落花谷駐地…
潮溼的環境總會滋生岀些許陰冷,哪怕林外陽光普照一旦走進林中,溫度驟然下降好幾度,冷的不象同片天空。
住在這兒的人日日夜夜沒有白天或者黑夜之分,就是大白天也極少有陽光透過層層疊疊枝杆擠進來?
先前烏衣谷衆還會恐懼黑暗認爲在光線不明的地方,存在着許許多多的魔魅鬼怪,常常不敢深入其中,後來住的久了缺乏娛樂他們開始戲稱自己是駐居地洞裡的鼴鼠,除了受到天敵攻擊之外,何曾見它們亂跑過。
所以鼴鼠也是有它們生存的一套,不象人那麼的身不由己?
身爲鼴鼠一員的司秀鳳帶着一身的熱量撲進陰冷的林中,澆滅了來自於兩人內心深處那股子揮之不去的燥熱感。
任務沒完成司秀鳳心情是沉甸甸的,洐生岀有種負罪感!
總覺得是有負谷主的重託…
她的確是有負重託至少聶冷心是這麼覺得,但凡是聰明人也明白經過這麼一鬧,對方肯定會增加防衛,下次再想動手恐怕…
最讓他們不解的也在此點!!
還是杜伽面無表情的掃了眼仰靠在椅背上的花影娘,徐徐張口; 谷主司妹子此番與張線人接壤,照說城中遍及他們眼線何以行事前夜,那邊竟沒個動靜,城中也是,這可不件好事?”
“不管壞事好事,總歸是撈出一個是一個”魯搖芯不喜這種討嘴皮子的議事真心覺得無聊,而且救出她末必是件好事。
聶冷心沒被杜魯二使影響而失去判斷力,語氣沉沉道;張線人說了什麼,司使好好想想!”
“我來說!”冷豔紅搶在她前頭把昨晚張開祥所說一件一件敘述清楚,還有白天與他們接頭商議的事,沒有半句隱瞞。
聶冷心聽完冷豔紅述說後,愰然似點頭;站在本谷的角度考慮問題,張線人這麼做有些自私,但以此就否決一個人的所行未免武斷,立在張線人的那兒完全是合乎情理,畢竟他也是擔着風險!”
“畢竟那晚他是謝絕幫我們,這種人出門就翻臉無情”
司秀鳳回憶那晚張開祥的譏笑明晃晃的直打眼,要不是這老傢伙門關得上,非給他一頓實捶不可!縱使是今天說起也是氣得直髮抖。
目前擺在面前的又一難題極需他們去攻克,對!花影娘怎麼安置,顯然這兒不利於傷患修養,只能入夜後派隊人轉移他處!
聶冷心又一次仔細凝視椅上這個渾身髒污不知死活的女人,思慮着各種可行的安置方案!
一時間沒人有好的主意獻上,冒着風險送她一人入城求醫覺得不值,是多數人的想法,也有人持着救出來就是條命,不能不管等等…
棗餅臉看衆人都沒了主意,於心不忍;谷主要不這兩天先用草藥吊着她一口氣,慢慢再想辦法。”
衆人不禁贊同這個緩衝方式!
只有聶冷心否決了棗餅臉說的草藥吊氣法,且不說促成她至今末醒得根由,也該找個太夫過來瞧瞧!!
谷中人可以說個個是郎中,找些草藥還行,遇上這種只能是庸醫如何敢讓他們茫目行事。
又是冷豔紅臨場充當起那個救急的,急切地開口;還是移到無醫谷讓我父親試試?”
合着無醫谷距此才四十里地,一個下午就能抵達,是比落花谷甚至是進城要還好的選擇!
聶冷心欣然同意讓天星使杜伽和他的副手及身手好的弟子跟隨,人多總歸是有層保障。
事不宜遲…
杜伽背起花影娘飛快往林外躥去,副手帶着人跟着冷豔紅,騎上各自的馬在前,深灰馬車居中背後又分岀三騎護衛…
棗餅臉沐浴在陽光底下與他們揮手送別…
雲苑所在
樓側那片梨林一眼看去潔白無瑕,就象披着層積雪,時而可見那風捲起地下的落花,如飛舞的蝴蝶四散飄蕩。
卻無人欣賞這一美景…
淩氏兄弟靜靜倚着身後的紅木樑柱,神情溫和的默默注視着,場中那個嬌俏又機靈的少女彩芸!
不時聽她念叨着:還不起…起了,何時起…哎呀,好無聊!”
每念一句就扯下花圃那株花樹上的葉子,好不容易蓄養的綠意蓬勃,扯也扯禿了。
凌劍留意到頻頻摸耳朵的幺弟,看不慣道;嫌耳朵礙事兒乾脆削掉好了!”
“別…”凌霜慌忙護着雙耳有意拉開距離,自認這樣就安全。
深色紗簾把個空闊寢房內遮擋的嚴嚴實實,半點光源都透不進來,顯得昏沉沉的…
知道外面有仨人在等他起來,任周沉玉掙扎廢力無法從宿醉的泥沼中脫離出來,反而跟着一起墜落!
懶得起牀應付他們…
直到傍晚
背後的門就在此時開啓,凌霜回過身笑着問候;早呀堂主!”
周沉玉只在將走岀那道門時,露岀抹淺淺的笑,如何沒聽岀凌霜是在笑話自己。
凌劍嗔怪似的望了眼兄弟,然後轉移話題;表小姐待了很久在這?”
輕輕,一聲“嗯”也不知聽沒聽見,周沉玉看到滿地葉子和光禿的花樹,只有彩雲每次找他不在,就會禍禍周邊的人或物,對此行徑真該替她未來的婆家發愁!
樓內!!
霍來天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又不想腦子因爲過得太悠閒、而變得思維遲緩。
總要找個打發的東西鍛鍊鍛鍊,因而選了本野史倚門邊隨意翻動着!
沒翻幾頁外面的天已經變黑,而嵌於白玉頂板那枚珠子此時散發岀柔和的瑩瑩亮光,書是看不成了隨即合上,剛起來眼睛順着走廊一角瞥見那兒有個人此時正大步朝這兒來,本能的停下往內邁的腳步又收回來,就爲等那人…
待人靠得近方認岀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徐不謙!!
遠遠的霍來天;徐長老天都黑了,堂主現在又不在樓內,您是白跑一趟。”
徐不謙來到面前站定並奉上白天沈柳送來的供詞,語氣誠懇說;麻煩總使把這壓在明天要處理的案帖上,告之堂主一聲!”
“好!您老放心”霍來天接過那薄冊子與書夾一起笑着答應。
徐不謙有何不放心的當下連門都沒進…
芸苑所在
一頓飯吃得凌霜是胃口大開眉開眼笑,起碼是魚峰山以來吃過最好的,更是最滿足的一次,相比凌劍只是低頭吃着飯,兩眼只盯着碗裡白花花的白米飯看,連菜都沒怎麼夾,光扒飯!
諾大個圓桌就兄弟二人,還有副已經用過的碗筷。
哥…你怎”吃得過飽凌霜忍不住當場打個響嗝!接着說完下半句,“光吃乾飯桌上那麼多菜,夾呀?”
凌劍只顧着吃乾飯對兄弟的話則是充耳不聞,無耐之餘凌霜親手夾了些他愛吃的紅燒排骨、韭黃釀豆腐、清蒸八寶魚、素炒菜芯就是沒湯。
堆了一盤子都是菜,愣是沒看對方夾上半筷,凌霜鬱悶的…
扒完最後一口飯凌劍推碗而起木然張臉拽起兄弟岀去消消食?
他們一離開餐桌後腳便有人收拾碗筷,然後擺上茶水糕點,慰瞳深曉主人喜靜事一做完連忙帶着僕從下去!
看着慰瞳明顯長開的身量,穿在身上的這件有些短了,凌霜看半天的背影主人,只當是私廚打雜的,便沒往心裡去。
今晚吃的有些多坐着胃難受,凌霜偏頭看眼背倚着柱側地大哥凌劍,可憐巴巴的嘟着嘴;哥我們進去喝茶吧,胃難受?”
怕他罵自己忙捂住胃露出副難受的可憐模樣博取對方的同情!
凌劍也是個耿脾氣學不會如何討人歡心,對待兄弟除以暴力何曾耐心過,少有的幾次心軟,讓凌霜有了底氣纔敢率性而爲,這次也是一樣!
見賣可憐博不到自己想要的,知道他是什麼性子的人凌霜悻悻的收斂免得捱罵,縱使如此也是帶了委屈的往屋裡去。
半盞暖茶緩解了胃部的不適,剛喝得急沒嘗岀什麼滋味,現在更將剩下的入了肚,凌霜心滿意足的拈塊淺黃梨花糕咬了一口嚼着,直吃的嘖嘖連聲?
梨花糕除了本身參和的梨花餡料外,還有刺槐蜜,裡面裹着幾顆綠綠的葡萄乾,脣齒生香,過後纔有一絲淡淡的甜味。
凌霜想把手上咬過的給門口那人嚐嚐鮮,但一想到,猶豫再三還是自己吃了!
出來後往凌劍那兒瞅了眼姿勢都沒變過,搖搖頭調頭往另一邊走去…
靜候片刻!
周沉玉穿着襲藍色長衫外罩淺藍紗衣,扎着條窄小袖釦腰帶,最中是枚五棱形花瓣形制的銀配飾,折射出璀璨的冷芒,更襯得主人身姿挺抜,顯出不一樣的氣度?
俢長似玉的指間把玩着柄純銀短匕,小小的匕把上有妖冶紅焰花紋樣,紅得刺目紅得令人心生懼意,如同它的主人那麼讓人不敢過多逼視。
凌霜象做賊似的眼睛飛快看了周沉玉側臉一下急忙低下頭有點不敢看他,心跳如鼓般的碰碰,跳動,每一下清晰傳入耳膜,聽到自己心跳聲,感覺異常的奇妙!
倘若對象是女人凌霜肯定會迷失自我,看那沒出息的樣,凌劍是看在眼中不竟息噓…
周沉玉隨之走出茫茫夜色,招呼着還站那兒的兄弟倆;秦歌坊!”
秦歌坊所在
夜色下交織着五色花燈環繞中的樓宇,處處透着股銅錢與脂粉混雜的氣息,底樓下的寬大廳堂呈現而出是副讓人看了羞澀的風光,聽到男客與妖嬈男倌之間充斥着極致的噯昧話語,聽着那不入流的低趣笑話。
透過二樓飄窗可見裡面人影綽綽,賭骰子的推牌九的,玩猜點數的就屬這票人最爲熱情高漲,興奮的吼叫聲聲震盪耳膜又傳入夜色中。
順風廳裡混雜着來自於他們身上的汗味及臭味還有淡淡的香氣,向來漂亮的女人是男賭客的最愛,尤其是擅於調節現場氣氛的女莊更是如此!
廳的後場則是給那些不喜歡玩骰子得客人留的幾張長條桌椅,上頭放了副竹將及字牌。
靠近後窗另僻出間小小的茶室,以備玩累的客人使用?
跟往日相比今晚人不算多…
兄弟倆打心底不願涉足這樣的是非場所,情願往偏僻的地界走,也不想免費讓過路的圍觀…
偏偏那人就喜歡來這個地方擡頭盯着那三個字看去,凌霜臆想到什麼,嘴就把不住門;燕幫主才甩了堂主兩天,不止於就受不了跑到這兒覓食吧。”
“管好你自己”凌劍呵斥完兄弟後沒再理睬,儘管如此臉也是發熱!
還沒到檐下呢,就見一襲流雲輕裝打扮的年青男子儀態風雅的領着青鷗及一名男僕迎面而來,莫嘯聲爽朗的聲音透過吵嚷地人聲中也能清楚可辯的。
很快一雙火熱的大手握住周沉玉有些微涼柔軟的手,這手感讓莫嘯聲不捨鬆開岀於關心道;岀門就該穿多點,看看你!”
眼裡流露岀的擔擾,豈是嘴上一兩句話能體現的。
“大哥不礙事,這樣過夏才舒服?”莫嘯聲大手一攬笑着帶周沉玉往燈火輝映的三樓雅間。
幾人進去之後等岀來時,
外面早以是日上三竿,熬了大半夜的幾人被頭頂上明晃晃的陽光一照,出於本能反着手背高舉着稍稍擋住刺眼的光芒!
凌劍內息練的比凌霜稍強點,被早上的陽光照着也沒覺得眼睛有何不適,反倒是正主隨着莫簫聲出來時,如果不看蒼白的臉色,光看那抖擻的精神不會讓人聯想到他是有心疾的人。
等他們閒聊了幾句之後,莫嘯聲依然在門外直到好友消失在冷清的偏街盡頭,而後嘆息着轉身進去?